从正院出来后,魏紫想了想,道:“如烟,听闻后花园得了御供的牡丹?”
如烟点头,这都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格格想去看看吗,如今正是花期,牡丹必定开得盛极了。”
这一夸瞬间夸到了魏紫的心坎儿里,她借着擦汗的动作遮住了笑意,“那就去瞧瞧吧。”
如烟引路,带着魏紫往前走。
魏紫当然不是去看剩的那些凡花的,她是要去看一看障眼法的功效,确认一下障眼法还可用多久。
可到了后花园,却被人拦住了。
陌生的太监正笑道:“魏格格,实在对不住,侧福晋正和二阿哥、二格格一同游玩呢,您不如......改日再来可好?”
如烟认得出来,这是西苑的太监,名叫王福,很得李侧福晋器重。
“李姐姐在?”杏儿似的眼睛圆了些,魏紫向王福身后看去,什么也没看到。王福以为她不依不挠,警惕了些,却听见清越嗓音顺从道:“既然姐姐封了院子,我日后再来便是。”
王福慌道:“魏格格使不得,怎就封了院子。不过是阿哥格格们玩闹,怕惊扰了您才是。”
在这四贝勒府里,除了四爷和福晋,哪个敢随随便便封个院子,李侧福晋也不敢,不然王福也不会说好话拦人了。
谁知这魏格格说话没个把门,什么都敢往外说!
“王公公说的是。”魏紫看了一眼王福汗淋淋的额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后退了两步,“那我便不打扰李姐姐了。”
“魏格格慢走。”王福松了一口气。
走在路上,魏紫忽然觉得奇怪。李侧福晋处事圆滑,怎么今日忽然玩乐都要封花园,实在奇怪。
“如烟。”
如烟应道:“格格可是有吩咐?”
魏紫蹙着眉,慢吞吞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李姐姐这么一遭,实在奇怪。”
如烟没想到魏格格会察觉到这么一层,她顿了顿,才道:“奴婢也觉得,细想了想,之前也没听说过李侧福晋封园子游玩的事。今日......许是多了二阿哥和二格格才会如此。”
魏紫道:“二阿哥、二格格?”
“是。李侧福晋在弘昀阿哥和弘时阿哥之前还有一个弘昐阿哥,只是弘昐年幼早殇。从那之后,李侧福晋便看弘昀阿哥和弘时阿哥看得紧,今日许是为了弘昀阿哥才封了院子,想来不是冲着格格来的。且......”
魏紫好奇,拍她的手问道:“且什么?”
如烟四下看了看,才道:“且快到大阿哥的忌日......李侧福晋才更小心也说不定。”
大阿哥弘晖,福晋之子,去岁六月初六因病而故。
如烟这话说的大逆不道,福晋儿子的忌日,李侧福晋小心什么?
魏紫小小惊呼一声:“这话以后小心些说。”
“奴婢明白。”如烟轻拍了下嘴巴,应承道。
主仆二人都噤了声,专注的走起路来。
魏紫则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今早请安时,所有人都不奇怪胤禛为何会出现在正院又在正厅用膳,由人服侍。
原来是在安慰福晋,或许也有为她做面子的缘故在。
明明前两日还在榻上与她柔情蜜意。魏紫咋舌,世上多情男子可真多,话本里是,魏忡是,救命恩人看样子也是。
不过管他呢,她只馋他的身子。
不过......如烟的话点醒了她,李侧福晋如此小心,就不怕在这种时候扎了福晋的眼吗?
是她哪怕扎了福晋的眼也要这般小心,还是就是为了扎福晋的眼才来这么一遭的呢?
魏紫想起后院这群女人身上的血气,勾了勾唇角,花瓣般的嘴唇愉悦的翘起来。
回了听雨轩,魏紫才想起来之前胤禛跟她说过的书库。
瘫在榻上,魏紫撅着嘴揉了揉眉心,还是下次请安后再去拿书吧。她不热也不累,就是懒得动弹!
......
......
“魏格格?”李侧福晋坐在花园的凉亭之中,目光追逐着不远处地两个孩童,语气不咸不淡:“知道了,回去吧,再有人来都拦着。”
王福低头应诺,又退回了后花园外。
“碧柳,着人摘几枝花儿,回去带给弘时玩儿。”李侧福晋想着留在院子里的小儿子,面上又柔和了许多。
吩咐了摘花之事后,碧柳又回到凉亭,接过云燕手里的团扇,给李侧福晋慢慢扇起来。
云燕福了福身,走远了些。
“主子,今日的阵仗可是有些大了?”这话憋了许久,碧柳还是说出了口。
阖府上下都觉李侧福晋风头无俩。侧福晋之位,三个孩子,任谁都觉得李侧福晋隐隐压了福晋一头。
可只有西苑伺候在李侧福晋身边的人才知道,她们主子是生生被架在火上烤!
四贝勒府的孩子都在西苑,后院哪个女人不死死盯着,失了嫡长子的福晋看向她们主子的目光一日冷过一日,有谁知道李侧福晋时常夜不能寐?
往日李侧福晋总是本分,涉及孩子更是乖觉,今日怎么突然摆出这种阵仗,碧柳都吓了一跳。
手肘抵在石桌上,手心撑着脸颊,李侧福晋的目光从二阿哥和二格格身上移开,看向碧柳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面庞,轻笑道:“你这丫头,惯会操心。我心里有数呢。”
“再过七八日就是——”
“噤声。”李侧福晋淡淡道:“去瞧瞧二阿哥和二格格,热得很了就把他们带过来。”
碧柳垂首:“是,奴婢这就去看看。”
在凉亭外候着的云燕接过碧柳手中的团扇,轻巧的踏入凉亭之中,在李侧福晋身侧继续扇了起来。
李侧福晋娇美的面容又放松下来,看着和碧柳说话的两个孩子,颊上轻轻带出了笑容。
她别无所求,只要三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
......
......
午后,魏紫小憩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她修成人身,身边环绕着各色美男,她变着法儿的和他们尽兴的玩儿。
这梦太过美妙,醒来时魏紫还带着痴痴笑容。
看到青纱帐顶时,魏紫也不觉失落,虽然眼下没有各色美男供她欢欣,却也有人伺候,有人一同玩乐。
她向来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妖怪。
就是胤禛常来些才好,她又不是什么采阳补阴的邪门妖怪,和她一同玩儿可是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
忽然一阵脚步声吸引了魏紫地注意。
她住的地方并不偏远,时常人路过,但这阵脚步声却是直直冲听雨轩而来的。
魏紫坐起身,不甚在意的拢了拢身上中衣,喊了金娥进来替她更衣,等到脚步声停在听雨轩院外的时候,魏紫已经倚在堂屋的榻上,由着金娥捶腿了。
“格格,耿格格身边的婢女拜见。”庆安进了堂屋回禀。
耿格格?
魏紫想起那个爽朗的女子,道:“快让人进来吧。”
飞弦在听雨轩外候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听雨轩,直到庆安来将她引入听雨轩。
一踏入堂屋便是清爽凉气袭来,飞弦深呼了一口气,看向堂屋西侧美人榻的女子。
她只是耿格格身边的二等侍女,平素极少随耿格格去正院请安,是以这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魏格格。
魏格格身姿纤弱却玲珑有致,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的挽成了松散的发髻,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只是似乎是不太舒服,秀美的眉微微拧着,看起来让人十分心疼,恨不得为她解忧。
刚刚被捶腿捶的舒爽又酸痛的魏紫缓缓看向跪在地上的飞弦,面上带着浅笑,轻声问道:“起吧,耿姐姐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同我说?”
飞弦低头站着,“回魏格格话,明日是耿格格生辰,耿格格同福晋要了恩典,明晚于舒兰轩设宴,请魏格格赏脸。”
耿格格生辰竟然在六月初一,她怎么敢在弘晖忌日之前向福晋请恩于院中设宴?
这一个个的,李侧福晋,耿格格都是怎么回事?
魏紫撑起身来,面上有些诧异:“耿姐姐明日生辰......实在是罪过,我竟不知道这事儿。你回去告诉耿姐姐,我一定去。”
飞弦福身:“是,奴婢告退。”
飞弦走后,如烟立即跪地磕头请罪:“格格赎罪,奴婢没有打探到这等大事,愧对格格恩重。”
“起来吧,怎么能怪你。”魏紫无奈笑着,心中却不以为然,如烟在四贝勒府侍候三年有余,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嘴里却宽慰道:“你平素事多,是我太不体谅你了,金娥、眉芳,日后你们多帮衬着些如烟,可别把她累坏了。”
金娥和眉芳偷笑,金娥正给魏紫捶着腿,眉芳走上前将如烟从地上扶了起来。
如烟羞愧的站起身,“格格,明日生辰贺礼该如何是好......”
魏紫入府只带了一个小包裹,将近一年都在养病,家底更是薄弱,胤禛赏的东西太过实用,福晋和李侧福晋赏的都过了明面,仔细想来,竟然没有可送的贺礼。
金娥和眉芳也紧张起来,不安的看向魏紫。若是真拿不出贺礼或是太过寒酸,恐怕不知道会被怎么说嘴。
谁料魏紫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入府带来的牡丹精露动也未动,明儿给耿姐姐带去便是,耿姐姐一定喜欢。”
鲜花精露一向有价无市,没想到魏紫这里竟然会有这等好物,还舍得送给区区一个格格作为生辰贺礼。
如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格格深藏不露,吓坏奴婢了。”
“你呀,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魏紫含笑望着如烟。
如烟羞涩的低下头。
嬉笑打趣间,魏紫却听到她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的魏紫笑意渐浓,隐隐兴奋起来。
来了,终于来了,无论是魏夫人还是话本都经历过的婢女叛变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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