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芝芝和阮玉漱把能够检查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城主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对此他们仍旧是一无所知。
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晚上的宴会之中。
七点整。
庄园里的钟楼敲响了第十九声,黎芝芝与阮玉漱不敢耽搁,早在六点四十五分前就在东塔楼的大厅里等候,等距离七点还有五分钟,两人准时站到了约定好的大厅门前。
“准时的客人。”黑衣管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两人身后,“欢迎两位,请进。”他微微欠身,引导着两人往里走。
黎芝芝发现来参与宴会的人都穿着华丽的服装,更显得她这一身死板的工作服是那么格格不入。
阮玉漱比她稍微好些,他虽然没有穿得那么华丽,但至少身上的衣服都是本地出产。略显古典风的白色衬衫和略显休闲的背带裤,让他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黎芝芝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能看出那些掩藏在华服之下的鄙夷与不屑。她小时候曾经在一些人的眼中看过这样的目光,像一盆冰凉的污水,让人坐立不安。
“感觉我们俩就像是来到了有钱亲戚家打秋风的穷光蛋。”阮玉漱脸上的社交微笑像是量好了角度,“放心吧,等之后送上礼物,说不定我们的待遇就能提升一些了。”
黎芝芝压住心下的惶恐,默默挺直了腰背。
“欢迎各位。”在高台上的城主并没有露面,黎芝芝只能隔着重重的帷帘纱帐依稀见到之后的身影。但那纱帘后的身影似乎颇为庞大,与这娇柔婉转的嗓音毫不相配。
“再过五天就是我的诞辰,再次欢迎诸位的到来。”柔美的女声悠扬婉转,“今日是开席宴,除了往日的亲朋好友,也有一些未曾谋面的远道而来的客人。希望诸位都能在这里获得一份难忘的回忆。”
黎芝芝明显感觉到视线的汇集,被着重关注的是她与阮玉漱两人。
黎芝芝给自己在心里打着气,清了清嗓子:“尊敬的城主,我们从远方来,有幸参加您的宴会,我与同伴准备了一件礼物,希望能够借此表达对您的祝福与感谢。”
她把包装精致的礼盒捧在手心,黑衣管家骤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黑衣管家虽然戴着手套,但黎芝芝在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还是感到了一种刺骨的冰凉。就像是突然接触到了放在冷冻室里的冻肉的触感,这明显并不是正常人类能够有的温度。
黎芝芝一时间都忘了呼吸,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但她估计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挺难看的。
黑衣管家没有对她的异常作出任何反应,他飞快地走回高台,将礼物递到帷帐之内。
黎芝芝下意识攥紧拳头,心里在不停地祈祷这件高价的礼物能够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
“啊!”一声意外的低呼从城主那里传来,随后便传来了她喜悦的低笑,“你们……有心了。”
黑衣管家频频点头,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和城主进行了无声交流。
黎芝芝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此刻她才发现在并不暖和的室内她竟然出了一头的汗。
阮玉漱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发现那些客人冷冰冰的视线终于从他们身上移开。在受到城主的认可后,他们似乎就不再是这里的异类。
黎芝芝和阮玉漱被安排在靠边的位置上,正好可以看到全场。
桌上只有他们两人,黎芝芝和阮玉漱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互相说话。
“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常旅客……”阮玉漱侧过脸压低嗓子,“不论是宾客还是侍者,我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
“我们的任务是在这里待满四天,常旅客的任务估计要比我们困难得多。”黎芝芝虽然仍是惊魂未定,但她还是努力跟上搭档的节奏,“我刚才碰到了管家的手,他的手很冰,不像正常人。”
“或许,他不会攻击我们这样合格的客人,但如果我们没能到达他的预期……”黎芝芝吞了口唾沫,“估计就难了。”
阮玉漱摇晃着水晶酒杯里的琥珀色酒液:“在这里我们暂时也管不了别人。只有先保全自己,再考虑其他吧。”
因为心里有事,这里的气氛也比较奇特,两人对于满桌的美味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但两人还是尽量把提供给他们的食物塞进了肚子里。
作为客人如果吃得太少,万一主厨认为你对他不满,要过来讨说法不就完蛋了?
“两位贵客。”黑衣管家缓步走过来,脸上的笑容虽然僵硬,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似乎比刚才少了很多,“两位贵客,城主特地给两位准备了全新的客房,祝愿你们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黎芝芝连声道谢。
那黑衣管家神色不变:“请跟我来。”
黑衣管家没有再带两人回东塔楼,而是带着两人进入了主屋的二楼。
“楼上是城主的私人空间,请不要前去打扰。”管家给两人推开房门,“客人们都住在二楼,东西塔楼是我们管家和下仆的所在,如果您有任何需求,可以按下按钮,在早晨八点后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黑衣管家欠身,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这房间和刚才的那间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虽然床依旧只有一张,但这张床却是黎芝芝曾经在电影里见过的那种拥有弧形拱顶的奢华床铺。床铺上的纱帘都由有着宝石坠的绸条束起,床上用品摸上去柔软蓬松,也是由光滑柔软的绸缎裁剪而成的。
盥洗室内更是和现代的洗手间没什么两样,水龙头和花洒都闪烁着金光,显得很是豪华。
“这简直就和穿越了一样啊……”黎芝芝感叹,这样的房间是她小时候恳求了无数次都没能得到的。弟弟那个时候刚出生,家里困难,不能任由她浪费。
阮玉漱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从他的手掌滑落:“都是可以用的。但这里本身就很奇怪。交通工具是马车,服装和配饰都繁琐夸张,让人想到西方的中世纪。但这里却又有中央银行和名胜观光公司这种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背景下的产物。”
“对啊,”黎芝芝赞同点头,“怪不得我说怎么那么奇怪的,在这种地方已经有了电子设备和自动取款机,但门口的守卫用的还是□□。”她想起在银行里汉尼送到阮玉漱手上的机器,“那个取款机器就是个平板电脑啊!”
“管家说楼上就是城主的房间,你有什么想法吗?”阮玉漱转过头看向黎芝芝,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你……难道准备?!”黎芝芝倒抽一口气,“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吧,我现在还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你都准备去探索了?!”黎芝芝觉得自己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超水平发挥。要不是因为一直有阮玉漱在旁边,她估计早就要崩溃到嚎啕大哭了。人有的时候就很奇怪,如果身边的人十分勇敢,那么她似乎就能跟着鼓起一些勇气,去做更多的事情。
“我哪里有这个胆量?”阮玉漱自嘲地摇头,“我的确曾经有过这个想法。但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我们作为新人来到这里,任务其实很明了,第一,四天后活着回去,第二,为接下来的一周筹备生存的物资。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二项,那么第一项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的目标。我来之前还想过,既然是任务,那么肯定有评分标准。如果我们能够获得更高的分数,是不是能够在结束后获得更多的奖励呢?”
“但现在你准备放弃了?”黎芝芝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阮玉漱走回房间,倚靠在沙发上:“是啊,我准备放弃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那么我这一次只想在这里安稳度过四天,顺便观察一下这里的情况。”他原本在进入这座庄园前的确曾经想过要利用自己的“尊贵客人”的身份做些什么,但真正进入了这里,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掉以轻心了。
“我们刚才进入庄园被放在了东塔楼,管家说,那里是下仆居住的地方。”阮玉漱挥手指了指这间屋子,“直到我们送上礼物,我们才在宴会上获得了一个边角的座位。你还记得今天宴会里的桌数吗?
”
黎芝芝愕然:“这……”
“我数过,加上我们是13桌。”阮玉漱坐直了身子,“我们那一桌很有可能是临时加上的。13这个数字,在现代社会都有很多人会因为避讳跳过,在这样一个还算传统的西方背景,我想不出给我们特意安排第十三桌的意义。另外,我们被管家带出来的时候,宴会上的菜色刚上到主菜,宴会完全没结束,但我们就这么中途被带了出来。你认为这是因为什么?”
黎芝芝顺着他的思路分析:“桌子的问题……要么是他们原本就对此不怀好意。要么是,一开始就没准备把我们当做客人招待。”
“对,”阮玉漱补充道,“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尊贵的客人’这一点,这座庄园的主人无比清楚。她就算看在礼物的份上不对我们做些什么,但也绝不会特意给出优待。我怀疑她不得不为了礼物改变对我们的态度,并不是出自本心,而更有可能是来自’任务’的约束。我们是新人,临时旅客,在我们到达这里前,缆车里的喇叭曾经提过一个名词——作为新手期的优待。在缆车上新手有优待,那么转换到这个任务里,是不是可以同样认为是有优待的呢?”
“所以,这个对我们改变态度的行为就是对我们的优待?”黎芝芝问。
阮玉漱点头肯定:“我觉得是优待,但我们还是不要太把这个当做保命符……”那个城主是人是鬼都还不知道,把一切的希望寄托于这样的存在未免心太宽。
夜渐渐深了,黎芝芝睡在左边,阮玉漱睡在右边。两人虽然不得不共用一床被子,但两人都睡得十分规矩,紧紧贴着床边,唯恐越雷池一步。
黎芝芝早就心神俱疲,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咯吱——咯吱——
是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阮玉漱放缓呼吸,似乎有冰凉的手隔着被子滑动。
“给我……给我……”男女莫辨的声音在耳畔呜咽,阮玉漱打了个寒颤,紧紧闭着双眼。
黎芝芝翻了个身,或许是有点冷,她不由自主地蜷缩着挪动到了阮玉漱这边。
阮玉漱默默拉住黎芝芝的手腕,也慢慢向黎芝芝靠近。
那声呜咽被打断,脚步声渐渐远去。
阮玉漱紧绷的神经一松,很快也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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