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竫,你来迟了。”
袁代几个起落,灵活地落到了附近一户人家的屋顶上,向对面那人低声道。
里巷错落,他们此刻居高临下,既可以隐藏自己的行踪,又可将周遭的一切一览无余。
“主君...”那侍卫行了个礼,刚要解释,就被袁代打断了。
他靠近自己的侍卫,鼻尖动动,深吸了一口气。
香气又冷又淡,格外清爽,又格外沁鼻,与阿璇身上的味道极其相似。
袁代不由拧眉,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阿竫半晌,语气怪异,“一股味儿...你刚刚去哪儿了?”
屈竫一愣,忙垂首嗅了嗅自己的衣襟。
随即,他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脸色一红。
事急从权,方才为了救人,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一股脑地冲上前,就把那女郎连同她怀里的孩童一道揽抄过去。
哪儿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就留下了香气?!
而且,似乎还把主君惹得不悦了?!
屈竫压低声音,忙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见袁代的面色从阴转晴,他再向那侧空处、被人群围到中心的阿璇瞥去一眼,道,“我来得时候,远远地见到主君和谢女郎在讲话,就没敢现身打扰。”
“...主君,既然事情已了,咱们这便走吗?”言毕,屈竫问道。
然而这回等了半天,都没听到袁代的回话。
屈竫再问一遍,这才听到他颇硬气地回了一句,“走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脚下动也不动,脖子抻得倒长,连一双眼睛也还直往那个方向瞟。
屈竫抽抽嘴角,简直没眼看。
一见到谢女郎,自家主君就转性了似的。那眼巴巴的神情,和他们镇上那个见了美娇娘就走不动道的邻家二狗,几乎一模一样。
屈竫遂叹了口气,也学着他的样子探出头去张望。
这一瞧,他也是一愣。
先入眼帘的是那个才打过照面的谢家侍婢,屈竫眸子一暖,又忽而诧异道,“咦?那不是主君的三儿吗?!”
“三儿怎么没跟上来?!糟糕,落在执金吾的手上就不妙了。要么...我一会儿去把它给偷出来!”
袁代神情一滞,忙按住他,正不知该作何解释,就听阿璇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它、它被主人遗弃了。”
屈竫一呆,脖子木木地调转过来,望向了自家主君。
论资历,三儿可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高。
主君当年从长安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只小狗的三儿就已经跟在他的身边了。
三儿忠心护主,活泼可爱,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早就把它当做了自己的家人一般,哪里可能会遗弃?!
可,如果不是遗弃,那便是...主君自愿相赠,博美人欢心?!
屈竫目光一变,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前次出长安,主君的金印蹊跷不见,害得他们险些过不了关。
后来,还是在他的旁敲侧击之下才得知,原来在临行前,主君竟然大手笔地把自家金印留给了那谢女郎?!
先是金印,再是三儿...那冷冰冰的谢女郎究竟有什么魅力,堪比妹喜、妲己,能让主君倾囊解带,将离别的礼物一次比一次送得贵重,一次比一次送得心甘情愿?!
不行,他得抽空和田父打声招呼。
怕不是再来一回,主君要把他自己洗洗干净,也给打包送到谢府里去?!
... ...
刘茨于傍晚后回宫。
进门的时候,他不由地掀起帘子,仰头向那对高高的凤阙瞧去。
矗立百年,即便换了一代代的主人,这未央宫内的灯火辉煌,与往时也没有一丝的不同。
刘茨微微眯起了眼睛。
到了殿前,尚不等他下车,便见一名母亲跟前的媪妇前来禀报,说是何夫人请二皇子过去叙话。
恰好,今日他也有事要和母亲商议,刘茨点点头,吩咐马车,直接转去何夫人所居的漪澜殿。
漪澜殿又称画殿,虽不及皇后的椒房殿那般宏大典雅,但此处距离宣室殿极尽,且处处雕梁画栋,绮丽无比,在装饰布置上充满了巧思。
刘茨忽地想起了那晚的谢氏女,她独自一人站在灯笼下,将一条条的雕龙画凤观摩得仔细。
...若是能亲眼瞧瞧这漪澜殿里的美景,说不定她会更高兴呢!
这般想着,刘茨进内室的时候,嘴角边上就不自禁地含了一抹笑容。
得知儿子来了,何夫人一早就从榻上起身,将他的神情全看在了眼里,“我儿今日是遇见了什么好事?连行路时也能带出笑来,半分专心也无?”
刘茨弯弯唇角,他先扶着母亲,跪坐下去,而后徐徐道,“今日一天,遇上了好事,也遇上了坏事...”
说着,他先把何家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道,“母亲,我们何家与袁家相争,虽胜在枝叶繁盛,可家大业大,总架不住会良莠不齐...”
他顿了顿,道,“我自是明白舅舅对子女的疼爱,可我们毕竟还未能独揽大权,袁家现下又将我们咬得这般紧,舅舅这边却连一个妾生的庶子都如此放肆张扬,总不是件好事...”
“幸而今日的谢朗不是个多话的,若是撞在了其他人面前,还不一定在背后如何生事呢?!”
浸淫后宫多年,能取得今日的地位,何夫人不仅头脑机敏,更善于隐忍。
她蹙了蹙眉,道,“你说的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还差这么一点点时间不成?!茨儿放心,我会好好规劝你舅舅,让他仔细看住这群上不得台面的子女,莫要给我们何家四处落把柄。”
刘茨听了,起身行了一礼,笑道,“舅舅最难劝服,有母亲出面,我就放心了!”
何夫人忙拉住他,笑道,“瞧你!整日为应付那班腐儒也就罢了,在母亲面前行这些虚礼作甚?!”
说着,她又笑道,“说吧,坏事说完了,那好事又是什么呢?”
刘茨先笑不语。
片刻后,他伸出手去,为何夫人倒了一杯浆水,“至于好事嘛...”
“母亲,我寻到了一个极好的联姻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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