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结束, 周一,谢悠悠如常到了乐团。
今天迟嘉树倒是来了,还是一身干净到发光的白衣,进门后立刻被迷妹们团团围住
“迟前辈终于来了啊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你, 出什么事了吗”
“就是, 问吕前辈你的住址, 他也不肯给我们说,真的好担心”
谢悠悠听见动静,扭头朝那边看了过去。
“前几天身体不太舒服, 所以在家静养,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迟嘉树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只不过, 谢悠悠却分明从他眉眼中瞧出一丝无力。
她想起那天去他家时的一幕幕。
兴许他真正想要掩藏的不是白切黑的恶劣本性,而是他满背的伤痕,所以才会刻意对她说那番轻佻的话,而秘密被窥见后,才会绷不住情绪,惊慌无措到恼羞成怒, 直接把她给赶了出去。
所以, 那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悠悠望着那头, 若有所思。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迟嘉树隔着人群朝这边看来, 目光和她交错了一瞬, 又很快地移开。
就像是在刻意避着她
谢悠悠没急着过去找他,上午认真练琴。
吕冰过来给她指导, 见她神色平和了许多, 便随口问了句“你们俩的事情解决了”
谢悠悠“还没。”
吕冰怀疑是自己听错, 毕竟她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像是没解决的样子,忍不住重复了遍她的话“没解决”
“嗯。”谢悠悠应了声,而后朝迟嘉树的方向看了眼,说,“不过会解决的。”
这话之后她没再多说,把搭在肩头的小提琴拿下来,往后翻了两页琴谱,指着其中一处,请教道,“前辈,这里我一直处理不好,没你演奏得自然。”
话题就这样被她转移到正事上,吕冰身为首席,又是团长的关门弟子,理应以身作则,虽然心存疑惑想追问下去,但最终还是敛了敛唇,架起小提琴认真给她演示。
那头,迟嘉树一直垂眸看着面前的黑白琴键,没有往谢悠悠的方向再看一眼。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午休时间。
负责订外卖的人特意给迟嘉树多加了鸡腿,可惜东西送到迟嘉树面前,却被他谢辞了。
“抱歉,我没什么胃口。”
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再看脸色,也透着一丝病弱的苍白。
送饭的女成员有些惋惜,却也没继续强迫,体贴地说“那我帮你收着,反正有微波炉,待会儿你要是饿了我再帮你热。”
“谢谢。”迟嘉树扯了扯唇角,笑容开始显露出敷衍,起身走出休息室后,面容彻底阴沉下来,眉眼里再无刚才的温和,取而代之是浓重讽意。
装什么真善美好像之前往谢悠悠饭菜里吐口水的不是她一样
抬手松了松衬衣领口,越是往没人的地方走,越是藏不住最真实的表情,待他来到东角空无一人的花园凉亭,早已满面阴翳。
真恶心
他狠狠吐了口气,在藤蔓交织的阴影中坐了下来,正要单独清净会儿,一阵脚步声从凉亭外传来。
抬眸,就看到谢悠悠站在石阶下,一脸认真地望着他“迟嘉树,我们谈谈。”
“怎么,现在不喊前辈了”嘲讽的话就这样脱口,以自暴自弃的方式守住自己最后那点尊严,“觉得我不配”
“能不能好好说话”谢悠悠朝他走近,“阴阳怪气什么都解决不了。”
迟嘉树表情淡下,眼睛望着别处,语调生冷“我跟你没什么好谈,我现在要休息,能不能别烦我”
这话让谢悠悠陡然来了脾气,直接上前扯住他衣领,把人推到石柱上,逼迫他抬头直视自己。
“烦”她气笑,“之前是谁邀请我和他不可描述的”
迟嘉树抿了抿唇,眼神闪躲,给出的回答毫无说服力“现在对你没兴趣了。”
谢悠悠接话,一针见血“因为我看到了你的秘密”
戳到他痛处,迟嘉树猛地掀眼,声音也跟着拔高“我有什么秘密”
看向她的眼睛泛着红,睫尾隐隐发颤,是明明脆弱,却强撑不肯让人发现。
那眼神太过沉重,谢悠悠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瞪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女人的手很柔软,即便是在这样的夏季,也清爽得不透丝毫黏稠,带着很淡的香。
迟嘉树心底横冲直撞的困兽,莫名被安抚了情绪,火气散了些,他任由她捂着,在黑暗的视野中,有些没辙地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嫌我脏”
“那是气话。”谢悠悠抿了抿唇,声音低下去,“我一直都想好好跟你道个歉,可你却总不肯人干事。”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都已经被戳破了伪装的外衣,窥见了拼命藏匿的内里,却还嘴硬“你说的没错,不需要道歉。”
“我说错了错了就是错了”谢悠悠扬声,每个字都说得极重,希望他能够听进去,“我那天完全就是迁怒我说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他才是坏透了恶心透了你和他根本就不一样”
喊完这番话,她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认认真真向他道歉“我收回我说的话,对不起。”
脚步声远了。
凉亭又恢复安静。
迟嘉树保持着倚坐在石柱的姿势,缓缓仰起头,有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叠绿叶投落进他眼里,很快被深不见底的黑吞没。
其实,他气的并不是那样说他的谢悠悠,而是明知道她说对了,却还是不愿意承认的自己。
总算好好跟迟嘉树道了个歉,虽说对方态度并不明朗,或许根本不会原谅她,但至少跟他解释清楚,谢悠悠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离开东角花园后,去门口拿了司机送来的便当,吃完后稍作休息,差不多就该开始下午的练习了。
随着大部队回到排练室,谢悠悠找了个位置站定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翻开琴谱练习,环顾一圈排练室,没看到迟嘉树的身影,便盯着后面那扇门看。
练习已经开始了十分钟,迟嘉树才姗姗来迟。
他显然没料到谢悠悠一直在蹲他,从后门进来,抬眼便撞上她视线,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错开了眼,但很快,又重新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逆着光的女人脸上显露出不加掩饰的惊喜,而后,冲他舒颜一笑。
空气的尘埃被午后阳光染上色泽,流沙般从眼前淌过,金灿灿迷了眼。
迟嘉树没有给她回应,别过脸径直走向了那架钢琴,被长发略遮的脸上,是又恼又别扭的神色,暗暗咬着牙,心想
干嘛笑那么开心他又没说原谅她
更何况
他的原谅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她真的这么在意他
的想法
心里很乱,因此还撞到了人。
迟嘉树连忙定神,来到钢琴前,沉一口气,坐下了。
排练室的另一个角落,吕冰将这一幕看进眼里,手里的琴弓没有停下,却是拉错了好几个音,向来对音乐要求苛刻的他,竟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这两个人,算是和好了
越临近盛夏,气温越高,午后的太阳也越毒辣。
此刻,薄氏大厦的走廊,被刷洗得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前,贺厉正站在那儿抽烟,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目得让人心烦,他弹了弹烟蒂,背过身去。
距他五步之遥的会议室里,正进行着一场高层会议。
透过门上一小方装饰玻璃,能够看见坐在董事长身边的薄兰栖,明明只长他两岁,却已经担当重任,手腕过人,连董事会那帮鼻孔看人的老东西都忌惮几分。
他承认,薄兰栖这位表哥确实厉害,上辈子他连谢家都弄垮了,却始终没有找到对付薄氏的办法,难怪,会成为谢悠悠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只是,重生回来后他发现事情跟上辈子有点出入。
且不说那晚他没能在酒吧等到买醉的谢悠悠,前天晚上他打过去的那通电话里,谢悠悠说的那番话也让他震惊而迷惑。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除了那个意思还是那个意思谢悠悠在和玄卿交往,与此同时,还有别的男人。
上辈子白纸一样干净的谢悠悠,这辈子怎么变得像个表子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必须去搞清楚
下午的练习到点结束,排练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谢悠悠磨蹭着没走,一边看琴谱一边注意着迟嘉树,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光嘴上道个歉就了事,可惜之前亲手烤的曲奇被江屿吃醋给抢了,只能请他去店里。
迟嘉树听见身后已经没了动静,以为所有人都已经离开,这才慢慢从钢琴前站起身,没想到一扭头,猝不及防看到了谢悠悠
心口突地跳了下,忍不住绷紧了面容,不太自然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谢悠悠语气理所应当“等你啊”
三个字,让迟嘉树越发的不自在起来,微微错开了视线,低声问“等我做什么”
谢悠悠这才开始收东西,嘴上解释“想请你去吃甜品。”
迟嘉树一愣,这个点要说请客都该说是请吃正餐,怎么她却另类地说要请他吃甜品
见他这反应,谢悠悠不确定起来“你不是喜欢吗之前我问过吕前辈,他是这么告诉我的,难道弄错了”
倒不是弄错了,而是他完全没料到她会对他的事这么上心,就因为迁怒了他一句
“犯得着这样”他终于抬起眼看她,“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
“这个嘛”谢悠悠沉吟了下,实话实话,“谈不上讨厌,只是不太理解你的做法罢了。而且,讨不讨厌你,跟我需不需要好好向你赔礼道歉是两码事。”
迟嘉树轻哼“你倒是分得清。”
谢悠悠微笑“谢谢。”
迟嘉树“我没夸你。”
“哦。”谢悠悠把话题重新带回,“那你去吗”
迟嘉树没急着答复,而是看着她,反问“你希望我去吗”
这话问得,纯属多余了。
“这是什么蠢问题”谢悠悠道,“不希望你去为什么还要邀请你”
这倒是
迟嘉树垂眸,明显感觉到自己应付她越来越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脑子像生锈的刀,变得迟钝而笨拙。
他不喜欢这样不受控制的转变,于是连带着将带给他这样转变的人从自己的领地里推远。
“我晚上有事,去不了。”
谢悠悠遗憾“那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请你。”
迟嘉树想说不用,她请再多次他也不会去,可对上她清亮澄净的眼眸,伤人的话便难以说出口。最后什么回应都没给,错身从她面前走开,低垂的眼里漾着几分狼狈无措。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脚步很快。
然而身后的女人还是追了上来,和他并肩走。
他还是没有看她,只是余光却能察觉她一路上都在频频侧头打量他,像是有话要说。
他压着眉,也压着去问的冲动,视若无睹走到了大门口。
“我走了。”分别前,他才侧头看向她。
谢悠悠已经看到了来接自己的车,却没急着过去,眼睛望着迟嘉树,将憋了一下午的问题说出了口“迟嘉树,中午忘了问,你原谅我了吗”
迟嘉树垂下眼,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原谅吗
其实他从头到尾就没怪过她。
这段时间的情绪,无非是跟自己怄气。
沉吟间,身边的女人突然凑过来,猝不及防挽住了他的手。
迟嘉树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本能地就想甩开她,然而却被她两条胳膊牢牢抱着,像攥紧救命稻草般,用尽全力缠住他不放。
迟嘉树心里震然,惊愕地看向她。
就见那张脸上堆起了陌生的甜腻笑容,花瓣一样美好的嘴唇一张一合,暧昧地冲着他撒娇“前辈,今晚还是去你那儿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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