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一场雨, 彻底告别六月。

    清晨,载着谢悠悠的白色轿车穿过雨幕,在燕城音乐厅的门口停了下来。

    谢悠悠推开车门,正等着司机为她撑伞, 却见一道身影停在车门前, 冷白修长的手握着伞柄, 低眉朝她看来的那双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别扭神色。

    “迟嘉树”谢悠悠一愣,弯腰下车, 站在了他撑开的那一小方空间下。

    两人离得很近, 彼此的呼吸混着雨水清透的气息,无声纠缠在一起。

    亲密得让人不自觉漏了心跳

    迟嘉树抿紧唇, 不自在地朝后退了步,企图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却在肩膀即将沾上雨水的那刹,又被谢悠悠给拉了回来。

    视线在被她揪住的衣袖上停了秒,迟嘉树烫到般甩开她,抿紧唇问“做什么”

    “雨。”谢悠悠指了指他肩膀, “刚才差点淋到。”

    又是这样, 端着无辜表情, 狡猾地朝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攻陷

    对于刚才鬼使神差走过来给她撑伞的行为, 迟嘉树感到后悔, 绷着脸率先转身, 朝着台阶上走。

    谢悠悠早已习惯他间歇性闹别扭,也没计较, 紧跟他脚步一道进了音乐厅大门。

    下雨天, 音乐厅显得有些冷清。

    两人沉默地到了后区, 看到吕冰已经来了,正雷打不动地擦拭着他的小提琴,听见动静,抬头朝门外看了眼,见迟嘉树和谢悠悠并肩站在一起,愣了愣,连招呼都忘了打。

    谢悠悠冲他颔首,转身进了对面的女士休息室放东西。

    迟嘉树故意没去看她,却是等她进去之后才动身进了男士休息室。

    打开储物柜,迟嘉树将琴谱拿出来,余光瞥见衣袖上被谢悠悠揪出的褶皱,便是一顿,他伸手将它抻平,然而心底的褶皱却无论如何无法复原。

    有些烦躁,将柜门关得哐当直响。

    这让一旁的吕冰回了神,继续擦拭手里的小提琴,良久后,问了句“在一起了”

    “什么”迟嘉树皱眉偏过头。

    吕冰没看他,又问了遍“你和谢悠悠你们在一起了”

    听了这话,迟嘉树登时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炸了“胡说什么谁要跟她在一起我疯了吗”

    吕冰“不是就不是,干嘛这么激动”

    “谁激动了莫名其妙。”迟嘉树瞪他一眼,恼怒地离开了休息室。

    再度安静下来的一方空间,吕冰看着指尖的琴弦,缓缓浮起一抹苦笑。

    “副团长今天要来检验大家这段时间的练习成果。”

    “听说是上午挨个检查,下午就开始合奏练习了。”

    “也是,已经七月了,没多少时间了。”

    谢悠悠一进排练室就听见大家议论纷纷。

    检查练习成果吗

    这个她倒是不虚,所有曲目她都已经练熟了,只差集体排练。

    见她来了,熊音音放下笨重的大提琴,穿过人群挤到她跟前,红扑着脸和她打招呼“悠悠,你来啦”

    “嗯。”谢悠悠冲她微笑,惹得熊音音差点没压住喉咙里的尖叫。

    太美了太美了妈妈,仙女对我笑了,死而无憾了嘤qvq

    “刚才他们说,从下午开始就是合奏练习了,副团长亲自监督。”熊音音说,“估计之后一个月都会忙到没有休息时间。”

    听出她语气里的遗憾,谢悠悠问“怎么了有别的事要忙”

    “这倒不是啦”熊音音摇了摇头,然后绞着手指,难为情地说,“我还想邀请你去我家玩儿呢奶奶做的杂酱面味道一绝,想让你尝尝”

    “这不影响。”感受到她的友好真诚,谢悠悠笑着回应,“等音乐会结束后去也不迟。”

    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熊音音高兴得险些原地蹦迪,她激动地捂住脸,压着尖叫说“好好好,到时候我们再去。”

    谢悠悠又是一笑。

    熊音音捂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因此而英年早逝。

    谈话间,副团长来了。

    如大家所言,她将分组依次检查成员们这段时间的练习成果。她先点了下名,发现有两名成员没来,询问吕冰是怎么回事。

    吕冰在乐团里一直充当着班长一样的角色,大小事务都由他负责安排处理。

    见副团长问了,他张了张嘴,斟酌着回答“她们因为私事和其他成员相处得不愉快,昨天没打招呼就直接离开了乐团,今天的缺席也未曾向我请假,我个人认为,不管她们是否还有继续参加音乐会的意愿,光是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都应该重新安排人代替她们的位置。”

    都是凭实力选上的人,琴技自然没得说,可这次的音乐会毕竟是合奏而不是独奏,这种不为集体考虑态度不端的人,还是剔除为好。

    便准了吕冰的提议,让他自行安排。

    在场的人除了副团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另外两位当事人身上,心说,这次连向来任何事都公事公办,不夹杂丝毫个人感情的吕冰竟然提都没提谢悠悠和迟嘉树的名字,想来也是对那两颗老鼠屎败坏乐团风气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

    小插曲很快过去,副团长开始挨个检查成员们的练习成果。

    弦乐组人数庞大,排在最前面,而钢琴竖琴这类的特色乐器则排在最后。

    负责竖琴演奏的成员早已习惯,自我揶揄着对迟嘉树说“咱们可以先回家睡个回笼觉再来。”

    其他几名特色乐器的成员纷纷笑了,动身准备先出去,等到自己的时候再进来,却见往常和他们一道行动的迟嘉树破天荒没有走,抱着胳膊倚在窗边像是准备观摩这场枯燥的检查。

    “迟嘉树”几人停下来,表情疑惑,“你不走吗”

    昨天撕破伪装的人,没再端一张温和笑脸,掀掀眼皮,很冷淡地道“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再待会儿。”

    虽说有点不习惯他这样子,但大家也没有因此而排斥厌恶,依然友好地笑笑,没多嘴继续深探,结伴离开。

    昨天当众剥掉那层伪装的时候,迟嘉树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被排挤也好,被厌恶也好,被唾骂也好,经历过那样黑暗的童年,还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出乎意料,并没有谁对他表现出异常的举措,一切,就好像不曾发生过。

    反倒,是他感到不习惯

    “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不完美而讨厌你,相反,讨厌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完美而喜欢你。”

    耳边又响起女人的那句话。

    眼波漾了漾,迟嘉树抬头直直看向人群中的那抹身影。

    心里的那声问,愈演愈烈

    那你呢

    是讨厌还是喜欢

    这段时间谢悠悠练得很认真,因而她是弦乐组除首席大佬外唯一一个挑不出错就过了的人。

    结束检查,她去休息室放了东西准备出去透透气,难得下雨天凉快,空气也清新,在回廊下散散步再舒服不过。

    然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多了道身影,侧对着她,长发遮了表情,瞧上去像是在漫不经心等着副团长的检查。

    谢悠悠便没打扰,安静地从他身边走过。

    没多久,身后有人喊住她,声音透出一丝气急败坏“谢悠悠”

    她停下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怎么了”迟嘉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见她一脸茫然,像是真把那件事给忘了,心里更气。

    明明就是她随口的一句话,估计转头就忘,他倒好,傻得当了真

    拉不下脸去质问她为什么说好给他带亲手做的烤饼干却食言,迟嘉树扔下一句“没什么”沉着脸进了休息室。

    走廊上,谢悠悠一脸莫名地愣了半晌,这才扭头继续往前走。

    他这是来大姨爹了吗情绪这么不稳。

    迟嘉树一张脸臭到下午合奏排练结束。

    今天倒是没再磨磨蹭蹭到最后,副团长一宣布结束,他就从钢琴前起身,黑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有人都能察觉他心情不虞,却猜不到其中缘由。只有吕冰知道,这一切肯定跟谢悠悠有关。或者说迟嘉树近来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是因为谢悠悠。

    当然,这个迟嘉树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气冲冲走出音乐厅,连伞都置气不打,径直步入雨幕中。

    没一会儿,身后有人追来,踮起脚将手里的伞高高举在他头顶,数落道“下这么大雨不打伞,迟嘉树你想生病是不是”

    他向来不喜欢旁人对他指手画脚,但这话却让他沉了一天的脸色缓和不少。

    余光瞥向身侧,雨幕中,是女人关切又生气的脸孔。

    唇角稍稍上扬,很快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迟嘉树故作冷淡,问“有事”

    “嗯。”谢悠悠把伞塞给他,让他撑着,然后低头从包里翻出一个系着可爱蝴蝶结的透明纸袋,递到他眼前,“喏,说好的烤饼干。”

    和他这些年收到过的礼物相比,眼前的这一份曲奇普通得近乎寒碜,却让他心里堵了一整天的气顷刻间散了,取而代之,是连他自己都没料到的心花怒放。

    滂沱大雨将一切冲刷得模糊不清。

    可这一刻,他却清晰地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比他演奏过的任何乐章都疯狂激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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