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燕城交响乐团新任小提琴首席的初次演奏会。
对此,业界人士以及交响乐爱好者大多持观望态度,毕竟有吕冰这样出众的前辈,要想取代甚至是超越,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出乎意料,这位新任小提琴首席的表现可圈可点,虽然资历尚浅,实力却不输于她的前辈们,加上令人惊艳的美貌,使得这场演奏会悦耳又悦目。
最后一曲毕,台下掌声如雷。
灯光下,新任小提琴首席微笑着谢幕
25岁的谢悠悠已经完全褪去少女的青涩稚嫩,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女人的风情,加上音乐家的气质,美丽又不失高贵,比起三年前更加耀眼夺目。
她走下舞台,幕后,吕冰等在那儿,冲她轻轻一笑,由衷道“表演很精彩,恭喜。”
谢悠悠谦虚道“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前辈学习。”
吕冰的回应很中肯“我已经没什么可指点你的了,往后的路还得你自己摸索着前行,千万不能因为当上了首席就懈怠,艺术家永远没有休息的一天,明白吗”
谢悠悠重重点头“我会更加努力,不负前辈期望”
吕冰看着她,片刻后,撤下了前辈的身份,以朋友又或者说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对她说“谢悠悠,你是我所遇见的最有潜力也最努力的女孩,你会成功的,会比我甚至是迟嘉树更成功,期待在国际舞台上看到你的那一天。”
从他口中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谢悠悠错愕了一瞬,接着换上更认真的表情,说“谢谢前辈,我会让那一天早点到来。”
“嗯。”吕冰点下头,想到什么,神色微动,顿了顿,才告诉她,“说起迟嘉树他今天也来了。”
谢悠悠有些惊讶,环顾四周,问“他也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或许能表现得更好。”
毕竟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她可是和他拉过钩,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会登上首席的宝座,为了不被他小瞧,她以近乎拔苗助长的速度往上爬,才会在进乐团后短短四年的时间从第二小提琴组飞升首席宝座。
在这场表演结束前,他们没有见面,所以狡猾点来说,这个赌最后算是她赢了
忍不住弯出得意的笑。
这就意味着,输了的迟嘉树得梳一辈子麻花辫,戴她的发圈一辈子
虽然明白不过是个玩笑的赌约,迟嘉树那么直男就是输了也绝对不可能答应,但戏弄戏弄他也挺有意思,便有些急于见到他。
瞧见她眼底的欣喜,吕冰表情沉寂了一瞬,然后轻轻笑了笑,那笑里藏着她看不懂的释然,侧身为她引路“他在你当年首演的演出厅等你。”
这话勾起了谢悠悠的回忆。
当年首演的那晚,迟嘉树约她结束后在演出厅见,打算向她表白,结果因为江屿捣乱和薄兰栖出现,他取消了。时隔一个多月,他才告诉她这件事,并在演出厅演奏专门给她写的曲子。
那么阔别三年的今天,他再次约她在那间演出厅见面,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当初交往,她真情实意,全然投入,只不过比起当初追逐薄兰栖的那份疯狂,还是多了冷静和理智,在喜欢他的同时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所以分手她很遗憾,却也仅仅只是遗憾。而如今,想起当初交往的一幕幕,会感到怀念,但也只是怀念而已。
她想见到迟嘉树,就像期待见到一位老朋友,除了希望看到他过得很好外,再没别的心思。
可在吕冰眼中,她前去赴约的雀跃模样,就像是奔赴一场命中注定的爱情,时隔再久,只要误会解开,注定的两个人依然会在一起。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身边的人出声,问了一句“吕前辈,您是不是喜欢谢悠悠”
吕冰收回目光,不置可否,但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那人忍不住着急“既然喜欢那就说啊您这样谢悠悠怎么可能知道她只会把你当成一个尊敬的前辈”
吕冰“那就把我当成一个前辈。”
“吕前辈”那人见说不通,急得直挠头,“您不表明心意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着撮合她跟迟前辈谁不知道三年前迟前辈为了所谓的灵感把她扔下不闻不问,这三年都是您在关心她指导她说句不礼貌的话,迟嘉树他凭什么”
吕冰打断他,眉眼里有旁人都察觉不了的温柔,低声说着“喜欢不一定非要得到。”
静默的守护是一中不打扰的温柔,他有资格给的,只是这样的温柔。
在对方一脸不解的神情中,他缓声补上一句,“还有,迟嘉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无情,他比谁都在乎谢悠悠”
谢悠悠一路来到初次登台的演出厅。
这里隔绝了热闹,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演出厅漆黑一片,只有舞台中央落着一束光,照亮三角架钢琴前坐着的身影
男人背对着她,一袭黑色礼服,出席音乐厅很得体的装束,却因为那头麻花辫和上面的玫瑰色发圈而显出十足的违和。
她有些愣怔。
完全没料到那个赌约他还记得,不仅记得,还真的履行了约定。
“迟嘉树”她喊了一声,朝舞台走近。
男人背影轻颤,却没回头,沉默着摁下了琴键。
优美的音符从他指尖流泻,是她从没听过的曲子,藏在里面的思念和煎熬在细细的聆听中传达给了她。
这是迟嘉树在y国把自己封闭起来颓废了三年之久、无意中得知谢悠悠曾经遭遇事故险些丧命的事之后创作的曲子。
他以为不见不念,抱着酒精浑噩度日是最好的结局。
后来有人看不下去,终于把他的情况告诉了吕冰,希望这位曾经的好友能够劝他振作,吕冰在满屋熏天的酒气里,盛怒地告诉他“谢悠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比起他卑贱的出身、他肮脏的复仇,和谢悠悠生死两隔才是他最恐惧的事。
于是他扔掉内心曾经最沉重的负担,重新活了过来。
消失的灵感也随之复苏,他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惊艳曲目,带着它,重新回到她身边。
“这是foryou”奏出最后一道音符,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她,他变了很多,她也比记忆中更加动人,唯有一点不曾改变,他依然爱着她“你可以解读为foryou,也可以解读为foryou悠”
他话里的暗示直白明显。
谢悠悠望着他,沉默了一下,说“这是你送我的第二首曲子,作为音乐人,我很中肯地说,比三年前更牵动人心,看来这三年你找到了你想要的灵感,恭喜”
是夸赞的话,却不是他想听的那一句。
迟嘉树起身向她走近,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悠悠,其实当初离开,寻找灵感只是借口,我根本不是去寻找什么灵感,我只是很懦弱地逃了。怕被你看到最真实最肮脏的一面,怕连你也厌恶我,所以我逃了”
并不清楚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由,谢悠悠愣怔了好一会儿。
这一空档,迟嘉树已经走到她面前,“不久前我才知道在我离开之后你出了事,我才意识到,比起被你厌恶,我真正恐惧的是永远失去你。”
目光流转间,他向她伸出手,“我们还能在一起吗这一次,我不会再隐瞒,不会再逃避,我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做最真实的自己。”
空旷的沉默中,突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
低得有些发沉“打扰。”
谢悠悠回头,就看到薄兰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演出厅门口,今日他也是一袭黑色礼服,却呈现出和迟嘉树完全不同的气质,清贵得不染一丝烟火,只是望过来的那双眼睛,却翻覆着好些不加掩藏的情绪,直接将他从神坛拉入人间。
谢悠悠哑然了一瞬,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听着,像是在怪他打扰了她的好事。
薄兰栖唇角压得更低,攥紧了手中的花束,语气故作轻描淡写,借口道“没什么,我来送束花就走,公司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谢悠悠不疑有他,上前接过花束,体贴道“那就快去吧,谢谢你来看我的演奏会,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明明是好意,到了他耳里却成了嫌他碍事的逐客令。
薄兰栖看了眼迟嘉树,表言又止。
两个男人的视线无声交锋,彼此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
迟嘉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再说,就这么转身离开,仿佛真的只是来送花。
谢悠悠捧着花,重新看向他,又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
“迟嘉树”她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很开心,喜欢你是真的,心疼你是真的,你突然说要走,舍不得也是真的。”
不过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她,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她希望他也能放下过去的中中,尤其是折磨他太深的那些心结,开始他的新生活。
只是后面的话没等她说出口,就被去而复返的薄兰栖打断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脸上再不是方才努力维持的平静神色,扣住谢悠悠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看着迟嘉树,以不容违逆的强硬语气说“抱歉,你们不会在一起。”
谢悠悠就这么一脸懵地被他给拽出了演出厅。
走廊上空荡荡,她望着前方男人的背影,不解地问“薄兰栖你在做什么”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她挣扎了下,试图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有些无奈地说“薄兰栖你放开我,我还有话没跟迟嘉树说完。”
他恍若未闻,难得抛下绅士风度拉着她一路到了东角无人的花园,这才缓缓松开她。
谢悠悠搞不懂他这是演的哪一出,好气又好笑“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陪你看星星月亮谈诗词歌赋”
月光下,男人的表情早已失了淡定,唇敛了又敛,紧抿成线,最后终于克制住失控的情绪,抬眸看向她,为自己做垂死挣扎的争取“谢悠悠,在你答应他之前,能不能再好好考虑考虑我”
谢悠悠怔住。
然后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会了。
她正打算解释,可看着男人眉眼里明显的焦躁,又忍不住生出戏弄他的心思,故意装糊涂“考虑你什么”
她是戏弄,他却回答得极其认真,像是溺水的人努力抓住最后一线生机“考虑再给我一次机会,考虑和我在一起。”
谢悠悠看着他,没说话。
三年前冬天的那场兵荒马乱,她和薄兰栖先后徘徊鬼门关,等双双平安无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在昏迷期间也知道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也知道了他曾经的拒绝和冷待全都非他所愿,剧情偏离正轨完全崩塌,他才挣脱桎梏彻底自由。
他的感情是真。
否则当初也不可能为她挡车连命都不要,也不可能就这样陪伴她三年之久,把她曾经给他的没有回应的好,加倍补偿给她。
有个名字,三年以来他们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但今晚,她不得不提。
收了戏弄的心思,她告诉他
“刚才你可能误会了,我其实是打算拒绝迟嘉树。”
“毕竟,我还在等玄卿。”
“所以薄兰栖,对不起,不能答应你。”
是这三年里听过无数次的拒绝。
可心里依然隐隐作痛。
玄卿吗
这个名字连同贺厉的死,成了不能提及的伤痛。
薄兰栖唇边浮现苦涩。
玄卿一直以为他是赢家,视他为死敌,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如果当年他没有做出那番偏激的举措,现在已经以未婚夫,甚至是丈夫的身份陪在谢悠悠左右。横在他和谢悠悠之间的障碍,从来不是他,而是玄卿多年累积成魔的心结。
竹马敌不过天降
怎么可能
谢悠悠对玄卿的感情,早就在数二十年点点滴滴的陪伴中成为坚不可摧的存在;谢悠悠是爱过他,但那份爱在脱离剧情的桎梏后随时可以放下,所以,谁在她心里分量更重,不是显而易见
明知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为那点渺小的可能坚持着。
她在等玄卿。
他在等她。
或许有朝一日,他还能像曾经那样,再收到她一句“晚安”。
但他知道,不会是现在,不会是玄卿还没从监狱里出来之前。
三月。
燕城监狱,北角单人间。
阳光穿过狭窄的天窗透进来,将春的气息偷偷播撒。
光斑坠落书页,点亮消沉暗淡的字眼。
玄卿抬起头,和牢房格格不入的干净阳光猝不及防跌落眼底,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很快垂眸避开。
他没了读下去的心思,起身走到光照不到的墙角,伸手抚摸上面刻下的痕迹。
一道一道。
记录着他在牢狱里的日子。
看到最后一个数字,他心狠狠沉下去。
距离出狱的日子近在眼前,逼迫着他面对外面的世界,面对他不愿面对的事。
三年前的一幕幕在这一千多个夜晚一遍又一遍地重现,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谢悠悠浑身是血倒在他怀里的样子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是他一生都赎不掉的罪孽。
所以,即使薄兰栖看在谢悠悠的面子上对他既往不咎,他还是固执地承担了他的罪行,商业不正当竞争和有预谋的绑架行为,就算受害者求情,他也还是得到了三年的有期徒刑。
三年啊
眨眼间就过去了。
说实话,判决出来的那刻,他很失望。他要的不止三年,如果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离开监狱的铜墙铁壁。这里对于别人来说是想逃也逃不走的牢笼,对他来说,却是能够获得片刻安宁的避风港。
他不愿再见到谢悠悠,他没脸再见她,他甚至希望那一天贺厉下手能够更快些,这样死的那个人就是他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永远活在后悔和自责中。
这时候,狱警来敲门,告诉他有人探视。
玄卿缓缓站起身,和别的囚犯不一样,他脸上不见喜色,探视对他而言反倒是中沉重的负担。
“谁来了”他问。
狱警告知“是你的妹妹。”
沉默了一下,他又问“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
狱警摇头“没有。”
他这才放心地跟着狱警去见人。
狱警引着他去会见室,路上禁不住打量两眼。
这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犯人,据说这位豪门贵公子原本可以免受牢狱之灾,可他偏不,非要揽下中中罪行,铁了心要把牢底坐穿。
他进来后,他家里、他的两位受害者都帮忙打点,加上他本身也不惹事,表现良好,在牢狱中的日子过得并不辛苦,但坐牢终归是坐牢,肯定不能跟外面的日子相提并论。
原以为这位大少爷肯定会不适应,结果他一句埋怨都没有,不仅不埋怨,也不跟任何人交流,自由活动时间也不肯离开牢房,总是捧一本书安静地看,只有他们这些狱警有事唤他的时候才会应话。
简直就像是个活死人
后来听到关于这个犯人的八卦,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为情所困。
狱警内心叹息。
有些事旁人劝没有用,只能等他自己想通。
会见室的门打开。
等候的人立刻从座椅上站起身,狱警没有骗他,的确只来了一个人。
“二哥”玄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娜娜。”
玄卿眼神依旧是温和的,脸上却没有笑容,玄娜早已习惯,自从三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她就再也没从这张脸上看到过笑容。
相顾无言了片刻,玄娜回过神来,拉开两把椅子,招呼“我们坐下来说”
亲情会见室布置得很温馨,窗台放着绿植,衬得整个房间明亮朝气,却不是如今的玄卿所喜见的,大概在黑暗里躲久了,再不适应阳光。
他侧了侧身,将窗外春色挡在身后。
玄娜没注意到这一细节,和他聊了会儿家常,想到他很快就要出狱,兴奋得手舞足蹈“妈都已经开始筹备接风宴了选的都是二哥你喜欢吃的菜,到时候好好给你补补你看你,比起上次见面,又瘦了”
比起她的欣喜,玄卿对于出狱没有丝毫期待。
玄娜说着说着有所察觉,声音低下去,试探着问“二哥你不会还在为悠悠的事自责吧”
玄卿没说话,只是拧紧了眉。
玄娜知道自己说中了,有些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努力克制着不冲他大吼大叫“不是,二哥你到底要钻牛角尖钻到什么时候都说了那件事不怪你,你是被人利用才会对薄兰栖的海拓项目做手脚,才会把悠悠带去那间别墅,薄兰栖和悠悠都说了,你也是受害者,你对当年的事没有任何的责任,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自己”
玄卿不为所动,岔开了话题“跟妈说,不用办什么接风宴。”
他出狱,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看穿他的心思,玄娜生气地说“为什么不办就要办不仅要办还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到时候悠悠也会来,亲自给你接风洗尘”
“玄娜”声音陡然拔高,那张向来温和的脸上是难看到极点的表情,玄卿看着她,一字一顿厉声警告,“我说了,别再打扰她。”
这辈子,到老到死,他都不会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燕城就那么大,他出狱后无可避免会碰面,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出狱后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玄娜被他的固执气哭,红着眼睛扔下一句“二哥你就继续这么作践自己吧我再管你我是狗”扭头就走,到了门边,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往桌上扔了张照片,气冲冲地离开。
重新安静下来的会见室里,玄卿捡起那张照片
舞台璀璨的灯光下,谢悠悠架着小提琴,低眉演奏,眼底映着闪烁的琴弦,美得流光溢彩。
照片背面,玄娜体贴地写下标注悠悠小提琴首席初演
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照片上的女人,眷恋缱绻。
“恭喜。”玄卿对着照片上的人低声一句。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敢短暂地面对她,才敢说出这句他根本不配的恭喜。
这三年里,谢悠悠不是没有来看过他,只是他每次都避而不见。有一次玄娜耍小聪明故意不说谢悠悠也来了,等他开门后发现,立刻扭头就走,之后长达数月谁都不见,这才彻底打消了玄娜让他们见面的念头。
可不见,不代表不想念。
或许正因为想念,才不见。
这样,就好像那些事从未发生,他没有辜负过她的信任,没有害她险些丧命,她依然是记忆里那个和他亲密无间的少女,享受着十六岁最美好的年华。
她爱着无忧无虑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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