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易和谢棠到了二楼,一进休息室就看到谢悠悠抱着膝盖,脸色苍白地蜷缩在沙发上,样子很不对劲。
两人连忙走近。
“悠悠?”谢棠去探她的额头,摸到一手的凉,不由担心,“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悠悠紧抿着唇,没回答,一双眼失神地看着地面,仿佛瞧见了什么恐怖鬼魅,表情惊惧。
“怎么回事?”谢时易问保镖。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表示不知情。他们一直守在门外,期间没放任何人进来过。
“那悠悠怎么会这样?”谢棠疑惑。
谢时易没敢耽误,扭头就去喊医生。
谢棠则蹲在谢悠悠脚边,耐着性子哄:“悠悠,你说话好不好?跟二姐说说话,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头痛?我们马上就回家好不好?”
听到她说“回家”,谢悠悠终于有了反应,无神的眼珠动了动,视线落在谢棠那张精致中透着英气的脸上。
梦里,她被贺厉囚禁,破产的家人流落街头自顾不暇,却也从放弃过救她。有一次,二姐终于打通关系混进来,两人交换了衣服,她扮成二姐逃了出去,结果代替她留下来断后的二姐却身份败露,被贺厉绑在车后,在车道上活活拖死。
想到梦里二姐面部全非的死状,谢悠悠立刻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二姐!”她一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往外掉,“对不起!”
谢棠莫名,抱着她安抚:“悠悠不哭,为什么要给二姐道歉?应该二姐给你道歉,刚才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她以为悠悠失恋想要一点私人空间来整理心情,却不想,她可能更需要亲人的陪伴和安慰。
谢悠悠和她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听见二姐反向她道歉,心里更加愧疚,眼泪也流得更厉害。虽然梦里的一切还没有发生,但她就像亲身经历过一般,满心悔恨。
于是,谢时易带着薄家的私人医生回来,就看到谢悠悠哭得快背过气去。
他顿时急眼,两三步就过去:“怎么哭上了?”
悠悠自尊心强,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会忍着,绝不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结果今晚上又是醉酒又是哭,可见是被薄兰栖给伤透了。
谢棠叹口气,什么话也不想说。
刚才谢时易风风火火跑去找私人医生,动静不小,薄兰栖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谢三小姐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谢少担心是不是今晚酒喝得有点多,就叫了医生过去。”
谢悠悠是他们请来的客人,身体不适,他作为主人有必要去一趟。薄兰栖摁灭了手里的烟,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看看。”
身后,一帮人交换了眼神,全都明白,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身体不舒服,心里不舒服才是真的。谢悠悠追了薄兰栖六年,到头来依然郎心似铁没结果,不郁闷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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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热闹被抛在身后,薄兰栖到了二楼,越往里走越安静。
走廊深处,休息室的门开着,能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谈话声。
“悠悠乖,咱们不哭了行吗?哥哥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的,我们悠悠这么好,薄兰栖错过了是他的损失,回头哥哥就给你找个又高又帅又会哄人的男朋友,我们酸死他那只单身狗好不好?”
“就是,二姐车队里全是大长腿八块腹肌的帅哥,你想要谁都可以,二姐保管不出一个月,你就能把薄兰栖忘到九霄云外!”
薄兰栖辨认出是谢家兄妹的声音,听见这番话,对于里面的情况把握了个大概。他停下脚步,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
对于谢悠悠他并不讨厌,今晚换了任何一个人和他谈及婚事,他都是一样的态度。
目前父亲有意退位,将掌舵的位置交到他手里,爷爷也对此有所期待,可董事会那帮人对于他这个晚辈的能力还存在质疑,堂弟薄宇表面与世无争,暗地里却对新一任继承人的位置虎视眈眈,他必须尽快作出成绩来服众。所以,恋爱结婚这种费时费力的事,在他彻底坐稳掌舵位子前,都不会考虑。
好歹和谢家是交好,往后少不了来往,他不想把关系弄得那么僵。所以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定了定神,决定进去跟谢悠悠说清楚。
正如之前闲聊的那样,她很漂亮,谢家也是燕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只要她想,绝对能有个不错的归宿,不用继续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走到休息室门口,女人的啜泣清晰地传到耳边。
沙发前,谢时易和谢棠正在绞尽脑汁哄着谢悠悠,一旁的私人医生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察觉薄兰栖的到来,顿时像见了救命稻草般,连忙请示:“您看……?”
薄兰栖微微抬手,示意他去门外候着:“这里先交给我。”
他声音压低,却还是惊动了谢家兄妹。
谢时易冲他点点头,表情不算好;谢棠面露不悦,直白地将情绪表现了出来。
薄兰栖理解他们的心情,没有动气,视线越过他们落在了谢悠悠身上——她还在哭,花瓣一样柔软美好的唇紧紧抿着,试图压住喉咙里的呜咽,红红的眼睛耷拉着,被染湿的眼睫羽毛一样黏在眼尾,肩膀还在一下一下抽着,模样很是可怜。
薄兰栖有些愣怔。
记忆里,每次见到谢悠悠她都是一张又甜又灿的笑脸,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还哭得这么难过。
心里隐约起了波澜,他注视着谢悠悠,说:“我们谈谈。”
谢棠不同意,被谢时易递了个眼神。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在这儿劝半天,指不定还没薄兰栖一句话有用。
谢棠板着脸妥协:“那悠悠,我们先出去等你,有什么就叫我们。”
就在二人打算把空间留给他们的时候,谢悠悠如梦初醒般拉住了谢棠,语气很慌:“不要!我不要和他谈!”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谢悠悠看也不看薄兰栖,这会儿也顾不上继续哭,她抬手抹了下眼泪,像抓着保命符一样紧紧抓着谢棠:“二姐,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我想回家!”
那个梦虽然蹊跷,这个世界是以她为女主角的一本小说这种事也很荒唐,但她不敢不信,更不敢拿家人的安危去赌。
执着于薄兰栖是一切悲剧的开始,要不是她放不下她可笑的没有结果的单恋,也不会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更不会惹上贺厉那个疯子,害了家人,也害了自己。
所以,薄兰栖她不会再喜欢了,今晚就当是给过去六年的单恋彻底画上句号。从此以后,薄兰栖对她而言就只是薄兰栖,再不是她喜欢的人。
休息室有片刻的死寂。
所有人都没料到谢悠悠反应会这么大,谢时易在心里叹息,妹妹这架势,只怕是真的被伤透了。他看了眼薄兰栖:“悠悠有点不舒服,我们就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们。”薄兰栖动了动身,想跟上。
听了这话,原本走着的谢悠悠直接提起裙摆跑了出去,连鞋都顾不上穿,避之不及的模样就跟逃难似的。谢棠连忙捡起谢悠悠的鞋,追了出去。
薄兰栖浑身一僵,步子就这么定住。
谢时易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冲他道:“悠悠情绪不稳,多有冒犯,还请薄少不要跟她计较。”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几分,薄兰栖看着他,喉咙里应出一声“嗯”,见谢悠悠现在不想面对他,便没再强求。
兄妹三人离开。
休息室里只余他一人。
薄兰栖在原地沉默半晌,也走了出去。
顺着围栏朝下望,正巧看见谢家三兄妹从大门离开,谢悠悠捏着谢时易的袖子,垂着脑袋,没精打采,步子却走得很快,恨不得马上从这里飞走一样。
薄兰栖抿了抿唇,胸口有些闷。
他抬手扯了扯礼服领结,没再看,也没再回宴会厅,和管家交代了声,径直上楼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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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兄妹三人的车平稳驶下澜山,幽静气派的私人庄园被抛在身后,燕城繁华的夜景映入眼帘。
谢悠悠靠着谢棠的肩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才22岁,才刚步入人生中最精彩的阶段,学大哥当个事业青年、学二姐当个快乐海王、或者干脆当个只会买买买美美美的豪门花瓶不香吗?干什么想不开要让自己陷进一段狗血虐恋!
她坐直身,一手挽住谢时易,一手挽住谢棠:“大哥,二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时易揉揉她脑袋:“说的什么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谢悠悠点头:“我已经想通了,不就是一个薄兰栖吗?不喜欢我就算了,没必要在他身上吊死。”
“真想开了?”谢棠捏她脸蛋儿,眯起眼仔细确认。
谢悠悠举手发誓:“真的!他都当众拒绝我了,我还继续贴上去不是犯贱是什么?”
“想通了就好。”谢棠欣慰,“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二姐带你去认识小狼狗,保管你快乐到飞起!”
谢时易不赞同:“悠悠单纯,你别随便什么人都给她介绍。”
“放心,有我把关,不会让乱七八糟的狗男人接近她。”谢棠打着包票,“以前就想带着悠悠一起浪,可惜她一颗心系在薄兰栖那个瞎子身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她想开了,我会让她体会到海王的美妙。”
谢悠悠坚决拥护二姐,连连点头。
谢时易表情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暗暗叹了口气。
希望悠悠是真的想开,而不是被伤透了自暴自弃的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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