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蓝忘机睁开眼,看着头顶灰色的帷幛,有一瞬间的失神,正欲起身,怀中的人微微挪动了身子,嘟囔了一声,复又沉沉睡去,蓝忘机身子僵了僵,昨夜种种悉数在眼前浮现。
在念了几次魏无羡的名字之后,蓝忘机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面容却柔和了许多,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晴光映雪,分外动人,他欲松开魏无羡,却发现那人也将他搂得很紧。
魏无羡双臂紧紧箍着蓝忘机的腰,闭着眼埋在他的胸口,将几乎欲喷薄而出的眼泪强压下去,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蓝湛,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蓝忘机身上常年一股清冷的檀香之味,他自己是不曾察觉的,大抵是因为久居静室,沾染上了静室里焚的檀香。若是在以往,魏无羡是不会觉得这种味道好闻,可是跟蓝忘机沾了边,成了他身上的味道,魏无羡就觉得特别好,原本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嗅着蓝忘机身上清清冷冷的香味,本来还有些心燥的他慢慢平复了下来。
魏无羡放开蓝忘机,面容已恢复到以往的情态,笑嘻嘻的问:“你这是熏了什么香啊?”
虽不懂魏无羡的思绪是怎么从刚才两人互诉衷肠转到他身上味道的,但蓝忘机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没有熏香。”
“我不信,明明就很好闻的啊。”魏无羡又扑到蓝忘机的怀里,趴在他胸口嗅了嗅,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衣衫沁入蓝忘机的肌肤,让他心脏的跳动又急促了几分,但面容上却看不出,他仍镇定的回答魏无羡的问题:“许是沾染了静室里焚的檀香。”
静室他是去过的,跟书里描写的差不多,“内陈设甚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折屏上工笔绘制的流云缓缓浮动变幻,一张琴桌横于屏前,角落的三足香几上,一尊镂空香鼎吐露袅袅轻烟,满室都是泠泠的檀香之气。”
“哦对了,就是这个。”魏无羡想起他看到了句子,满室都是泠泠的檀香之气,蓝忘机身上沾染了檀香味也不奇怪了。
“什么?”蓝忘机露出疑惑。
“没什么。”魏无羡在蓝忘机胸前摇摇头,发丝摩挲着衣领发出沙沙的声音,即便是这样,魏无羡还是没有从蓝忘机怀里抬起头,他趴在他的胸口,一点儿也不想起身,闭着眼又重新搂紧了蓝忘机。
蓝忘机背靠着栏杆坐在床边,魏无羡扑到他怀里时,他双手小心的揽着才没让他掉下床去,见魏无羡始终不起身,又怕他歪着身子久了不舒服,便使了劲将魏无羡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蓝湛!”魏无羡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近在咫尺的蓝忘机的脸,“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了?”蓝忘机不解。
看着蓝忘机的脸,魏无羡愤愤的低下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他才不要跟蓝忘机说他害羞了呢。
“魏婴!”蓝忘机此时正是最撩拨不得的时候,他唤了魏无羡一声,在魏无羡唇舌离开之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堵住了那张几次撩拨他心弦的嘴唇。
又是一番唇舌厮磨,待魏无羡回过神来,满脸通红,他这是第几次被蓝忘机亲迷糊了?于是把头埋到蓝忘机的肩膀上,只给他留下一个又圆又可爱的后脑勺。
“魏婴。”蓝忘机唤他,他恍若未闻。
“魏婴。”
“魏婴。”
……
“我要睡觉了,不要吵我。”魏无羡受不了蓝忘机用他那又低又磁的声音温柔的唤他的名字,唤得他心尖发颤,只能装作要睡觉的样子。
蓝忘机看着趴在自己肩头不动的魏无羡,不再说话,手掌在他后背轻拍,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安抚他。
过了许久,蓝忘机停下手中的动作,才又唤了他一声,见魏无羡不应,仔细倾听耳畔的呼吸声,轻缓又平稳,原是真的睡着了。
蓝忘机轻笑,将魏无羡抱到床上躺下,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然后转身褪去自己的鞋袜,准备上床睡觉,谁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魏无羡的睡姿就不像样了,双手打开,一只脚也露出来了,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在不大的床上横行霸道。
蓝忘机有些头疼了,他将魏无羡的睡姿重新摆好,这才小心躺倒他的身旁,谁知魏无羡翻个身,一只手一只脚就这样搭到了蓝忘机的身上,蓝忘机呼吸一窒。
温热的吐息就在耳畔,魏无羡不老实的手还在胡乱的摸索着,被蓝忘机握住了才安稳了几分,而另一只不安分的脚也被蓝忘机用腿钳住,虽然他此时的睡姿绝对不符合姑苏蓝氏要求的雅正,但蓝忘机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他在魏无羡眉心落下轻轻一吻,“晚安!”
蓝忘机那令人发指的作息时间在夷陵乱葬岗上也能很好的体现,他醒来的时候正是卯时,若不是胸口压着魏无羡,他早就起床梳洗了。可是要等到魏无羡醒来时再起,怕是要再过两个时辰才行,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住了这么些天,他自然很清楚魏无羡的贪睡程度,往日不舍得叫他,今日更是舍不得,便只能小心的挪开魏无羡,见他嘟囔一声继续睡着,才放下了心,穿戴整齐后出去洗漱,然后回到伏魔洞打坐调息。
大约到了辰时,乱葬岗上的人陆陆续续起床收拾东西了,厨房也做起了早膳,炊烟袅袅,他们习惯性的不去伏魔洞打扰魏无羡,也没想起来伏魔洞里还有一个客人,等大家都吃完饭后,温宁才想起来,结结巴巴的道:“蓝…蓝二公子……”
等到温宁专门给蓝忘机做了清淡的早膳端到伏魔洞里时,蓝忘机也刚刚结束了打坐调息,他今日心绪波动大,闭目许久才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见到温宁送了早膳过来,道了声谢,又问每日早膳在何处食用,蓝忘机打算在乱葬岗上待一段时间,自然要了解其他人的生活作息。
“蓝二公子,我每日辰时给您送早膳,食堂那边满是药味,怕您不习惯。”温宁道,蓝忘机发现他有些拘束,又想起他在云深不知处时几乎不往他面前凑,便知温氏族人怕是对他有些敬而远之,点头应了。
巳时,魏无羡才缓缓醒转,他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腕,对上了蓝忘机的视线。他很快移开视线,平稳了呼吸,才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唤了蓝忘机一声“蓝湛”。
“嗯。”蓝忘机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一如往昔。
魏无羡见状便觉得自在了些,翻出衣服穿戴起来,这件外衣有一个束腰,魏无羡绑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摆也绑进去了,蓝忘机看到后走上前,很自然的把衣摆扯下来,又接过魏无羡手里的系带,帮他把束腰系好。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帮他穿衣服了,尤其对方还是蓝忘机,但他的动作神情又自然极了,蓦然让魏无羡想起来《魔道祖师》里的蓝湛,无论何时,知晓了自己心意的蓝忘机,总会一心一意疼爱着自己的心上人。
想到这里,魏无羡突然明白自己当初看完书就想见到蓝忘机的原因了,他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不要像书里那样错过十三年。
魏无羡抬头对着蓝忘机展开笑颜:“蓝湛,你很好,我喜欢你。”
蓝忘机恍若琉璃的眼眸顿时星光璀璨,他上前,颇为克制的在魏无羡唇上落下一吻:“魏婴,我心悦你。”
魏无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突然想起来,有些悲愤的惊呼:“我还没洗漱呢!”
闻言,蓝忘机忍不住笑出了声,“无事,我不嫌弃。”
“可我嫌弃!”魏无羡道,他皱着眉穿戴好,跑出去洗漱,蓝忘机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在乱葬岗上快步走着,在春日灿烂的阳光中,恍若一副美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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