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数人人头齐齐掉落给人的视觉冲击太大。
众人便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江湖中人, 此时在祠堂内看到这种干脆利落的处决,尤其还是裴家自己的好几位长老级人物。
这些人物也算是在江湖中有名有姓的,现场除了这两年才出来, 经验尚浅的晚辈, 几乎算是无人不识。
当初上一代裴掌门执掌斩月山庄之时,这些人也算是显赫一时。
说不谦虚的, 在场大部分人, 碰到那几个人都是得客气的。
如今这些人却跟不知名的喽一样, 突然间身首分离。
裴家对他们杀得痛快, 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裴掌门居然就这般舍弃了这数位武功一流的高手。
换在任何一个门派,即便是强盛如四门八派, 同时失去这么多高手, 也是难以估量的损失,甚至可能会导致一个门派一蹶不振。
设身处地, 他们是绝对舍不得的。
众人先前还以为裴凉主动将事情捅出来,是为了换取对裴家的从宽处理。
毕竟作为主犯的裴家父子已经死了,这些人作为从犯, 只是听命于――
等等!她方才说了什么?
她是不是说的,她杀的裴家父子?
大部分人是这么一个脑回路, 然后猛然反应过来, 一时间居然不敢相信。
众人的视线猛地从地上的尸体和血液上抽离出来, 落到了裴凉脸上。
但她脸上整个叫一个若无其事,仿佛刚刚说的是今儿早豆浆磨得挺醇一般。
从她脸上是休想看出任何不对劲之处,于是众人放弃了。
跟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纠结这些是没有用的, 他们来过裴家两次,与裴凉像这种类似的场面聚在一起有三次, 哪次不是猝不及防被她灌了满肚子不得了的事?
早该习惯了――
可这能习惯?亲爹啊!杀亲爹啊!!
到现在都有人以为这家伙是顺嘴口误,或者话里出现了歧义。
便有人将视线落到了最好欺负的夏云纱身上。
夏云纱这会儿茫然得跟个狍子似的,虽然一开始祭祀是以她为核心,可除了最初露脸引出焚天教余孽,后面基本没有她的事了。
她甚至跟着也吃了一肚子的瓜,这丫头本来就是好动好热闹的性子。
这会儿居然险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得!跟裴凉站得近了都免不了,当初韩未流背负血海深仇都忍不住吃呢。
有位掌门便问:“裴掌门方才仿佛说过,调查的最后结果是,这位夏姑娘并非是杀你父兄的仇人?”
“为何如此肯定?”
裴凉漫不经心道:“我自己杀的能不肯定吗?”
完了!真的是她。
还他妈真的是她?
众人哗然,可这到底是是为了什么啊?
这女人三年前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据之后的传言,也是裴家父子死后才去说动裴业回来。
裴业因为忆女成狂疯疯癫癫,这些到现在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他这般的高手突然重回江湖,江湖中人便是再难也要查个底朝天。
裴业虽然近几年表现正常,发作次数很少,可这女人当初是怎么敢把一个疯子当做自己的倚仗筹码,甚至敢就此杀了父兄?
这也是为什么从没有人怀疑过裴凉的原因,因为即便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裴凉这吊儿郎当的态度让众人没了脾气。
便直接转头问夏云纱:“夏姑娘,裴家父子身亡当日,你也在斩月山庄,据传当初你被关于地牢,遭遇刑讯逼供。”
“而裴家父子死亡的地方正好也是关押你与韩公子的囚房,夏姑娘对此事的了解,想必较之外人要多几分的。”
“夏姑娘,可否将你的发现说与我等听听。”
夏云纱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的劫后余生,心里已经没那么怕了。
人裴凉当众都说了,要留着她好收拢焚天门的人,再加上裴凉自己已经爆出了裴家父子的死与她无关,到此为止她小命算是保住了吧?
别人问这事便痛快道:“当日我与韩公子潜入裴家,因韩公子说他得到消息,裴家父子便是灭他满门的凶手。”
“只是我二人功力不济,还未近身便被抓住了投入地牢。”
“那裴家父子原本胜券在握,得意洋洋,自以为破解了韩家藏宝图缺失的一部分正纹在韩公子身上,想要剥他的皮。”
众人‘嘶’了一声,有人便忍不住骂道:“呔!那裴家父子端的人面兽心。”
还不等他激愤,下一秒夏云纱便道:“接着裴掌门说她干这种精细活儿比较擅长,便接过了她兄长手里的刀。”
“趁二人志得意满放松警惕之际,一刀割喉,取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这夏云纱表述能力还不算好,但光是这样,已经足够众人脑补出当时的状况了。
裴家父子小人得志之时,该是万万不会料到,下一刻便会命丧黄泉。
而下手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亲妹妹。
众人又将视线落在韩未流身上,试图在他身上得到点不一样的答案。
韩未流也一脸淡定道:“正是如此,裴家父子伏诛之时我也在场。”
“他们对灭我韩家满门之事毫无隐瞒,且以此为傲。阿凉虽出身裴家,可与那对恶贯满盈的父子不同,她继承裴家先祖遗风,是真正心怀大义之人。”
“在得知自己父兄恶行之后,只得无奈大义灭亲。”
这下铁板钉钉了,这件事绝对没有第三个可能。
莫说江湖众人,就是江家和曹家此时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他们竟然不算最冤的?好歹他们杀人后还逍遥自在了三年,而裴家父子是尚未从兴奋得意中缓过神来,便被这不孝女给宰了?
裴家父子那对狼心狗肺的,早就猜到缺失藏宝图的下落,但绝不会跟他们分享的。
他们都能猜到当时韩未流送上门自投罗网,对于正在苦苦拼凑藏宝图的裴家父子来说,是多么欣喜若狂的事。
当时在地牢内,想必父子俩看着毫无抵抗之力的韩未流,手里拿着刀,脸上狞笑,是万万想不到会发生别的变故的。
这人就怕对比,如今江曹两家凄凄惨惨,有了裴家父子当初真正死因的衬托,居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了。
且这件事也正好给了某些人机会。
裴家此时风头太盛,或许今日之后,隐隐便有正道第一的威势。
相互牵制是四门八派的本能,正好裴家又主动递了这么个攻讦点过来。
不少人哪怕不指望真正对裴凉伤筋动骨,也得从道义上杀一杀她如今的气势。
于是便有人冷笑道:“裴掌门果真厉害,断尾求存之道玩得不错。”
“同样是参与灭门的三家,江家与曹家眼看大厦倾覆,裴家倒是只用丢出几个不痛不痒的人物,谁人不知裴家如今子弟出息,高手无数,杀那数人简直毫无妨碍。”
这话说得是有些刻薄了,但理也是有这么个理。
犯下那般重罪,你裴家对比江曹两家太过轻飘飘了,甚至今日之后,还会越发高调强盛,换了谁看了不皱眉头?
这可是灭人满门的世家。
裴凉却回答道:“所有凶手不是已经伏诛?甚至我父兄二人,早在三年前便下去跟韩家一门请罪了。”
“与江曹两家不同,他们二人到头来可是半点好处没享用到,也算是苍天有眼吧。”
啥苍天有眼?那不是你杀的吗?
但有人借此发难,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发,便冷笑道:“单是罪首伏诛便行了?”
“裴家父子当初作为斩月门的掌舵人,他们所犯下恶行,必须得斩月门一力承担,休得跟他二人切割。”
裴凉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见她仿佛是妥协,准备割让利益的时候,有心人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下一秒却听对方问韩未流道:“你需要裴家补偿你什么不?”
韩未流摇摇头:“不需要,从灭我满门的主犯从犯还有背后策划一些的焚天门,全是裴家一力找出。”
“我韩家的功法秘籍,无名剑,还有被裴家父子盗回来的至宝三年前便已尽数归还,只不过我韩某孑然一身,那些东西带在身上反倒妨碍,因此留存于裴家,让阿凉暂代我保管而已。”
“阿凉大义灭亲,诛灭参与凶案的所有人,此后数年,裴家的发展并无一丝沾我韩家遗物之光,反倒是耗费人力物力帮我追查真凶,搜集证据,伸我韩家冤屈。”
“斩月门如今已不欠我韩家了。”
裴凉闻言点了点头:“那行!”
两人的对话太过平淡,就跟在讨论中午吃不吃肉一般。
看得人瞠目结舌,那韩未流好歹还细数自己这般选择的原因,裴凉就整个一若无其事。
韩未流自己的态度很明显,但有人反倒被此激怒了――
“荒唐!灭门之家,岂有毫无亏欠之理?韩公子,你莫要耽于美色,被这狡诈女子给糊弄了。”
“一家之主犯错,自然是全族承担,否则那些朝廷贪官,为何除了杀头还得抄家灭门?”
“便是身为一家成员,虽则对罪行无知,但却享受了一家之主恶行带来的便宜。”
“这裴家的人,上上下下骨子里流的血,都是从你韩家榨的好处供养出来的,韩公子若是不追究,岂非让你父祖死不瞑目?”
韩未流脸色变得冷漠:“我父祖没有资格死不瞑目。”
真正死不瞑目的是对他们的贪念和计划毫不知情的家人。
幸亏他父祖已经死了,若此时二人出现在他面前,怕是韩未流自己就会学裴凉一样,大义灭亲爹。
经历过灭族之痛,知道了最终的原因,韩未流此刻最痛恨的便是祸及家人。
于是便冷冷一笑:“几位许是没有听清楚?当日裴家父子还未来得及享受我韩家遗产带来之好处便已伏诛,此后阿凉便将心法武器财物悉数归还。”
“裴家父子以前所犯恶行我韩某不清楚,但至少对于我韩家,那些凶手尽去后,裴家人除了阿凉之外,便对灭门之事一无所知,也从未享受过此事带来的好处。”
“我韩未流不会将仇恨倾注于茫然无辜之人。”
“几位身为名门正道,嘴里却尽是斩草除根之念,便是在场的司徒教主都不如几位这般杀伐果决,甚至妄图逼迫我韩某,这是何意?”
几人被韩未流噎得脸色通红。
这话若是裴凉嘴里说出来,便是嘴上说出花来,以她的立场或许都有些狡辩的意味。
但韩未流作为苦主,人家都一再强调对裴家不再追究了,外人苦苦紧逼倒越发显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仔细品这里面的话,那就不得了了。
作为凶手之女,如今受苦主全面维护,只要把态度端直了,竟是拿她毫无办法。
再听韩未流所说,裴家本该还给他的宝物,他韩未流觉得自己如今一个人不便携带,于是就这么放在裴家了――
放在裴家了!
以你俩现在人尽皆知的关系,这跟送给她有何分别?
如今江家倾覆,裴家与江家的婚约自会取消的,到时候若是你俩顺势恢复婚约,那这些宝贝不就是明着归你,实际还是处于裴家囊中吗?
甚至裴家不用跟江曹两家似的遮遮掩掩,人光明正大的霸占被自己灭门之家的遗产。
牛逼啊!!!
就结果来说,谁人此时不感叹一句裴掌门牛逼?
彻底洗去黑历史上岸不说,好处还全留在手里,到时候江曹两家抄出来的属于韩家的宝物,估计又是源源不断的运到斩月门的。
可不说裴家父子死得冤吗,他俩辛辛苦苦提心吊胆灭人满门,一天好处没享到,最后以他们的死为契机,让裴凉直接光明正大的,事实上吞并了韩家。
简直叫做人财两得。
当初单纯把二人奸情当做热闹看的人,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傻逼。
这裴凉简直就是吃绝户人财两得啊!而且这户还是她家帮人绝的。
这韩未流还不是个无力独自生存的女子呢,被裴凉照吃不误,方才还想着江逊可怜,这会儿看来韩未流也不遑多让。
当然这般念头自然是太过阴暗,不好说出口的,但看着真颇有点那个味儿了。
一时间众人看韩未流的眼神,颇有了几分怜惜。
吃瓜群众这般,但好不容易有这机会,某些人自然不可能因为韩未流不配合便放过。
此事之后,以裴凉的手腕,怕是再无疏漏之处了。
但几人还未开口,六扇门的逐花捕头便不耐道:“诸位还是省省心吧。”
“裴掌门对裴家父子恶行从未有过隐瞒之意,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向六扇门投案自首,将裴家父子所犯之事交代清楚。”
“只碍于影响,且作为幕后黑手的焚天门还隐于暗处,不便宣扬,因此属于六扇门当时最高机密案件,如今不过是焚天门余孽尽数揪出,才到了时机公之于众罢了。”
“皇上知道此事之后,也对裴掌门大义灭亲之举颇感欣慰,如若朝堂之中每个贪官背后都有如此明白事理的家人,何至于最后落得举家被牵连?休得拿此作比较。”
“以裴掌门之坦荡,根本非是你等小人之心能想,还不速速闭嘴?”
众人都傻了,三年前就已经投案自首了?
当然,当初六扇门也是这般懵然的。
武林名门一向注重权威和影响力,从没有借助朝廷断事的习惯,当初裴凉找上来,张口就是她爹就是杀韩家满门的凶手。
当时四位六扇门名捕还有他们的师傅也是这般表情。
密谈了整整一日之后,双方达成共识,也是那个时候裴凉与六扇门建立私交,并通过他们入了皇帝的眼的。
能把自首当成敲门砖扩大人脉甚至打通天家关节的,裴凉这也算是头一份。
在场就有老狐狸品出来了,裴家以往跟朝廷无甚交集,如今的人脉优势肯定是裴凉自己挖掘的。
怪道她经营得这般快,不会就是靠卖爹卖兄吧?
可怜的裴家父子,死了还得被敲骨吸髓,简直是全方位的被榨取干净利用价值了。
一时间众人又觉得自己错了,非是与裴凉有私情的年轻男子而已,只要是她身边的男人,那遭遇处境都是不能细品的。
但凡细品,那都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不过逐花一席话,也让那些人再是不甘,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没办法,苦主都不追究了,朝廷也不追究了,你说人隐瞒罪行,人早八百年就自首了,只是为长远之计,没有公布而已。
现在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知道裴家占了天大的便宜,在犯下灭门大罪之后,不但没有因此遭受影响,还利用其中种种劣势转为优势,占尽便宜。
看得出却挑不出理,你便是再嘀咕,人今后兴盛之势你是挡不住的。
就说气不气?
周围的人还只是羡慕嫉妒,甚至暗恨为何自家门派就没有裴凉这般的掌舵人?
但江曹两家就是真的气得吐血了,两个掌门真气逆流,其中曹掌门直接昏厥了过去。
处理完了这边,裴凉视线又落在了汪掌门身上。
汪掌门心里咯噔一声,到现在他都已经怕了裴凉了。
这到底是个多可怕的女人?
他这会儿就想安安静静的死不行吗?
显然是不行的,裴凉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到了焚天门其他人身上。
发问道:“门主一系血脉在此,圣女也在此,尔等如今效忠何人?”
焚天门能让这么多教众维持数十年的狂热忠诚,无非是靠神化门主血统为主。
此时门主血脉现身,莫说现在,其实方才汪帮主开口说明之时,就有不少人看着韩未流,眼神狂热了。
如今闻言,自然铿锵有力的回答:“焚天门弟子由始至终,效忠的都是门主及其血脉。”
说白了汪帮主哪怕掌权数十年,也无法挑战这一点,一旦他敢,面临的就是焚天门信仰的分崩离析。
说白了他没那本事,从惊才绝艳的门主手里抢夺教众的信仰。
裴凉闻言,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对逐花道:“先前我还担心仅仅是夏姑娘圣女身份,虽则足以服众,但夏姑娘生性单纯,不擅经营。”
“焚天门诸多人才,由谁统领都不合适,更不会有几个人能让这么多桀骜不驯之人听命,很是为今后状况担忧。”
“但如今得知韩公子为门主血脉,一切难题倒是迎刃而解。”
逐花也笑着点了点头:“裴掌门所言甚是,如今南方水灾已经让朝廷焦头烂额,能够节省人力自是好事。”
裴凉又笑着看向汪掌门道:“这自然还得感谢汪掌门,若非汪掌门高义,公布韩公子身世真相,我们哪有如今坐享其成之便?”
杀人诛心了。
以这娘们儿对韩未流的掌控,焚天门落到韩未流手里,跟落到她手里有什么两样?
关键是人汪掌门的心思傻子都清楚,原本就是为了死前拉一个垫背的,就算打不着裴凉,也得让她撕心裂肺痛一番,所以才道出这个秘密。
没想到不但没有打击到所恨之人,反倒将焚天门这份大礼打包,直接给送了过去。
一时间众人看向汪掌门,眼神再度充满了怜惜。
咋想的啊?果然年纪大了脑子容易糊涂,也难怪这几年屡屡碰壁。
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焚天门,此时竟然让人怜爱起来。
汪掌门哪里受得了这等结果?再加上周围人的眼神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同情。
这让汪掌门怒极攻心,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整个人晕过去,出气多进气少了。
“唉~可怜呐!”有人忍不住道。
至此今日之事算是告一段落,真算起来其实他们也没有来多久。
从一开始引诱焚天门余孽到牵扯当年灭门惨案到现在尘埃落定,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但众人却是意犹未尽,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甚至不少人对开场之前抢夺了好的位置的举动,大感英明无比。
尤其那些有钱的,觉得花区区钱财拿到的特等席位那是千值万值,今日的消息又够消化吹嘘好久了。
反倒是为了区区黄白之物,把最佳吃瓜位让出去的,事后颇为后悔。
“坐后边我都没看清楚姓汪的表情,脖子都伸长了,定是精彩无比。”
“那是,你们没看到,这裴家的事,还是得细细品味,全神贯注,一不小心乐子就减半,让人扼腕不已了。”
“知足吧,咱们在现场,不管哪个角落,好歹是身临其境。那些有事不能来,托咱转达的,此次怕是又要悔青场子了。”
“下次若是裴家办事,我定提前一天过来排队抢位置。”
“呵!天真,我已在裴家山下买了房产。”
“咦?裴家山下有房产?”
“有,据说是裴掌门修建的,样式有些奇怪,非是独门独院,而是那坚固如铁之混泥土建造而成,地基打得深厚无比,还镶嵌了那钢――哦对,那玩意儿叫钢筋。”
“一栋楼足足十层,实乃世间罕见,一层十几户,就是每户方寸不大,但内部装潢干净整洁,便于打理,且生活集中,方便管理,本是修来安置裴家子弟及其家人的。”
“我等上次拜访,见之稀罕,又听售房小厮细说,觉得有趣,便顺手买了一套,如若下次裴家办事,先来一步倒是方便。”
“售房小厮?不说修来安置门中子弟及其家人吗?怎的还外售?”
“这就不懂了吧?”那人得意道:“人家说了,裴家如今门下子弟众多,加上其家人,足有数万。”
“这般多的人集中居住,周边店铺学堂娱乐配套便越完善,我等买房前参观过,实在便利无比,不输城里且更为集中方便。”
“裴家供门中子弟子女免费入学,文武手艺皆修,十二岁之后按天赋选择专业,并不如其他门派,只重武学修习,你们没见裴家近年产业管理人才数不胜数?便是善于挖掘门众长处。”
“且聘请的先生均是各大领域之大拿,还有裴业前辈时不时现身指导,对顶级功法毫不藏私,且欢迎其他门派交流。只要拥有裴家学区房,便可享受此福利。”
“便是不为看热闹,单为此也得买几套,弄几个名额让门中子弟过来一试。”
江湖中人哪里见过房产销售的可怕之处?当时就被描绘的画面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明天就交房。
此时有人听了也心动:“那房还有吗?”
“现房倒是没了,不过裴家计划修第三期,如今其他门派涌入,怕是价格要涨,你们若是心动,便早点下手。”
“多少钱来着?”
“百两一平!”
“啥?那不是比京城房价还贵?裴家这是抢钱呢?”
那人摇头道:“贵则贵,但这架构是独一份呐,举世罕见的高楼你哪里找?这般热闹方便的商圈你哪里找?买房就自动有了入学名额,听名儒及顶级高手授予文武你哪里找?便是都不为这些,难道裴家的热闹不好看吗?”
“这,这倒是!听你这么一说,竟然不算贵了。”
大门大派哪里缺这点钱?
于是这些人还没下山,便被领到了售房部,为那都还没影儿的三期房争得头破血流。
最后所有人散尽之后,裴家连一顿饭都没管,还多了好几十万两入账,抢劫都没她快的。
有人估摸了一番裴家的收入,只更觉得裴家父子死得冤了。
你看,区区数十万两而已,你闺女半天就能搞到的钱,你非得冒着提心吊胆的风险灭人满门,何苦来哉?
便是那藏宝图的念想,以你女儿的功力,这辈子怕是十个宝库都能赚回来。
结果这还不算最过分的,之后裴家还宣布,因为在场江湖众门派抢座现象严重,有失体统。
裴家决定今后每次办事之前,先以摇号制度,随机抽取前排吃瓜――哦不,前排座位的名额。
不论门派地位,抽到谁就是谁,绝对公平公正。
等宾客到达之际,直接由裴家引领便是了,任何人不得对座位有异议,若是有,大可离开。
也就如今的裴家敢这么张狂了,要是别的门派,那必定是四门八派为先的。
可这一表态,倒是让其他二三流门派颇有些受到同等敬重之感,觉得裴家简直是一股清流了。
这么想的当然是纯粹傻逼,那抽号又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抽,当然是裴家说谁就是谁。
有些实在想坐前排的,自然得跟裴家谈谈私交,这谈事嘛,当然得走走礼了。
厉害了,绝不让中间商赚差价,连自家办席的吃瓜位都能拿来做敲诈之用。
众人深切怀疑,裴掌门将这场事搞得如此有戏剧性,是不是就是有脱销座位之嫌?
不得不说太无耻了,奸商!
但话是这么说,下次裴家办事的时候,托关系花钱的却一个不见不配合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江湖中人散去,裴家收拾清理。
因着只提供了茶点,并且因为疑似有毒,那些还没人沾一口,倒是没有大办宴席之后的麻烦。
裴家上下井井有条,裴凉及韩未流还有魔教几位护法回到了院子里。
景护法摘下面纱,撕掉自己脸上的伪装,见裴凉盯着他,连忙伸手遮住自己的腹部。
老护法他们看了牙酸,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清白人家的闺女了?
不过此时重点不在这边,几人都颇有些兴奋:“如今圣教已然被教主尽数统领,再加上一个焚天门。”
“教主,两相合并,我圣焰门便是武林第一,到时候便是――”
说着几人看了裴凉一眼,未尽之意很明显,到时候你便不用委身于这妖女了。
就是要在一起,那腰板也能挺直了。
韩未流却摇头道:“江湖和朝廷都不会容忍一个昔日焚天门一般的庞然大物存在。”
也就是说,以前韩未流的身世还未暴露还好,如今这般,司徒k倒是只有以司徒k的名义做一辈子圣焰教主了。
二人绝对不能够是一个人。
“那她――”老护法看向裴凉。
裴凉笑了笑:“我不同,我足够大方,足够舍得分享利益,也足够知情识趣。”
斩月门再怎么扩大影响力,也不是如当日焚天门一般好处尽占。
而是全方位的为朝堂还有经济做贡献,旗下产业要用到朝廷的便利,自然也是有皇帝入股的。
且都是有钱一起赚,很少挤占别人的空间,而是选择扩大市场。
谁不乐意跟裴家合作?
再说这种形势下的自保手腕,裴凉多的是,自然不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几位护法听完多少有些失望,不过面子和里子如果只能选其一,倒是也明白该作何选择。
裴凉见状便道:“你们几人也累了,便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四个护法闻言便目露鄙夷的看着裴凉,这色中饿鬼怕是又想折腾他们教主了。
再看向教主,果然他脸上的神色有异,那眼神里分明写着让他们别走。
四人顿时浑身充满使命感,坚决立在原地:“就不回去。”
裴凉挑了挑眉,对韩未流道:“你的下属,你吩咐吧,我倒是不好逾越。”
韩未流心都凉了,只能艰难道:“你,你们还是回去吧。”
那叫一个受人胁迫又不得不从啊。
老护法见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教主啊!你武功盖世,坐拥两大势力,为何还要被这妖女搓圆捏扁啊?
裴凉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韩未流。
韩未流是自己咬着牙把护法们推出院子的,被绑架了连眼睛都不能眨的典型了。
关上门后回来,韩未流罕见的主动道:“说起来我以前途经江南之时,见过一个花魁。”
“竟是位男的,据说还是位富家子弟,因好事贪玩,混入各大花楼的花魁选拔之中,最后拔得头筹。”
“当日我有幸一见,虽为男子,却端的风情万种,倾国倾城。你要不要看看他长何样?”
裴凉差点就心动被他转移开话题了,但花魁虽美,自己是否一直在多人运动的真相也同样重要。
便一把将人压在假山上,似笑非笑的问道:“一体双魂,嗯?”
“都是污蔑,那姓汪的不过是想借此让江湖人对我心生警惕,暗示我身为那一系的血脉,必定藏着杀戮之心。”
“可你瞧我,何时有过残暴之举?”
裴凉点了点头:“倒也是,你到底内心温柔的。”
韩未流一笑,心里松了口气。
却又听裴凉问:“不过你确实平日里性子转换有点异常,一趟一趟的,仿佛判若两人。”
一开始裴凉还以为因为他是双子座的原因呢,韩未流的生辰算起来,还真就是。
又道:“且老是喜欢否定自己说过的话,并且好几次床榻上还让我不要逮着一个人欺负。”
“能说说这事何缘故吗?你自个儿仿佛经常与自个儿较劲的样子,莫不是――”
韩未流冷汗都下来了,连忙道:“不过是时而狂妄说错话,等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收回狂言罢了。”
“至于说不要让我逮着一个人欺负,那,那是因为――”
韩未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编,便责怪副人格:“都你多嘴逞强,现在多说多错了吧?”
副人格也心虚:“那也是姓汪的那蠢货干的好事。”
两人正拼命想借口,却听裴凉笑了笑:“其实一体双魂也没什么不好。”
说着凑近韩未流:“不过我只是觉得,比起幼稚狂妄那个,到底还是你比较妥帖,床上也表现更好。”
话才说完,韩未流就知道完了。
副人格已然前所未有的震怒,强占了身体的控制权,一把抓住裴凉,翻了个身,将她按在假山上。
眼神可怕道:“你方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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