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下午的赶路,傍晚时分休息的时候,本该是一天最幸福的分发食物的时刻,都没有了前一天那种淡淡的安宁氛围,而是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吃完食物,入夜休息的时候,流民们休息的地方被两名骑士赶到了距离篝火更远的位置。
如果狼人真的潜伏在流民之中,这么做明显更方便他狩猎,但是毕竟他们的性命不能和牧师大人相提并论,自然是后者的安全更重要一些。
有着地位的天然等级压制,还有两名掌握了全场最高武力的骑士守护,流民们不敢有反对意见,也不敢埋怨上位者,将所有的不满和怨恨都转移到了同行的其他人身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除了原本就是亲人外,原本一个村子的熟人,此时的距离比起前一天明显分得更开了。
不过最抢手的还是靠近篝火的位置,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知道没用,但火焰仍然会给予人强烈的心里安慰,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一块地方甚至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
霍音的位置是一个离篝火最远的角落,没有人和她抢。
她平时走路说话都运用着伪装技巧,这让她一直在流民队伍中极其没有存在感,其他人很少会注意到她。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大部分流民还在熟睡,骑士梅格从篝火那边走过来检查了。
这名可能才成年不久的年轻骑士看起来有些憔悴,可能第一次遭遇这种狼人潜伏在身边的事情,昨夜明显没有休息好。
数了一下人数后,发现并没有减少,梅格紧绷的面颊才放松了下来。
很快大家被陆续唤醒,到了牧师所说的投票时间。
这个事情由梅格主持,他看了一眼在篝火一旁诵经的牧师和守护他的布尼安,咽下一口唾沫,挺起胸膛看着眼前灰耗子一般的流民们。
“一个一个的来,告诉我你们的怀疑对象。”
人们脚步踟蹰,不断的抬眼看着周围的人,这些人除了霍音,都来自一个村庄,哪怕不是朋友,也是经常见面的熟人,这种时候要他们贸然指认,就是主动挑起仇恨,还是有些做不出来。
梅格看他们都站在原地不肯动,便随手指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流民。
“你,来说!”
那人被指着,看了一下左右,为难的上前:“骑士老爷,我不知道谁是狼人……也没有怀疑的人……”
其他人见状连忙七嘴八舌地道:“是啊,老爷,我也一样。”
面对这种情况,梅格没有处理的经验,只得下意识的冷下脸威吓:“就没有人有怀疑对象的吗?”
人群里陷入了沉默,大家相互看着,又不敢踏出一步,梅格不耐烦的摸了摸腰间的长剑。
这时候有一个棕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主动走了出来,指向人群中一个相对于其他瘦骨如柴的流民,显得更加矮胖一些的中年男人,说道:“大人,我怀疑他是狼人!”
矮胖男人一愣,气得满脸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挥舞着双手上前就想打那个少年,被警惕的少年灵活闪开。
矮胖男人追不上,只好急切的对着梅格说道:“大人,我不是狼人啊!这个狗杂种在污蔑我!”
梅格皱起眉头,看向那个少年:“你为什么说他是狼人?”
棕发少年走近梅格,说道:“那天村子里被狼人袭击的时候,最后我们本来要撤退,就是他说狼人只有两头,正在吃村子里的牛,鼓动大家一起去对付狼人,结果去的人都死了,一个都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少年情绪激动的指着矮胖男人:“他就是狼人的内应,让我父亲大哥还有其他人故意去送死的!”
矮胖男人听到这个指责,脸红脖子粗,连连摆手,大声地反驳:“是他们自己要去的,和我根本没有关系,你这是诬陷我!后面还是我带着你逃出来的,大人,他诬陷我!我怀疑他才是狼人!他就是第一个陷害我让他自己安全,实际上他才是狼人!”
“你放屁!明明是你骗了他们去送死,我是看你鬼鬼祟祟,一路追着你,根本不是你带我逃出来的!”棕发少年眼睛也红了。
这一下,周围其他人看矮胖男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在场的一个妇女也激动起来:“我就说萨姆森为什么那个时候去了牛棚,原来是你叫的!”
“大人,我也要投他一票!”
矮胖男人慌乱起来,激动的反驳:“你们别胡说八道!他们凭什么听我的,和我根本没关系!”
“你是村子里的牛倌,平时管理领主大人的牛群,大家都肯听你的话,我当时就在那里,是你说只有一个狼人的,不是一群,要大家去救牛,不然牛没了领主大人会把大家都贬为奴隶,所以大家才去的,你就是狼人在村子里的内奸!”棕发少年乘胜追击道。
梅格用审视地目光看向矮胖牛倌。
牛倌看着梅格腰间的长剑,脸憋得通红:“你们现在想起来报复我了!没有我,你们全都活不下来!”他伸手指了好几个人:“巴克、萨罗恩、鲁丁、康拉德,你们当时也没有去,还鼓动其他人去,你们当时躲在田埂里,跟着我一起逃跑的,现在什么都推到我身上了?”
“老爷,我承认我是逃跑了,但是我只是想活命啊!如果我是狼人,为什么不当时就把那个小崽子给吃了?”矮胖牛倌说着,愤怒的看着棕发少年,此时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恨不得把对方吃了。
被他点到名的人也露出了心虚的神色,梅格听到这里,也反而觉得牛倌是狼人的几率很小,否则早就在青壮们被哄骗去面对狼人的时候,自己把剩下的人一网打尽。
只有棕发少年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牛倌,不依不饶:“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让他们去送死的……”
这时候那边旁听的牧师发话了:“不要吵了,主说,不要让仇恨蒙蔽了理智!”
流民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牧师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点:“狼人就潜伏在你们之中,你们要认真地判断,尽早抓住他,大家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现在就不投票了,明天早上,所有人再投票。”
听到这个事情能延迟到明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仓促之间真要投票,好像只能选择牛倌,但因为后面牛倌的解释,人们其实心里清楚牛倌并不是狼人,就算选择了他,危机也不会接解除。
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很快队伍继续启程了,依旧是骑士和牧师骑马走在前面,流民们步行在后面。
哪怕是春天,正午的日头也非常浓烈,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矮胖的牛倌走着走着,突然脚下横出了一只脚,猛然将他绊到,让他整个人摔了一个大马趴。
这一跤毫无防备,牛倌摔得够狠,额头和膝盖被磕破,鲜血噗噗的往外冒。
“啊!”牛倌痛呼出声,抬头看向周围的人,又痛又恨:“是谁?是谁绊的我?!”
他周围的人连忙站开:“不是我。”
“我可没碰到你。”
牛倌想到了什么,抬头在人群里寻找棕发少年的身影,结果却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了他。
这个距离,明显不可能是刚刚把他绊倒的人。
旁边和他熟识的人试着拉了他一把,牛倌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勉强站了起来,自己走了两步,结果又是一个趔趄。
这下,牛倌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行动能力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
眼见如此,拉起他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帮助他,转身往前面走去。
这种长时间的赶路,体力的消耗不允许他再扶持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员了。
前面的牧师和骑士骑着马继续走着,没有回头查看的意思,仿佛一点没有察觉。
牛倌坐在地上,仰头绝望的看了一圈周围自己曾经熟识的同乡。
他们闪避着他的目光,陆续的离开,这其中就藏着那个故意害他的人。
眼看牛倌的结局就将像前一天饿死在路上的那个人一样时,一个纤细的身影走到了他面前。
这是一个披着头巾的女子,在队伍里没有存在感,身上背着一个布袋,走起路来有轻微的铁器碰撞声,正是霍音。
在牛倌惊讶的目光中,她放下自己的布袋,从里面拿出了自己这一路上采摘的止血药草,用刀裁了一片牛倌的衣服,用作固定,将草药包在了他的膝盖上。
“这个药有止血的效果。”
旁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霍音会这么做,旋即微微摇头,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这年头的医生,能治好病完全看运气,只能通过这件事情看出霍音是个好心人。
原本抛下牛倌的几个人有些羞愧,埋头走得更快了。
“为什么要帮我?”牛倌怔怔的看着自己被包扎过的伤口,下意识的问蹲在自己面前的霍音。
霍音收拾好自己的工具,站了起来,摆了摆手。
“我是一个医生。”
丢下这句话之后,她继续汇入了队伍里面,随着人群,慢慢消失在了牛倌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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