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求婚

    殿上那人一身锦绣白袍, 头戴羽冠,容貌俊美秀雅,眸光转侧间如有水光流动。正是曾经被我念了很久, 惦记了很久的风衍君。

    可风衍君明明是帝紫烨的转世, 难道他又下凡历劫来了还在这里称王

    那两名宫人把我放下后, 就低头退了下去。

    我站在大殿之中,看着已经在王座上站起的那个人, 试探着问“太子殿下”

    风衍君眸光微微一闪,眼角微弯,叹了一声,向我招手“什么太子殿下, 花绛, 过来, 让我好好看看你。”

    如在以往我还是花妖的时候,他这一声呼唤,我保不齐就不管不顾地直奔过去了。

    但现在

    现在我站在原地没动地方。

    他缓步走向我“怎么了看到我欢喜傻了”

    他飘飘而行, 一举一动都极似当年,每一步行来都仿佛有着韵律,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

    终于, 他站到了我的面前, 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小花花, 回魂了。”

    五指修长如玉,中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中指的指甲底部略有点洼, 有个白点儿, 那白点细瞧像只微型的小鸟儿, 正在展翅欲飞。

    我轻吸了一口气。

    太像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手势都和当年没区别,如果有人想要冒充他,不可能模仿得如此像的。就算是同卵双胞胎也达不到这种级别。

    “风衍君”我抬头看向他“你不是飞升了么天界的太子殿下难道不是你”

    “他不是我。”风衍君悠悠一叹,直接否认“至于我的飞升一言难尽,回头我再和你细说,来,先让我查查你的功课有没有落下,真落下的话,我可是要罚的。”

    我略一恍惚,他这套词儿是当年常对我说的,他督促我练功一向督促的很紧,只要见面必然要查看功课,一旦完不成就会罚我

    我忍不住一笑“落下的话,你要罚我什么面壁思过三天,还是画后山的竹子画一百遍”

    这些都是当年他常罚我的项目,我随口就说出来。

    “真难为你都还记得。”他叹气。

    “当然,让谁被这么罚了几百次,都能记得牢靠。”

    “那你还记得我什么”

    我“”

    我揉了揉眉心“时间太久,记不得了。”

    其实我还记得很多,譬如他爱吃笋,我那时每天都会为他挖几颗,他亲手做熟了,然后我们一起吃。

    譬如他喜欢在紫竹林中打坐,每天必然要采集竹叶上的晨露,收集起来让我为他酿酒

    譬如

    但我一时不想提,虽然眼前的他像是真的,但我总感觉诡异。

    他眸中划过一抹失望,却温暖一笑“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

    我和他相对而站,不知道为何,居然有些尴尬气氛在缓缓升起。

    当年我和他相处时很自然,就算相处一天,一句话也没说也不觉得尴尬,自在的如同山谷里的风。

    但现在我俩就这么站着,明明才沉默了片刻,但我已经感觉尬得不行。

    终究是变了啊,现在不是从前,也回不去从前了。

    当年我对他念念不忘,思之欲狂,但现在面对活生生的他,我竟然奇异地没有了当年的那些感觉

    他向我伸出手“走,我带你去看几样东西。”

    原先他如果主动伸手给我,我立即就会把手放在他掌心,现在

    我向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好啊,你要给我看什么走吧。”

    他眸中划过一抹失望,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和我并肩而行“你一定喜欢的。”

    风衍君带我看了不少东西,譬如飞珠溅玉的瀑布,就在紫竹林的后面,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引用李白的诗哈

    离很远就能听到隆隆的水响。

    譬如开满辛夷花的山坡,有蜂绕蝶舞,有小亭休憩。

    譬如有高大的凤凰木树林,林中有紫藤编织的秋千,随着微风一荡一荡。

    再譬如还有一座宫殿,殿顶是深蓝色的,上面缀满各色宝石,坐在宫殿里仰望时,那些宝石一闪一闪,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还譬如

    我越看心里越震动,这些东西都是我曾经向往的,也无意中和风衍君说过的。

    只不过他那时教育我修仙要排除外物干扰,对身外物无欲无求才是正途,所以我也就有样学样,和他学住竹楼,吃青菜萝卜皮,餐风饮露,摒弃一切影响修行的外物,几乎要忘了自己的爱好究竟是什么。

    现在看到这些,我心里百味杂陈。

    看看周围的景致,再看看身边陪同的风衍君,只觉这就像是一场梦。

    梦中我所求的那些都有了,一一实现,但我心里却说不上有多开心。

    “阿绛,你不开心么”风衍君问我这句话时,我和他正在开满辛夷花的山坡上作画。

    他擅长山水画,我还曾经收藏过他好几副画作来着,我只是没想到他还擅长人物肖像画,他说要为我画像,我还没摆出什么姿势来,他已经寥寥几笔勾勒出来。很形象,很传神。

    再然后他将这画送给我,问出这样一句“阿绛,你不开心么”

    我一边欣赏他的画作一边回答他“倒不是不开心,就是感觉太像做梦了。总有种不真实感。”

    “哪里不真实呢”他含笑问我,忽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尚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就开了口“你瞧,我的手是热乎的,我画的画是真实的。”

    他手掌微微用力,让我感觉到了一些疼“感觉到疼没有感觉到就不是做梦。”

    是的,他的手很温,画作很真实,我甚至能闻到画作上的墨香,被他抓握的手腕也有些痛楚,这确实不是梦。

    可是

    “风衍君,你能不能再画幅山水画给我”我提要求。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还给我指派了任务“来,为我磨墨。”

    我磨墨很拿手,他看着我的手法夸奖“看来这门手艺你没落下,还是和从前一样磨得又快又好。”

    他一边夸奖一边随手作画。

    画得正是后面的瀑布和高山。

    我一边欣赏他作画一边问他“你当年飞升之后去了哪里呀这个世界没见你,上界倒是有太子殿下历劫归来,他还有你的记忆,知道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所以我把你当成他了”

    他笔走龙蛇,声音淡淡的“我当年确实飞升去了上界,不过感觉那里和下界并无多大区别,飞升上去的神仙并没有多少自由,甚至还不如在下界,让我很失望,在上面被管束了两三年,不得脱身。我更怀念你我相处的时光,后来才终于又找到个机会下来了,本来想找到你后告诉你不必再修仙,结果你已经飞升而去”

    我“”

    各界飞升去了上界的神仙确实不少,基本都在底层,如果他飞升上去成为什么天兵之类的,还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除非去掌管仙籍的仙官那里查仙薄,当年我飞升后确实费尽周折去查过的。

    那是个大工程,这类仙薄浩如烟海,我在那里蹲着查了十几天,也没找到他的名字。

    当时的仙官告诉我,没有留下名字的要么太籍籍无名,要么就是天上哪位神仙历劫下凡,他归来会回归本体,自然不能算在飞升者里面。

    我那时觉得风衍君极强大,籍籍无名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哪位神仙历劫,于是才找到帝紫烨那里,时间日期都对得上,他又认下我,还记得不少我和风衍君的事,我自然就把他当成风衍君的本体了。

    我把我当时在天界查找他的事简说了一遍,风衍君垂了眸子,浓长的睫毛挡住他的眸色,让人看不到情绪“那位太子殿下功夫不低啊,他如果想自承认是我,为取得你的信任,暗中读取你这部分记忆就可以,自然就知道我和你的事了。也不奇怪。”

    “可那些仙薄上也没找到你的名字呢。”我提出第二个疑问。

    风衍君嗤地一笑“掌管此事的仙官是个酒鬼,做事常常丢三落四的,他记录这个漏掉的小仙多了去了,也不缺我一个。”

    我默然,他没说错,那仙官确实嗜酒,我当初去查资料,还是用两坛子好酒贿赂的他。

    看来他确实是曾经到过上界,然后又下来了。

    “原来如此。”我叹气“如此倒是我们生生错过了,我在上界不但认错了人,还接了个苦逼任务”说到这里我顿住。

    风衍君倒是有些好奇“什么苦逼任务”

    “给一位仙君造劫”我不想多提那个人,含糊略过去了,转移了话题“风衍君,你是不是就是星皇”

    风衍君笔尖一顿,原本流畅的瀑布里多了个大墨点,他趁势润开,将这墨点染成一块被瀑布冲刷的山石。

    他转了转手腕,像是歇了一歇,瞧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星皇”

    这句话等于是默认了。

    我说“我这十年间隐隐听说有一位自称星皇的大神存在的,是众修仙者心中的圣者,但也听说这位皇者做事风格极低调,轻易不会现身,百十年也未必能在大众面前露脸一次。身为稍稍低一些的未必知道星皇的存在。当时我就感觉这处事风格有点像你。只不过一直没以为你会留在下界,没真想到你身上。”

    他似笑非笑打趣我“怪不得你下界以后也一直没设法找我,我还以为你早已忘了我”

    我挑眉“原来你早知道我下来了,那这十年怎么没来找我”

    “我还没预备好。”

    “啊”我不解。

    “我想给你个惊喜。”他抬头看向我,那一双眼睛如同黑曜石般闪亮“我带你看了这么多,阿绛,我不信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垂眸,我知道他在借机表白,他给我看的这一切都是当年我最渴望的,完全是按照我当年求而不得的要求布置的。而且也明白将这些全部搞定有多么不容易,他确实极为用心了。

    曾经深深喜欢,苦追不得的男子如今精心为你准备了你所喜欢的一切,然后向你求婚,这简直是每个女孩梦寐以求的事。

    如在当年,我估计能开心到起飞。

    但现在

    我似乎无感,甚至还有点莫名焦躁和心慌。

    我视线又落在他刚刚画好的画上,他的画技又进步了,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画画时的一些小习惯小毛病并没有改。

    譬如他画山石时喜欢微翘了小指,喜欢有顿笔,画云海时必然会画一朵棉花状的云朵,而且当运笔到云朵最右边时必然会挑上一挑。

    这些小习惯是别人无法模仿的,也或者也未必有人会注意这个。

    我如果不是常跟在他身边看他作画,对他太过熟悉,也不会注意这些。

    而且画出来的画就是他的真品,再像的赝品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也就是说,眼前的风衍君确确实实是风衍君,如假包换

    我在沙漠中跌那一脚,居然跌进了他所在的地方,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他在这边早已预备好了我的到来,那是不是也证明我在沙漠里的一举一动他都是知道的

    他是用什么工具暗中观察

    还是他本来就在里面

    也或者他派的有眼线

    那个沙漠里的情景诡异无比,很多现象无法用常理来解释,连青燃帝君也被困在里面。

    按道理说,这种沙漠是无法监控的。

    那他或者他的眼线本来也在我们那一行人中。

    会是谁呢

    再想下去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的。

    风连衡。

    他了解那沙漠,甚至那白衣怪都是他设置出来的,不用问,沙漠中那些骷髅也是他的杰作。

    那他到底是风衍君的眼线还是本人所化出来的

    不对,如果是幻化出来的人,以青燃帝君的本事是能识破的,风连衡确实是只凤凰,是我曾经的好友阿凤。不是高手幻化出来的。

    那风连衡是他眼线最起码他们是一个阵营的。

    那那些功力奇高的怪异骷髅又是哪里来的不会是不会是那些飞升失踪的仙人吧

    我磨墨的手指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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