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林如桢饿得有些胃疼，她缓缓想起小区门口有间24小时便利店，挣扎了一会儿，她换掉睡衣，穿了件简便的黑色T恤裙就出了门，打算买点牛奶喝。
走过小区那段路时林如桢发现物业还是没装路灯。林如桢眉头微皱，上次她路过保安室的时候提了一句，里面保安态度还是跟上次电梯事件一样敷衍至极，林如桢索性也不废话了，直接打电话给物业副总莫非。
莫非一听，接连道歉，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装上路灯。
去年，莫非女儿考大学，原来三百分的成绩，在她的教育机构补习一年后，最终以将近六百多分的成绩光荣毕业。
林如桢一进便利店，就看见收银台后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除此之外还有个站在货架旁中年女人。
林如桢转了几下，就找到了牛奶货架。
打从林如桢一进门，云芽就注意到了她，云芽看见林如桢停在牛奶货架边，思虑等会问她要不要加热。
一瓶燕麦牛奶递了过来。
云芽拿起牛奶熟练扫货，只是…突然有些不敢看林如桢，云芽声音不大不小，“五块。”
林如桢找出手机付款码，云芽拿机器扫了一下。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头顶突然飘出一句话，声音清冽。
云芽吓得手一抖，缓慢抬起眸子。
这双点漆眼睛真好看，眼尾下垂，圆圆的，这是林如桢的第一印象。再细看，那双黑眸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无法再移开眼。
女孩面容不施粉黛，干干净净的，说不上来的自然和舒服。
云芽立即点头，“你想起来了？”
“是…邻居？”
“对！”云芽眸色一喜。
林如桢看着云芽那一双眼睛突然就失了神，女孩简单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她不知不觉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云芽心里突然就打起了鼓，林如桢说她想起来了，但不知道她想起了多少。
那天林如桢还说了些有的没得，想到这，云芽手心有点发热。
云芽甩开脑中纷乱的思绪，启口，“牛奶需要帮你热一热吗？”
“好。”
云芽把牛奶口打开，用剪刀沿虚线剪开，再放进微波炉里，调好时间两分钟。
林如桢低头仔细瞧着，女孩的手很小，指甲泛着红润的光泽，上面还有小小月牙白。
云芽转身过来，眼睛突然就不知道该放向哪里了。
“你在便利店上班？”林如桢闲话。
“嗯。”云芽应一声。
“叮——”微波炉声响。
云芽转身打开微波炉，把牛奶拿出来递给林如桢，嘱咐，“小心烫。”
云芽声音又软又糯，林如桢心神微微荡漾，“谢谢你。”
说着林如桢拿起牛奶往外走。
看林如桢的背影，云芽短暂纠结之后，咬咬嘴唇，“等一下——”
“嗯？”林如桢止步，回身，“怎么了？”
云芽脸有点热，“我…我下班了，也回家，一起走吧。”
林如桢没说话，眼皮懒懒的看着面前人拘谨的捏着衣角。
云芽又补充，“有一段路的路灯坏了，看不见路。”
那一句‘你眼神不好’云芽顿了一下没说出来。
路灯没装，是有这么一回事。
云芽一边从柜台后走出来，一边去解背后的围腰，说着，“我…我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
林如桢失了笑。
林如桢看眼前女孩白里透红的双颊，过分长的眼睫毛，狗狗眼里写满了忐忑和不安，林如桢想，这个小姑娘大概是一个人怕走夜路吧。
林如桢桃花眼微闪，坐在了窗边卡座上，“好吧，你送我回家。我等你，你去换衣服吧。”
“嗯嗯，我很快的。”
林如桢喝下手中温度刚好的牛奶，胃里的空虚疼痛感慢慢被抚慰，舒服了不少。
林如桢喝得一口不剩，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云芽急匆匆跑进仓库，双手交叉脱下黑色店员服，把自己的纯白色Ｔ恤和灰色百褶裙穿上，又急匆匆跑到上晚班的周唯面前交代了一句。
最后站在林如桢的面前，云芽扒拉扒拉被衣领弄乱的丸子头，气息微乱，说，“我们走吧。”
百褶裙长度刚好到云芽的膝盖，小腿又细又直，林如桢目光逐渐上移，云芽肩膀又瘦又小，只是领口看起来怪怪的，林如桢嘴唇轻启，“你衣服好像穿反了。”
“……”
怪不得有点扎脖子。
云芽坚定摇头，一口咬死，“好多人这样说，但其实不是，它就是这个款。”
“哦，那你是从来没有穿对过？”
“……”
林如桢抿了抿薄唇，掩下嘴边笑意，“走吧，我送你回家。”
云芽扯扯衣领。
午夜的温度降了很多，云芽走在外面也算凉爽。
街上空荡，四处寂静。
两个人并肩而走，林如桢看着地面上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云芽小小一只，走起路走一踮一踮，百褶裙裙摆随着步子一摇一摇，看起来跟只小鸭子似的，林如桢抱肩问，“你几年级的？”
“一年级。”
“哦。”林如桢点头，“看起来也差不多，一年级课程还算轻松，但也要抓紧。”
“嗯…”比起大三、大四的课业大一还算轻松，云芽微沉，“还行吧。”
走过那段昏暗的路，林如桢不自觉嘴里轻哼出了歌声。
云芽默默向后慢了林如桢一步，这个女人眼神不好，万一等会儿她摔了她好接住她。
云芽不知道林如桢哼的是什么歌，只觉得她声音清冽，鼻腔共鸣的声音立体又圆润。
这段路，也不这么害怕了。
黑夜里绿化带里的昆虫簌簌作响，有凉爽的夜风拂过两人。
云芽跟在林如桢背后，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我想起来了！”黑暗之中林如桢突然站定，她转过身来看着云芽，狭长眼睛里掠过一丝浑沌和惊疑，“那天我喝醉了，我没对你怎么样吧？”
“啊…没…没怎么样…”云芽激动起来舌头也开始打结，“…就是抱了我…”
“我抱了你？”林如桢脸上五官皱在一起，“那我有没有…？”
林如桢看了一眼身高只到她下巴小女孩，愣是说不出来那几个字，林如桢咬咬舌尖，“我有没有…欺负你？”
云芽秒懂林如桢的意思，脸唰一下就变红了，又烧又烫，“没…没有，你…回家了。”
林如桢松了口气，她扫了眼面前才上高一的小女孩，好在她没昏头，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林如桢定了定，“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哦。”
云芽脸红得不敢抬头，她看向地面，看着林如桢穿着黑色板鞋行走的脚。就算半夜出来买个牛奶，林如桢也穿得规规矩矩的。
云芽记得电梯间里林如桢用高跟鞋磕地的清脆声音，她的脚背又薄又白，穿起高跟鞋来格外好看。
“小朋友，快点走。”发现云芽落了步子，林如桢对她招了招手。
云芽几步跟了上去。
出了电梯，林如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名片夹，双手递给了云芽。
云芽受宠若惊接了过来，名片上写着，雅识教育集团有限公司陆川市总经理林如桢。
云芽睫毛微颤，看向林如桢的眼神不自觉加上了崇拜。
林如桢正式自我介绍，她伸出手来，神采奕奕，“你好，邻居，我是林如桢。”
“你…你好。”云芽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我叫云芽，云朵的云，芽叶的芽。”
林如桢的手礼仪性的捏了捏云芽的指中，就松开了手。
云芽空抓了抓手，那轻柔的触感一触即散。
“云芽。”林如桢口中念出这几个字，声音又轻又柔，听来有缱绻的感觉。
云芽从来没觉得自己名字这么好听过。
“那云芽，晚安。”林如桢开门进了屋。
“晚安。”
一声关门响，云芽手放在胸口，她的心又在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云芽在门口换鞋，云遥跟着出门接班。
云遥看云芽双颊绯红的模样，他上手摸了摸云芽的额头，“二狗子，你这是怎么了？下午一张苦瓜脸，晚上回来就变成了一张番茄脸？”
“……”
云遥憋了憋，“你是上菜市场学变脸去了？”
“……”
云芽打开云遥的手，“哥，我去睡觉了，明天和室友去欢乐谷玩。”
云遥茫然看着云芽进屋。
听见云遥出门的声音，云芽躺在床上把手里的名片翻来覆去的看，她凑近鼻子闻了闻似乎还有淡淡的兰花香水味。
云芽高高举起名片。雅识教育集团是国内前十之一，云芽从小就听过，与她息息相关的小初高考试，不过云芽成绩很好，从来没上过补习课，所以对此了解不多。
直到云遥考软件工程师的时候，云芽才知道雅识教育不仅仅是小初高补习，还涵盖了建筑、医学、法律、会计考试培训等等…
云芽感叹一声，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她也想成为像林如桢那样光彩夺目的人。
林如桢换完睡衣平躺在床上，她想起今晚那个可爱又拘谨的女孩，女孩干干净净的面容，纯粹清澈的下垂眼，多说一句话都怕会惊扰到她。
笑容还这么甜。
林如桢拉下床头柜的灯，指尖触碰到名片夹。
多多发展潜在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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