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黑的心里阴影不是被艾闪闪虫族叉来叉去,而是它不仅高高叉起你,还抡来抡去地带着你赶路。
飞快奔窜的艾闪闪虫族就像一辆又土又Low到爆的古早年代挖掘机,它不仅时时刻刻履行着行走就要犁地的本能,沿途掀起的尘土足以媲美一场小型沙尘暴。
季潋一要谨记时刻握住艾闪闪虫族的前肢,因为承受他整个人重量的衣领时刻有被叉穿的风险。
季潋二要牢记苦难即是该进步的时候,因为不立刻马上原地学会屏息,只要呼吸一下飞扬的尘土就会堵实他弱小的鼻孔。
眼睛不能睁开的时候该怎么办?那就学会在黑暗里沉沦,爱上黑暗,与黑暗共舞。
此点难度极高,至少季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来到图拉绿拉虫族住地时,依然没摸到入门的边。
于是他在艾闪闪虫族停下的时候立马就张开了眼。
“嘶!”有点疼。闭眼不及时,沙土硌瞎眼。
艾闪闪虫族丝毫没有把季潋放于地面的准备,于是季潋只能自力更生。
赶在所有图拉绿拉虫族们视线被吸引过来之前,先把右胳膊灌注灵元转型麒麟臂死死抓紧艾闪闪虫族的前肢,再把左胳膊抓上自己乌黑的飘柔发丝,用魔法五指三抓两抓瞬间抓出帅气发型。理理衣服,身体包上一层薄薄的灵元,压倒地心引力,再再然后,就剩下随着艾闪闪左右摇晃的前肢,整个人化为清风在空中轻若无物地陪它摇摆。
来,逼格已打开,众虫可以觐见了。
“啊,是艾闪闪!”
“它、它来了……”
“亲自来了……”
“来抓我们了!”
最后一句格外流利顺畅凄楚决绝的话落下,瞬间争跑争跑,惊散一片绿虫。
艾闪闪虫族见怪不怪,空余的前肢习以为常地在同一时间化身小锤子,一二三四五,快来砸地鼠,地鼠没砸到,图拉绿拉却捶成满头包。
地面坑里图拉绿拉抱头哀嚎,空中勾上季潋身虚心不虚地保持造型,然而抵不过胃里摇滚,终是洒下片片晶莹。
天上地下好一场人间惨剧。
虫生只爱大白腿视善解虫意为无物的艾闪闪虫族身为此地唯一王者,对着人类虫类无差别开启精神力沟通频道。
“无用的,图拉绿拉,药草全拿来。”
“你。”勾着季潋的前肢抡两圈,“药草,去挑。”
季潋发誓,他从未听过见过混得如此卑微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医疗兵。艾闪闪虫族一句话说完,图拉绿拉虫族们马上连滚带爬朝着坑里奔。左手一把抓,右手一堆搂,两分钟不到,地上就摆满了大片药草。
季潋心情荡漾操起逼格翩然跃下,近距离看到朝思暮想许久的药草美人,简直恨不得分分钟化成大种马,夜御百美不停歇。
“我、真的随便我挑?”季潋狠狠吞了口口水,把跳到喉咙眼的小心脏使劲冲下去。
在图拉绿拉神经紧绷,在艾闪闪满心满眼都是大白腿中,季潋听到后者先发出了天籁之音:“随便。”
小心脏这回直接蹦跶到了舌根处。
季潋嘴巴秃噜着再次确认:“需要多少真能挑多少?”
“随便。”霸总艾闪闪邪魅狂狷满不在乎重复抛出两个字。
季潋霎时嘴角咧到耳朵根,老实不客气地说:“我全要了!”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他不虚伪,他以诚待人,所以就不客气了!
“嘣——”图拉绿拉虫族们的神经断了,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倒在地上,手哆哆嗦嗦伸进下腹去掏速效救心草。
众虫忙着回血,艾闪闪虫族两根前肢麻利卷起所有药草,“刷刷”几下扔进自己大嘴里,瞧这架势明显不是第一次干。抢完药草,一钩子叉起季潋,转身走虫,而彼时季潋的希望之手正伸出去一半。
人生最悲惨的事,不是美人就在你面前你却压根碰不到,而是看上的美人当着自己的面泡进了口水浴。
*
艾闪闪挖掘机“轰隆轰隆”开回自己的豪坑,“轰隆轰隆”以宅虫的姿势在坑底瘫好,“噗噗噗”开始往外吐药草。药草沾着腥臭的口水天虫散花落在坑底一处,随时恭候季潋临幸。
季潋:“……”委屈,可我不哭。
认命地去挑药草,路过干活的图拉绿拉虫族们忽然脚步一顿,季潋两手一拍,眼放精光,现成的洗菜、呸,是清洗药草的虫不就在眼前吗?
随手拉过离得近的几只图拉绿拉虫族,季潋吩咐他们麻溜去洗药草。被拽的虫族们纹丝未动,偷偷去瞥艾闪闪虫族,惊讶地发现它醒着,也听到了季潋的话,但却并没有拒绝!这还有什么好等的,被选中的图拉绿拉虫族们欣喜如狂奔向药草怀抱。
阵阵干呕传来,艾闪闪的口臭同类都忍受不了。
绿皮虫族们也委屈,但他们仍然选择坚强地去洗药草。
一桶桶备好的水从图拉绿拉虫族们下腹黑洞掏出,哗啦啦一株连着一株的药草被清洗干净。别看他们长得糙,干起活来却是异常的仔细耐心。
季潋就蹲一边扒拉洗过的药草,是画强力去药符所需的就通通放一边,不是的就往背包塞。塞不下就脱了上衣包,上衣用完、用完……那就开口要!
“剩下的药草我要全部带走。”季潋郑重其事地说:“因为我要用它们做研究,争取画出进阶版本的强力去药符来,给你白到透明的大长腿。”
说得再多,只听懂大白腿三个字,也只需要听懂这三个字的艾闪闪虫族不出季潋预料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做虫当作艾闪闪啊。
季潋兴高采烈装药草,等得不耐烦的艾闪闪虫族前肢一顿叉,把所有在挖毛孔的图拉绿拉虫族们都丢到了药草堆上。
“你们,也洗。”
众虫被馅饼砸中秃头,如狼似虎扑向药草堆。
饥渴的虫得罪不得,不到半秒相互瓜分完所有药草,又不到半小时,药草们香汗淋漓姐妹兄弟齐团员。
季潋瞅瞅扒出来的药草,足够给艾闪闪虫族洗出所有大白腿了。懒得再挑拣,干脆借着大白腿的威,让绿皮虫族们想办法给他把所有药草装好。
季潋在艾闪闪虫族的紧迫盯人下开始画药符。仗着虫族们看不懂,光是准备工作季潋就磨蹭了十几分钟,分别是把装符液的碗洗了又洗,符纸抖了又抖——反正抖不坏,匕首磨十几分钟,符笔撸十几分钟,差点把笔头撸秃了,差点把自己撸睡着了,季潋琢磨着画符艰难可以体现一二了,着手准备起符液来。
处理药草时,抬眸一望,绿皮虫族们早就睡倒一片。
“艾闪闪?”季潋试着唤了唤正主,这关系到他制作符液是用极简模式还是华丽模式。
“弄好了吗?”哪知艾闪闪它秒答了。
行叭,是他嘀咕了宅虫对大白腿的执着。
秉着越是渴求越不能轻易给的原则,季潋制作符液磨了又磨直到半小时过去再也磨不下去。执笔画符倒是快多了,因为季潋把自己给磨蹭烦了。
……
“艾闪闪大人,请睁大你的眼睛,哦不,是释放你所有的精神力,见证大白腿的诞生吧!”
“啪啪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啪”声里,季潋展开一串强力去药符动作潇洒地甩出去,药符绷得笔直一张张利索贴在艾闪闪虫族的刀腿上,微茫汇成亮芒,亮芒钻进腿里,黑色污水快活地流淌,污臭气味肆意地翩飞,窒息中,刺目的圣光压轴登场,最后留下银色的肉、体旁,两排光溜溜炫目白的大长腿。
“滋呲——!”艾闪闪光着白腿仰天长嚎。
季潋背好背包,搂起药草功成身退。
退到一半,被跟踪而来悄悄监视的绿皮虫族们卷回了自己的驻坑。
*
“你对药草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弄成糊糊往纸上画?”
“为什么纸贴在腿上就不见了?”
“为什么贴了纸腿就变得又干净又白了?”
能在图拉绿拉虫族里脱颖而出,能当上医疗兵一把手的虫果然与众不同。
瞧瞧这四连问抛得多利落不磕巴。
“因为我是符医啊。”季潋坦白回答。
“符、符医?”绿皮虫族眨着四只懵逼眼,坦诚说:“没听懂。”
“跟药剂师差不多。”季潋比照着解释,“药剂师治病治伤什么的是用药剂,而我是画药符。我给艾闪闪虫族拍药符,就相当于药剂师给它喝药剂,自然贴了就会有效果。”
“药剂师?!你是药剂师?!”医疗兵一把手嗓音都变调了,“天呐,我们虫族也有药剂师了。新诞生的图拉绿拉虫族居然是药剂师!我们的皇可真是太厉害了!”
其他图拉绿拉虫族无论是反应还是说话都要差这只头头一大截,但“皇”这个字眼对每只虫族来说都是烙印在灵魂里的字眼。他们虽然并没听懂季潋跟绿皮虫族说了什么,却发自内心地尊敬自己的皇。
“皇,厉害……”
季潋:“……”虫皇确实挺厉害的,星际恐怕再没有哪个种族,能给自己培养出如此多的死心塌地虫。
虫族们有时候是真的简单,他们面对同族似乎从不知道怀疑,只要确认是同族就能送上百分百的信任。比如现在,确定了季潋的地位,立即个人办公坑随他选,所有药草他优先得,贴身小弟排排站任挑。
尽管再豪华都是个坑,尽管再修建都是石块砌墙搭了个屋顶装了几扇门窗,尽管简陋至极,但图拉绿拉种族们效率却一点不慢,前前后后不过一小时,办公坑弄好了,桌椅板凳柜摆放好了,药草放柜子里了,小弟也到位了。
季潋背着手巡视一圈自己的办公坑,招来小弟们凑近嘀嘀咕咕安排一番,二十分钟后,办公坑房顶上一面巨大的虚拟广告屏凭空出现——
“美腿店”三个大字徐徐浮现,高高置顶。
体型庞大圆润的艾闪闪虫族趴在巨坑里,几十只图拉绿拉虫族围着它银亮的刀腿挥汗如雨。仿佛枯瘦的老牛一点点挖着毛孔的黑乎乎,天亮了天又黑了,弯刃指磨秃了,掌线圆滑了,日复一日,辛苦工作,看不到头。
突然,天上飘来一张白纸。
纸上画着美丽的大坨小坨,坨上神秘的光芒时隐时现。
它慢悠悠落在一条刀腿上,刹那间——
春暖花开,糟粕褪尽,圣光骤亮,一个个七彩气泡从艾闪闪张大的嘴巴里晃晃悠悠“噗噗”吐出,组成点燃它生命的光华——
【符医美腿店,给你最中意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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