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再次转回小镇上,南墅步履轻松的回了他暂住的草屋,里面只有胡乱摆放的几条凳子,没有点灯或者蜡烛,只有清淡的月光斜斜的照进来。
草屋本来就没住过人,南墅更加懒得收拾。他只是混淆了村长的记忆,让村长觉得他在此地居住了三年。
而他来是为了得到一个允诺。
不经过主人的允许,“他们”是不能随意进入任何一户门庭的。而南墅在此处徘徊,就是为了得到允许。
他盘算着,等取回“心”,一定得牢牢藏起来,先掘地十尺,再嵌套个十八层符纸和阵法,就是一只蚂蚁爬过,他也能感应到。
不过,明明之前他同样有设置结界,为什么会消融掉?对这个问题,南墅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一个疏忽大意的人,相反,南墅更喜欢谋定后动,每一次陷入沉睡之前,都会用他独有的手法把“心”收藏起来,而这次在沉睡里,结界的消融突然惊动了他,他不得不提前苏醒,顺着残留的法力痕迹找到了“心”的位置。
注意是消融,而不是破碎,强力破除的结界就是碎掉的玻璃,而消融是阳光下的雪花,消融无踪半点碎片都没留下。
本来“心”躲进凡人的身体,他很难找到端倪,前段时间,山突然跟“心”产生巨大的感应,顺着感应方向,南墅找到了它。
虽能够强力夺取,造成的后果却很麻烦,南墅蛰伏了这段时日,就是为了顺利成章不惊动任何人的取回山神之心。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浓重,万籁俱静,村庄的人声犬鸣鸡啼都淹没,月上中天,南墅从他暂时栖身的草屋里出来,站在树荫下望着月亮,人影像霜华一样消失,下一刻,他就出现在程家小院外。
小院里很安静,程家夫妇住在一楼早就安寝,而住二楼的程音音虽是夜猫子,也到了闭眼的时刻。
南墅出于谨慎,还是捏了安睡法决,一息之后等法决奏效,他才挥手进了程音音的房间。
二楼有四个房间,其中两个打通做了音音的卧室,分为里外间,外间摆着茶几和沙发,电脑桌上摆着几本书和电脑,浅蓝色带绣花的窗帘被夜风吹动,单人沙发上放着鲨鱼布偶,此刻鲨鱼诡异的眼神正愣愣的盯着南墅,桌面摆着一瓶香薰,清淡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
南墅站在门口本能先观察情况,确定没有危险,而屋子的主人也失去意识,这才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有什么东西跳动着躲避他的抓取。
无用功,南墅反手,有一点荧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它从程音音的身体里半冒出来,就像灵活的小球,还带着三分委屈,一颤一颤忽明忽灭,就像掉进麦芽糖罐的木棍,黏黏糊糊不愿意出来。
南墅加大力道,荧光只能不情不愿的脱离开来,渐渐的从程音音的身躯上剥离,眼看就要成功的一瞬,南墅放在怀里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放出绿光,绿光里顺着弹出一只手。
那只手肉敦敦的,带着奇怪纹路,上面的手指说是手指更像枝干,三根手指在屏幕外摸索,抓到南墅衣襟的一瞬间,两股力量立刻开始较劲。
凭借南墅的法力,自然不惧任何人,但如果两股力量开始斗法,整间小院都会化为灰烬,连地基都不会剩下。所以他不得不黑着脸松开法力,小球立刻又缩回躯壳,南墅再想用力,就怎么都不肯冒出来。
南墅再三努力,小球毫无动静,而手机里的绿光越来越盛,南墅索性顺着那股绿光,先离开了小院。
三根手指得逞就不再松手,任屏得意洋洋,就想看看谁胆子这么巨,敢冒充那个冷面杀神?
结果等他松开手,才发现他躲藏的小巷里,突然气温下降。
站在他面前的人,可不就是他想的那个?
生命不停作死不止的人参精悲剧了,他两手发抖,“南南南大大大人?”
嗷,他手贱干了什么啊!
啊啊啊!
人参精任屏沉痛的想,完了,他现在去买块墓地还来得及吗?他想要环山抱水,海拔够高的那种......
“是我。”南墅整理好衣衫,他情绪收拾的很快:“有事?”
“没,没事。”任屏在南墅的眼神下瑟瑟发抖,舌头突然灵活不少,“有事!南大人这个账号是您加的?”
他话刚出口就知道又说错话了,如果不是南墅本人,他怎么能够顺着网线摸过去呢?
“是我。”南墅皱着眉头,“不是你当初放在我洞府的纸片?让我有事联系?”
我只是想想,大家都加了,不加您岂不是故意排挤?任屏略过这个话题,干笑两声,“我打断了大人施法吗?”
“嗯。”南墅什么都没说,提起任屏的肩膀,两人在小巷里消失,一息后再次回到大陆彼端。落地的瞬间,任屏以为自己会看到阴暗潮湿的洞府,已经做好了准备,谁晓得居然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
“你去看看。”南墅指着房间里沉睡的人。
任屏不敢质疑,他动用毕生所学用法决法术轮番试探,屋子里各色光芒一一闪过,却毫无动静。
当然他先捏了隔音结界,免得引来床上人的同伴。
任屏一连试了十分钟,额角开始冒汗,是不是他学艺不精啊!床上的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啊!
不对不对,南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他看普通人!一定有什么阴谋,而大人在考教他,他不能让大人失望!
任屏跟南墅的关系稍微有些特殊,他是生在南墅洞府门口三尺外的一颗人参精,借用了洞府遮风挡雨,也躲过鸟兽的啃食,南墅对他有庇护之恩。任屏虽然有些惧怕他的威严,却又觉得就该如此。
简单讲,就是怕家长。
任屏一想到“家长”检查成绩单而他只考了一个不合格,憋足力气想证明自己,用力过猛连耳边都冒出绿叶,最后尴尬的发现,怎么看躺在床上的都是一个普通人。
南墅在他耳边一拂,绿叶重新收了回去。
“大人,我失败了。”任屏垂头丧气,“我怎么测试她都是人类,要不然我动手试试?只要有了伤口,她就无所遁形。”人类受伤会流血,而怪物受伤也会暴露本来面目。
南墅的眉头拧成一团,“她本来就是人。”
“啊?那大人让我看?”任屏也呆了,他们难道不是在商量怎么清除怪物?
“她是人。”南墅再次强调,然后简略说明,山神之心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出来躲进人类身体,而这个人类还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运用,他想拿还要费一番功夫。
这种异常情况之前没发生过,而且刚才任屏测试的时候,南墅掐算前因后果居然只看到一片迷雾,所以才让任屏去看。
“山神之心是灵物,为什么会突然附到人类身上,只能等待以后查明,现在最重要的事,先把它取回来。”南墅很快抓住主要矛盾。
任屏化指为叶在手心狠狠一割,冒出来的绿色液体在眼前一抹,绿色的眼睛隐隐透出金光,他是草木成精,沾染的红尘因果最少,故而能清楚看到旁人的因果。现在他更是动用了本身的法眼,瞪着眼睛。
任屏:盯(个_个)
“大人,我看到,山神之心已经生出一条很粗的因果线缠住了她的躯体。如果想要硬拆,不仅她生命垂危,山神之心也会化为齑粉。”任屏嘴里说话,“咦,不对?”他眨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一,二,三,四.....”
“不是一条,是很多很多条!并且还在慢慢变粗!”变粗的趋势缓慢又不可拒绝,这种情况说明她们之前的联系正在逐渐加深,已经是法力不能拆开的。
任屏心情复杂,把看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换句话说,山神之心,认主了?”南墅喃喃道,为什么?
山神之心是那座山本身的意志,在天地初开混沌未明时已经存在,直到后来被南墅炼化,变成类似法器的存在,也因为本身的特质,可以随意穿梭时空。
“心”平时傲娇的很,哪位仙友想要借用它不乐意的很,现在居然会认人类为主?
“对。”任屏的判断也肯定了南墅的设想,他眼神很复杂,“这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大人,需要我随时跟踪这人类吗?”
“不,不急。”南墅打断了任屏的毛遂自荐,“我来吧,我已经给自己安排好身份。”
“大人出马,我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任屏低头,“这事着实有些奇怪,我也弄不懂为什么。但山神之心原本算是大人的法器,跟大人牵扯更深,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然大人岂不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南墅想了想,“这样,你先行联络鹤翁,他年纪大知晓的奇事最多,找他打听个究竟,然后再回来找我。”
“好。”任屏乖乖点头,南墅说的对,探明缘由才是最重要的。他收起本相法眼,化身一道绿光在屋里消失不见。
南墅等着他消失后也跟随离开,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只有夜风吹的窗帘一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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