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凯奥斯城......勇者之剑......
要忍耐。
迪弗斯闭上眼深呼吸试图冷静下来，反复回想自己的计划和目的，这才勉强克制住那股从心底生出的暴虐。无人发现他的异状，只除了......
冬日的雪夜极寂静，除了管家做料理的声音和黛丝弗瑞说话的声音，别无其他。
又过了段时间，管家观察了下锅内的情况，确认这锅小鸡炖蘑菇炖得正入味，挺直身子招呼黛丝小小姐和弗瑞过来：“可以吃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份，弗瑞愣了一下，下意识拉起黛丝的手，脚它不由自主地就奔到了锅边。虽然刚刚吃了一整“片”白面包，但他饿得太久了，现在只有三分饱。
黛丝的贵族养哥好像并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个，弗瑞的兴奋稍稍冷却了些，看看总是笑眯眯的管家，再看看靠在树上好似睡着了的迪弗斯，他确认道：“我真的可以一起吃吗？”
迪弗斯冷淡地“嗯”了一声，证明自己听到并同意了。
管家紧跟着颔首：“当然。”然后先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给他。
没想到黛丝刚认的哥哥还不错嘛。
弗瑞放心了些，小心翼翼地端着这碗从未见过的奇怪食物凑近了一闻，热乎乎又香喷喷，很干脆地就被收买了。
他刚把碗递到嘴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碗放了回去，手伸进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材质奇怪的小瓶子——这是药师给的那支可以治愈瘟疫的药剂。
现在黛丝的病好了，倒也用不到了，不过这药剂好像还挺值钱的，应该能抵顿饭钱。
弗瑞想着，不在意地把它塞进管家手里，然后学着黛丝的叫法大声道谢：“谢谢巴特勒爷爷和迪弗斯哥哥！”
听到一向跟自己不对头的勇者竟然这样称呼自己，迪弗斯突然升起一种有东西想从胃里出来的感觉，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被恶心得想吐吧？
他睁开眼冷冷看着弗瑞一边吃一边用他那贫乏的语言来赞美管家的手艺，嘴角弧度忽的微微上扬，勾勒出幸灾乐祸的轻笑。
他要是知道这霜伞菇是怎样长出来的，还会吃得像现在这样开心吗？
迪弗斯漫不经心地想着，目光移到了正眼巴巴盯着锅的黛丝身上。心道这跟自己刚刚主要为了骗她顺便恶心一下兰登家而故意说的虫卵不一样。
观察了一会儿吃得一本满足的弗瑞，管家接着也给黛丝小小姐盛了一小碗，不忘细心叮嘱：“小心烫。”
黛丝双手小心捧着碗乖巧点头，看弗瑞吃得那样开心，她低头嗅了嗅，当即被这浓郁的香味征服了，正要开动时看到孤零零坐在一旁盯着这边看的迪弗斯。
想到自己刚刚对他耍的小心思，黛丝犹豫了一下，然后捧着碗凑了过去，边观察他的脸色边小声地道：“哥哥，你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在宴会上并没有吃多少东西，此时应该也饿了。
实际上的确有点饿的迪弗斯用余光瞥了一眼那碗中的霜伞菇，当即扭头拒绝：“不要。”
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黛丝有点小受伤，她抿唇站在原地，长长的睫毛耷拉着，没精打采。
看她这副可怜模样，迪弗斯本应该对此感到愉悦，现在却笑不出来，但他也不想妥协。
两人僵持着，这怪异的气氛逐渐影响到管家和弗瑞。
管家早已习惯了少爷和小小姐两人时不时闹点别扭，他也从不插手，暗搓搓地关注那边的情况，想知道少爷会不会吃那碗放有霜伞菇的食物。
弗瑞吃得很快，珍惜地把碗上的汤汁舔了个一干二净，抬头要找黛丝时这才发现那边的奇怪情况，不由困惑地又挠挠头。
他们这是闹别扭了？
虽然因这一碗美味小鸡炖蘑菇的缘故，弗瑞原本对迪弗斯那有些糟糕的初始印象有了改变，但是，他，弗瑞，最初是怀着重要的人生目标来堵人的——抢回黛丝！
虽然后来自己脑子一热也跟了过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黛丝。反正两人都是孤儿，去哪儿都一样，只要在一起就好啦。
两人相依为命这么久，弗瑞不能在黛丝有麻烦的时候干看着而不作为，当即斗志昂扬地想要插入其中去帮她，刚一抬脚就被管家按住了，然后手中的空碗被他拿去又加了一大勺小鸡炖蘑菇。
管家总是笑眯眯的，平时那温和无害的笑容此刻有些瘆人：“不要打扰他们哦。”
吃和黛丝谁更重要？当然是黛丝。
弗瑞仰头看向巴特勒爷爷，语气和眼神都很坚定：“放开我。”
管家眼中闪过赞赏，想着少爷应该不会喜欢有人打扰他，然后就把人给按实了，低头凑近了叮嘱：“安静看着。”
天空又下起小雪，一阵寒风吹来，一粒雪花不小心漏进黛丝的眼睛里，她被这点冰凉刺激得忍不住揉眼睛，放下手时那只眼睛湿润润的带着层水光，正巧被迪弗斯看到。
就这么点小事还哭。迪弗斯忍着不耐从她手中抢过那还有点烫手的碗，纠结地拿勺子在碗里戳了又戳，最终舀起一块切碎的鸡肉，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一口又一口。
味道......竟然还不错？
只是揉眼的功夫手中的食物就不见了，黛丝看他一边嫌弃一边速度不慢地把那一小碗鸡肉都吃完了，想到巴特勒爷爷悄悄跟自己说过的话，她赞同地点头。
迪弗斯哥哥果然嘴硬心软，这就是小安妮跟自己说过的傲娇吧？
想到不久前回归神的怀抱的小安妮，黛丝又有点蔫了。虽然两人算不上朋友，但她也算得上是自己为数不多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不过，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吧？
黛丝看看眼前扬着下巴把碗递给自己的迪弗斯哥哥，再转头看看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这边的弗瑞和巴特勒爷爷，扬起灿烂又温暖的笑容。
真好......
“呜。”黛丝突然被迪弗斯弹了一下额头，当即吃痛地轻呼出声。她捂着微微发红的额头，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但又感觉他现在有点高兴......不懂。
迪弗斯作为一个难搞的魔王，看她哭不顺眼，看她笑也不顺眼，看到她看向自己那茫然又无辜的委屈眼神中带有一丝深藏的愤怒时满意了。
那是他喜欢的眼神。
迪弗斯挂上平日里的微笑面具，对她指着碗里剩下的霜伞菇：“解决掉。”
说完，他又闭上眼靠回了树上。
黛丝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浪费粮食的人，她拿起勺子刚想吃，就感受到一个毛绒绒又热乎乎的大脑袋在拱自己，还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从身侧传来。
那两只魔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它们不约而同地看上了那碗里剩下的霜伞菇，一直盯着猛瞧不说，隐隐有晶莹的水光打湿了嘴角边的毛毛。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独眼疾风兽
看起来好像更好吃了。——噬雪兔
吸溜×2。
黛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两张毛绒绒的脸上看出渴望的，就举起碗问道：“你们也想吃？”
疯狂点头×2。
黛丝挨个摸摸它们浑圆的大脑袋，发现噬雪兔的毛毛手感更好时忍不住多摸了一把：“你们先想想吧，或者边看我吃边想也行。”
说完，她埋头满足地吃了起来。
晴天霹雳×2。
黛丝是个好女孩，她最终还是留了两根蘑菇给两只魔兽，看它们珍惜地舔着并不大的蘑菇，那模样像极了弗瑞刚刚舔碗的模样。
在管家再一次疑惑小小姐对魔兽那强大的亲和力时，弗瑞关注点歪了：“这什么霜伞菇果然好吃，连魔兽都阻挡不了它的美味！”
“就算它是从粪便里长出来的？”迪弗斯这话是对着弗瑞问的，眼睛却直直看向黛丝，想知道她这次的反应会不会和之前一样淡定。
看黛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嘴上虚伪地夸赞着：“这可是用噬雪兔的粪便浇灌而出的珍贵蘑菇。”
噬雪兔激动地摇动着自己的小尾巴：“呜呜呜！”
独眼疾风兽刚一口闷掉分给自己的那根鲜美蘑菇，就听到这么刺激兽的话，当场哇哦一口吐了出来。
就算是吃屎，吃的也是自己屎的噬雪兔无所畏惧，它鄙夷地看一眼这只没用的魔兽，心道好吃不就完事儿了？
黛丝琢磨着迪弗斯这句话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它是屎吗？”
弗瑞闻言呆了呆，也仰头看向巴特勒爷爷。
管家呵呵笑着：“有人发现霜伞菇只在噬雪兔拉出的粪便中生长后也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人花了大量时间金钱去验证，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卖了个关子，在两小孩的紧张视线中继续道，“粪便只给霜伞菇的生长提供了特殊的养分。”
不是屎就好。
在管家的解释下，黛丝和弗瑞同时小小地松了口气。
噬雪兔尾巴摇动得更激烈了，可惜还是不大明显。
独眼疾风兽刚干呕得舒坦了些，闻言后悔地紧盯着地上那一摊自己的呕吐物。
看他们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一设定，迪弗斯脸上快速闪过“见鬼”表情。
在某些事情上，颇有原则的魔王在毫无原则的众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黛丝捧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去找巴特勒爷爷，然后被摸了脑袋。
管家小小声夸赞道：“小小姐真厉害，少爷以前可不吃这东西。”
黛丝学着他的模样压低音量小小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管家但笑不语。
迪弗斯突然站起身，他看了管家一眼：“我出去一下。”
管家整理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神色如常地回复：“好的少爷，注意安全。”
黛丝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巴特勒爷爷拦住，只能目送他离开。
这时，她敏锐地发现之前一直存在的那道视线同时消失不见，转身寻去，只看到深幽寂静的冬日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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