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爷害怕

    “巧了。”

    闻之鸷语调微微上扬,时恬听出其实他觉得没必要这么巧。

    时恬懵神这一会儿,旁边哭得冒鼻涕泡的女生膝盖一软,似乎就快五体投地,被闻之鸷斜过手臂漫不经心地架着:“没必要下跪。”

    女生喘不过气:“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别打他了,再也不敢了……”

    面墙头破血流的是个Beta,萧危双臂穿过腋窝给他抄起来瞥了眼:“没死。”然后掏出瓶抑制剂,丢给了一旁边发情边哭的Omega。

    警告他:“以后再动歪心思,打的就是你。”

    这几人扶持着离开,湛明看着还挺乐呵:“咋想的,居然有人上赶着给闻爹当对象?不打抑制剂都来勾引上了,哪儿有这么容易感染,不怕人犯病了家暴你么?”

    萧危补充:“傻逼。”

    时恬张了张嘴,原来是这么回事,又闭上。

    感受到头顶审视的目光,瞥了眼巷口估计一时是跑不了了,时恬不动声色后退,背脊抵上冰冷的墙壁。

    这尴尬感就他妈像你冲进卧室大喊一声“捉奸!”,然后发现人家是两口子。

    ——你冲进的还是他俩的卧室。

    时恬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闻之鸷瞟了眼A4纸的内容,上面白字黑字打印着“绝密*启用前”,完了下面是宋体字——“小本经营,2元一份”。

    “……”

    再看看缩在角落开始瑟瑟发抖的Omega,刚才奔进来救人的姿态挺英勇,现在小脸吓的煞白,眼珠子都转的不太灵光。

    好像怕他得很。

    萧危刚想叫闻之鸷走了,被湛明一把拽出来,冲巷子里挤眉弄眼:“这么没眼色?别打扰闻爹找老婆。”

    萧危忍着刚被打过的怒气,寻思后到巷口点了根烟。

    算了,一声宗主大过天,宗主老婆比天大,虽然写了些不成体统的东西,但闻之鸷居然破天荒的没生气。

    那说明这俩可能有点孽缘。

    巷子里,空气沉默了半晌。

    时恬不知道说啥好,那股无处不在的濡湿血腥味表示主人现在心情很焦躁。Alpha越走越近,喉结微微地滑动着,锁骨被刮出的小伤口涸成血渍,应该是刚才订书钉擦的。

    时恬缓慢地抱着头,往地上蹲时争取了最后的尊严:“能不能别打脸?”

    “……”

    闻之鸷不耐烦地格手架住他,时恬腰立刻僵硬了,欲说还休地打量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时恬不动声色地将保护脑袋的双臂放下,小幅度收展到胸口,慢慢地护好——

    然后露出松了口气又忐忑交织的小表情。

    活像个守贞操的黄花大闺女。

    “……”

    闻之鸷舌尖抿了抿腮,气着气着真笑了,直抵到可以闻见他颈间香气的程度:“还敢印这种东西,嫌那晚不过瘾,想我收拾你?”

    时恬只能看见他锁骨的伤口,除了把手缩的更紧之外也没什么可说的。

    被抓个现行,就直接躺平任嘲。

    毁灭吧,赶紧的。

    “怕什么,说话。”Alpha开口。

    气息溢在耳侧,有点懒散,时恬察觉他并不像想象那么生气。

    “检讨吗?”时恬歪着头问。

    “嗯。”

    说起写检讨道歉时恬那就有经验了:“因为你人气特别高,我要恰、恰饭,所以蹭一蹭你的热度,也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胡乱编造着,察觉到闻之鸷的手撑上了墙壁。

    瘦削修长的指骨就搭在耳侧几公分的位置,时恬赶紧寻思是不是哪句话招他不满意,眼前突然笼罩上浓重的阴影。

    闻之鸷摇摇欲坠伏上他耳侧,呼吸莫名变得急促,鼻尖蹭着耳侧冰凉的触感让时恬打了个激灵。

    时恬尾椎僵硬,感觉到闻之鸷正野兽似的嗅他的味道,呼出的热息拂过耳侧。

    “……?”

    怎么回事?

    突然耍流氓?

    ……

    巷子口湛明正搭着萧危的肩膀侃侃而谈:“我跟你说,闻爹这病,有个Omega陪着他真不错了。这个我看着好,长得美……”

    萧危就不想理他:“滚。”

    “滚什么滚啊?要不要我传授你点泡O秘籍?这东西概不外传。”湛明索然无味回过身,正看见闻之鸷给那长得美的Omega摁墙上,身体贴合极度暧昧,跟头把雪白小猫咪钳制在利爪下的大老虎一样,按捺地嗅着他。

    ……操!

    湛明被吓到了:“闻爹!爹!这不行啊!”虽然在他印象中闻之鸷做事一向出格,但这是真狂野,“你们才认识几天?循序渐进懂不懂!何况不能在这巷子里临时标记,这他妈跟——跟野战有啥区别?!”

    巷子里人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蹭他的颈部。

    “哎哟,我——”湛明感觉自己操碎了心,很想冲进去把闻之鸷拽出来好好朗诵《Omega保护法》,不过突然回过神,“老萧,你说,闻哥是不是又犯病了?”

    萧危皱眉重新看向巷子,闻之鸷这毛病确实挺吓人的,往难听了说,疯起来简直乱杀。

    但现在他俯身在小Omega的颈侧,唇瓣似乎碰到了腺体,但磨着牙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明显在极力忍耐。

    很奇怪。

    他好像没以前犯病时那么痛苦。

    *

    另一边。

    被逐渐发热的血腥味充盈,时恬转动着眼珠,猜测闻之鸷变得狂热是因为……刚才的Omega发情让他感染了信息素,隐隐有了发情的趋势?

    时恬只能看见他微微滑动的喉结,找了个话题:“……你流血了。”

    闻之鸷:“你打的。”

    “……”

    时恬当然知道是自己打的,但这不是重点:“不好意思啊,不然,先去医务室?”

    闻之鸷没说话。

    从刚才闻到发情Omega信息素后他开始头痛,但现在挨着时恬疼痛却有所缓解。他这毛病没法治,去医务室的效果肯定比不上就这么跟他待着,闻闻味儿,说两句话。

    他不表态时恬也就不敢动,忐忑地挨墙站好,半晌疑惑地小声说:“我不就是茉莉花味儿吗,你随便找个Omega闻不就行了。”

    时恬不是傻子,看得出宗主有点儿喜欢自己的信息素,不然早挨打了,还有机会卿卿我我呢?

    闻之鸷说:“你不是茉莉花。”

    时恬看了他一眼,明显想反驳,但没开口。

    闻之鸷眼神暗了暗,指骨在他耳侧攥紧:“你有话,就说,我不吃人。”

    时恬:“我就是茉莉花。”

    分化后到现在大小医院都把他的信息素划分为茉莉花香系,怎么有人莫名其妙冒出来说他不是?

    闻之鸷垂着视线,散漫地看着他,没心思在这方面争执:“那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

    什么叫那你说不是就不是?

    合着是我无理取闹是吗?时恬瞪着眼睛没吭声,巷子口匆匆走来四五个人,闻之鸷收敛神色迎了上去。

    这几个有的穿白大褂了有的没穿,看起来紧张得要死,挨着闻之鸷盘东问西,他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说话,不知怎么回头望见时恬。

    时恬见医生来了是准备要溜的,突然被他盯住,停下脚步。

    闻之鸷隔着两三米,朝他勾了勾手指:“来,陪我去医务室。”

    时恬就不明白这么大一男的长两条大长腿光踹人?还要陪着去医务室。他露出不乐意的表情,但闻之鸷已经转过身去了。

    “……”

    到医务室,校医是平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高级医师,这会儿从里间出来,测试了时恬有没有进入发情期,拣起资料卡:“你是西校区的?”

    “嗯。”

    校医态度淡了点儿:“闻少爷对你信息素有点儿兴趣,你有空跟他待着,能够安抚他的情绪。”

    西校区,说白了是身份稍微高点儿的平民,比世族低到不知道哪儿去了,他话里的态度时恬挺习惯的,问:“我能不去吗?”

    校医反问:“你能不去吗?”

    时恬:“……”

    “Alpha进入易感期会有返祖现象,产生野兽一样强烈的标记意识和攻击性,这些你们生理课老师都讲过,但闻少爷有点儿不同的地方是——他非常非常非常危险,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南域宗主偶尔信息素失控造成高等级杀伤性危害,这事人尽皆知。

    时恬怔了怔:“他到易感期了?”

    “没有,但Alpha匹配到喜欢的信息素,会加快进入易感期,到时候造成大规模信息素流溢——”

    医生顿了顿,说,“有时间去买份贵点儿的人身意外保险。”

    “……”

    有一说一时恬挺懵的,暴君这些私事一直停留在坊间传闻,议论这约等于议政,真没想到能跟自己沾上边儿。他捏着医疗卡,医生抬了抬下巴:“现在进去吧,他想见你。”

    时恬:“……”

    你他妈这么说了我还敢进去吗?!

    我操!

    为什么倒霉的人总是我!

    时恬推开门,闻之鸷坐在病床上散漫地拿着手机打游戏,眉眼在灯光下抹了层阴影,有点儿百无聊赖。

    旁边,校领导正在惶恐道歉:“这太过分了,人没事就好,那俩Omega要真感染了闻少爷引起信息素失控就可怕了,这……”

    闻之鸷爱听不听,半垂着眼睛,看表情还有点嫌他们烦,处于漫不经心的走神状态。一会儿真听烦了,开口:“你们出去。”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校领导就跟得了赦令似的,赶忙离开,临走了再拍拍时恬的肩膀:“要照顾好他!”

    “……”

    时恬磨蹭隔了挺远坐上凳子,闻之鸷看完手机放到一旁,看了会儿时恬:“给我倒杯水。”

    时恬找了纸杯问:“热的,凉的?”

    “吃药,温水。”

    时恬递过杯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对方吃药时心情还不错。

    门被轻轻敲了敲,走进来一袭高挑的身影。顾焱正在打电话,看见时恬整个人怔了一下,电话都没接了。

    时恬脸红了:“焱哥。”

    听见这话闻之鸷动作停下,视线转向顾焱。

    顾焱真没想到群里这两天疯了似的讨论那小Omega是时恬,惊讶之后也没别的情绪,冲时恬点了点头,回头:“闻哥,我帮你问了下——”说着说着声音顿住,感觉有点没对劲儿。

    闻之鸷重新看时恬,刚才一直拧巴拧巴的小Omega突然活了似的,不住拿眼神看顾焱,感觉人都磕绊了。

    闻之鸷放下水杯,若无其事将视线投向顾焱。

    顾焱:“……”

    作为钢铁直的单身狗,顾衍一向对感情非常迟钝,但这瞬间他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悟性,抓着手机往外走,走了两步不太确定地回头问。

    “我是不是多事了?”

    闻之鸷:“你没多事。”

    顾焱:“好,我这就走。”

    时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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