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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她朋友么。”
那人瞧着南雪,转椅转过去,面向着南雪,指尖一下下打着节拍,目光好奇:“她谈没谈恋爱,你应该比我清楚呀。”
南雪垂眸,白瘦的下颌埋进高领毛衣里,微微呵出一口气。
空气还冷,她的表情模糊在白雾里。
眼前这人模样很出挑。
她披了件长长的白绒开衫,盖着脚踝,里头搭一件纯白的毛衣,浅蓝的牛仔裤,腿长的不可思议。白而单薄的眼皮,淡漠地低垂,站在那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
很美,就是疏离感太重。
没烟火气。
还有些捉摸不定。
南雪没答,只轻声问:“送花的人,你见过么?”
那人低头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来。在她看来送花的得是个男人,可想来想去来找舒予白的也就只有外卖小哥。
她道:“没见过呀,倒是最近有个挺漂亮的女人,跟她走的近。”
“......”
“长得跟明星似的。”
“......”
“一下班就看见她在门口等呢,应该是关系很好的闺蜜吧。”
南雪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一片雪花落在窗上,很快融化。
南雪坐在舒予白的位置,微微放松紧绷的脊背。
拍卖行约莫开了有些年份,办公室偏旧。
饮水机、咖啡机都有,就是像买了许多年的,一直没换。舒予白的这家拍卖行虽老旧,却很有名,换成非绘画类的专业去了,还算是相当好的就业,可绘画类的就不一样了。
对她们来说,当画家比做买卖的好。
艺术圈上不封顶,一张画拍几个亿的都有,往下,却也有混的连饭都吃不饱的。
舒予白呢,算个中等。
可按她从前的经历,本是要励志做最顶端那一拨人的。
造化弄人。
舒予白的桌上很整齐,马克杯里泡着茉莉花茶,水还温着。
天冷,容易凉,南雪捏起一边的白瓷盖子替她盖上。
不知她多久出来,南雪就安静地等。
舒予白爱干净,桌上有小盆栽,仙人掌,小芦荟。左边一摞书码的整整齐齐,全是20年21年的春拍秋拍的刊物,黑色的封皮,印着古董、艺术品,微微反光。
再往旁边看。
沉沉的一摞书旁,有个白色天鹅绒小盒子。
里面是一对钻戒。
南雪的目光落在上面。
一对儿钻戒,都是女士的,银白色,纤细小巧。
她要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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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不是苏富比么,咱们排第三。”
会议室在隔壁,磨砂玻璃分割的空间,不算隔音,里头的人声音大了,外面就能听见。
接着是掌声。
世界排前的拍卖行,第一第二是苏富比、佳士得,第三是什么,外行也不了解。这公司叫德国纳高,号称第三。纳高的业务主要在欧洲,北京只有个分部。
会议结束。
当代艺术部门,总经理办公室。
“小舒要辞职?”
“嗯。”
舒予白把辞职信递过去,有些不安。
对面的男人捏着辞职信看了会儿,道:“央美的优秀毕业生,嗯,野心是大一些。”
他一面看着,一面打开电脑,从手提里调出舒予白的履历:
本科国美的中国画专业,研究生转油画,在央美念书。
2021年01月,浙江美术馆,作品《院落》获第四届浙江省花鸟画展银奖;2021年07月,香港当代美术馆《水墨新生—六人展》;2022年8月,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大家之路—当代最具有影响力画家邀请展》;2022年09月,上海美术馆,《当代中国画青年精英提名展》……
所有的奖项,都卡在2022年,止步不前。
2022年,正是她来拍卖行入职的那年。
为什么?
他抬头,皱眉,似乎不解:“你也是奇怪,去读博,留高校专门研究艺术不好么?为什么来拍卖行?”
“......”
舒予白微微垂下头。
冬日的光线落在她的手上。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纤细的指尖,修长无骨,白的微微透粉,手背一点点浅青的血管像是埋在雪里的一点青,阳光落在上面,透明的有点脆弱。
她试着抓握一下,动作很慢。
仍旧无力僵硬。
“现在画不了,很吃力。”
“嗯?”
那人抬头:“为什么?”
舒予白轻声解释:
“出了些变故,我的右手,捏不稳笔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
“按规定,辞职得提前一个月。”
舒予白笑着摇摇头:“一个月就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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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扑下几片飞雪,小雪,寂静无声。
舒予白瞧见座位的那人,乌黑的发旋,白而纤长的天鹅颈,乖顺地低头。
“南雪?”
舒予白放下手里的文件:“你怎么来了。”
对方坐在她位置上,翻着一本拍卖册子,表情很淡定,只是淡定的过分,有些疏远生分了。她见舒予白来,先瞥一眼那捧玫瑰、底下的小卡片,清冽的目光又转向她,极黑的瞳仁带着点冷淡。
“你恋爱了。”
南雪问。
“嗯。”
舒予白垂眸:“但才刚开始,是想和别人试试......”
“花是她送的么?”
舒予白就站在她对面,南雪的声音很轻,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舒予白,安安静静的,却莫名的叫人有些抗拒。
她从前不会这么追着人问。
舒予白瞧着她,心口一跳,忽然不知怎么开口。
“是。”
“相处过,有点感觉,想和她试试看。”
南雪安静了片刻,舒予白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道:“有空和你介绍一下。她人很好。”
“嗯。”
南雪垂眸,好一会儿,两人没话说。
过了会儿,她问:“你辞职了?”
“嗯。”舒予白摊开手里的辞职报告,给她看:“手续办好了。”
她坐在舒予白的位置上,看着那束花下的文字,片刻,她把那张卡片拽下,一言不发地扔进一边的垃圾桶。
接着就起身离开。
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过道,一会儿便不见了。
下班高峰期,办公楼等电梯的人很多,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鱼贯而入。
舒予白随着人潮涌进去,一转身,却瞥见南雪。
长腿,细腰,脊背挺拔。
毛衣的领子被她拉起,微微遮着唇。白皙的下颌低着,似乎想看舒予白,目光却有些退缩,最终瞥向一边,疏远冷淡。
“抱歉,等等!”
电梯门要关,又一个人挤进来。
南雪被撞的无措,不由得往前一步。
她和舒予白本就一步之遥,这么一撞,差点贴上她的身体。
两人瞬间离得很近,只那么一寸的距离,呼吸缠绕。
进来的那人伸手想摁电梯,离太远,够不着,只好道:“三楼,帮忙摁一下,谢谢了。”
南雪抬手。
一霎那,小指轻轻擦过舒予白的手背。
指肚触感温柔,比她体温微微热一些,毫无预兆的触碰,带起一股酥麻,直往上窜。
舒予白心头一跳,佯作镇定地移开目光。
空气像是更闷热了些。
舒予白穿了件一字领的毛衣,杏色,露锁骨。偏宽松的毛衣,慵懒风,好看是好看,却容易漏光。
她饮食清淡,皮肤细腻白皙,光滑的似剥了壳的蛋。南雪比她高,从上往下看,细而深的□□,诱人妩媚,衬着一张细致多情的眉眼,温柔里又透着天然的、毫无自知的诱惑。
电梯的数字一层层跳动。
到了某一层,不知是谁,推开人群,莽撞地从后往前窜,一下撞着舒予白。
她猛的往前倒,跌进前面那人的怀里。
一霎那,两人挨的极近,南雪隔着一层单薄的外衣,像是要触到她的身体。
南雪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脖颈处,她的呼吸轻轻落下,温热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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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南雪被迫参加一个饭局。
不知是哪个叔叔辈的人生日,宴席弄的杂,凡是带点关系的都收到邀请。
“这是南先生家的女儿?”
一个人拍拍她的肩:“挺好,你父亲没来,派你来捧场。”
“老先生八十大寿,排场够大!”
“老南家的女儿都来了。”
“叫南雪是吧?小姑娘长得真标致。”
......
在一堆不认识的亲戚间徘徊,南雪虽礼貌,却是礼貌的不动声色地拒人千里之外。
寒暄没多久,人就知道她性子独,孤僻,偏冷,于是不再找她聊了。
接着就转移目标。
“萧衣?”
“画家么,久仰!”
叫萧衣的那个,是和人聊天,聊的最游刃有余的一个女人。
那人模样很漂亮,长卷发,红唇,眼眸深邃又带着点神秘,眉峰锐利,顾盼之间温和有礼,偶尔露出一点强势的的端倪。
有人说:“萧姐来了,就不怕冷场了。”
接着就开始寒暄,语气里无不是对那人的吹捧。
“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知名艺术家”......诸如此类。
南雪在一边坐着,闻言,轻轻扫她一眼。
接着就不感兴趣了。
萧衣虽聊天,却时不时看一眼屏幕。
“萧姐有情况啊。”
调侃的声音。
“我等朋友呢。”她只摇摇头,耐心解释。
“朋友?”
“我看是女朋友吧?”
“看消息看的那么频繁。”
“什么时候交往的啊,小萧不都单身好几年了。”
“萧姐,人来了好好给我们介绍一下。”
“就是,什么样的大美女能入你的眼啊。”
那女人也不恼,唇边挂了个淡然的笑:
“别,她害羞。”
门开了。
轻轻地被从外推开,一个极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外,脸上挂着歉意:“来迟了,抱歉。”
她穿了件浅驼色毛衣,V领,白而透的锁骨被光照的很亮。长裙,细腰,臀显得圆翘。轻熟风的打扮,一直都很适合她。
“路上有些塞车。”
她撩起一边长发,露出白而挺拔的鼻尖。说话慢悠悠的,很轻,嗓音把她的气质衬的更出众,人像是西湖边的柳枝一般。
温柔,又细腻的。
南雪没想到是舒予白,脸颊发热,脊背都沁出薄汗。
“予白?”
那女人柔声叫她,先一步站起身,像是看见恋人似的,亲昵、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腰。
“坐这儿。”
她揽着舒予白的摇,缓缓走去。
掠过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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