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决堤

    梦庄大队那堤坝口子不小,河水又宽又广。若是水位漫上来,用一般的泥土砂石临时堵口子,根本挡不住这水压。

    所以,得去山上刨那些沉重的大石头埋在地里立稳夯实。

    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机械辅助,又是临时需求,很难申请到炸药,也来不及走程序申请,所以只能完全靠人力刨山石。

    这是非常苦非常重的力气活,一般人刨上个一两个小时,几乎都会双手磨出血泡。

    为此,风知意特意给孟西洲准备了特制的手套,还有药膏擦手。免得他刨一天的山石下来,双手就要磨损得不成样。

    孟西洲见她还给他药膏擦手,只觉得没必要,“我手上的茧子厚着呢,没事的,没那么容易磨破皮、磨起泡。”

    又不是她那一双娇娇嫩嫩的手,不仅长得像豆腐,嫩得也像豆腐,轻轻刮一下都能留下一条痕迹。

    风知意见有人远远地往这边过来了,赶紧把药膏塞他手里,“让你擦就擦,别废话不是多粗糙,就能显得你多男人的”

    这小屁孩

    孟西洲失笑地接过,他只是糙惯了,脸都没擦过东西,更何况是手。不过这既然是她呵护他的心意,他也只有嘴角挂着泛甜的欢喜,收下依言照做。

    没一会,分到这一片刨山石的人,陆陆续续地都来齐了。

    他们这一边,总共有五十个壮劳力刨山石,八个社员加上两个知青风知意和李燕华一起装袋,二十个壮劳力装车运输。

    这么多人一处,忙了一整天,也只刨出了10车石头给运送到堤坝那去。

    效率可以说是非常低,风知意暗暗嫌弃,纯人工劳力果然是不行。国家这个时候,确实急需工业和科技才能发展起来。

    傍晚下工的时候,李燕华一副被累垮的样子,有气无力地拍拍感觉都要废掉的胳膊,和风知意一起一边往回走,一边唠叨,“这装石头的活我还以为简单轻松呢,没想到这么累,感觉胳膊都要断掉了。”

    风知意轻轻地揉揉手腕,她感觉还好。毕竟她有异能随时辅助,不然也累成狗。

    李燕华看她一点都不狼狈、甚至还有点轻松的样子,不由啧啧称奇,“没想到你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还挺能干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风知意冲她浅浅笑笑,面不改色地吹牛,“大概是干习惯了。”

    走在她们后面的孟西洲闻言,忍不住抿唇闷笑了一下。

    风知意似有所觉地回头,暗暗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拆她台。

    因为下着雨,大家都穿戴着雨具,李燕华倒是没注意到他们两悄悄地“眉来眼去”,只是羡慕地看了看她明明是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样子,“那真是没看出来啊,你干惯了粗活,还能长成这娇花般的模样。那些在温室里细心呵护的,都没你长得好。”

    风知意笑笑不语。

    见她不欲多言,李燕华也没在这上面多好奇,看着雨幕惆怅,“这装石头的活儿大概能干多久”

    他们这一批知青也是倒霉,刚来没几天就开始下雨,工分没挣到几个,跟大队里预支口粮又都吃完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高工分的活计,虽然累得她半瘫痪,但她还是希望能多干一些日子。

    像他们这样一处的刨石,整个山上大概有十多处。一天全部的工作量,大概也有一百多车的样子。可那堤坝口子那么大风知意估计了一下,“至少得要半个月吧。”

    风知意估计得没错,全大队里上千个劳动力共同努力,足足刨了半个月的山石,才堪堪把堤坝口子给完全堵严实。

    这时,水位已经爬上了堤坝半米高,要不是堤坝口子堵得及时,河水都已经倒灌进村了。

    而且这会,大雨却还不见停歇。

    随着大河水位疾速上涨,一天能往上窜个10厘米,大队长眉宇皱得一天比一天紧,让大家都做好发洪水的准备。

    因为即便大河里的大水被拦住了,但村后小河小溪小沟里的水,早在一个礼拜之前就满出来了。

    现在这会,村外的田地和庄稼已经全都被淹没了,到处汪洋一片。整个村子,像是被大水围住的孤岛。甚至村子里地势比较低的人家,屋里已经开始进水了。

    所以一忙完堵堤坝口的事,风知意就跟着彭大娘赶紧把粮食往高处搬就是屋顶跟木梁之间,会有一个跟微型阁楼一样的三角形空间。

    一般家庭都会在梁上面搁木板,可以储物,彭大娘家也是如此。

    只不过她们三个人力气都不大,屋梁又高,所以她们一点点地挪,搬了两三天才把粮食都给安顿好。

    这可是她们一整年的粮食,若是被大水冲了泡了,那就没得吃了。

    好在彭大娘家地势比较高,只要堤坝不倒、大河里的水不决堤,村后那些小溪小河里的水,就算再下两个月的大雨,也淹不到这里。

    处理好后顾之忧,风知意跑去看看那堵住的堤坝口子。

    之前为了看住熊孩子,她一直在后山干活,也不知道那个堤坝口子堵得怎么样结不结实有没有偷偷被熊孩子去动手脚

    毕竟她也不能一天24小时,分分秒秒地看住他。

    风知意跑到野草覆盖的长长堤坝前,远远地就看到被堵住的堤坝口,如一块黄色的补丁一样,嵌在绿色的堤坝上,格外醒目。

    从外表看,这堤坝口修得挺严实,但内里究竟如何,风知意不放心,特意爬到堤坝上,让智脑检测了一下。

    智脑检测完一声惊呼,“我去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嗯”风知意眉宇一蹙,“被动手脚了”

    “那倒不是。”智脑直接弹出全息的3d透视立体图给她看,并把所有的数据分析出来在各个部位注释,“你看,这本身就是个豆腐渣工程。”

    风知意虽然不太懂建筑方面的事情,但这数据结果还是能看明白的。跺脚踩了踩新筑起来的堤坝,感觉这筑得挺夯实的呀,“有这么差吗”

    低头看了看大河水位已经爬上了堤坝的一米多高,“挡不住这大河水吗”

    “绝对挡不住”智脑用检测分析出来的数据肯定,“您也不看看这大河的水有多汤汤,这汪洋一片,至少有上千米宽吧长度前后不见尽头,又水流翻滚湍急。这水位再涨了三四米,泡上个三四天,这豆腐渣工程,绝对扛不住这水压。”

    说完,干脆采集了这所有的数据,模拟了水位上升三米时,浸泡三天后的情景给她看。

    风知意当即看到,这新筑起来的堤坝,就开始渗水、漏水、破洞,随即摧枯拉朽,如烂泥一般,被汤汤大水毫无阻力地给压倒冲垮了。

    “看吧,这水位上来,这豆腐渣工程根本hod不住。”智脑觉得之前可能冤枉孟西洲了,“看来书中大水决堤,应该不是反派的锅。”

    风知意默了默,然后从空间翻找出一大把种子,给撒在新筑起来的堤坝各处开始催发。

    智脑看得疑惑,“家主您这是干嘛呢”

    “加固。”风知意手下不停地催发种子。

    智脑立马打开3d透视图,然后看到那些种子被催发出密密麻麻的根系,钻进地里、钻进新筑堤坝里。就像是这新筑堤坝的筋脉,密密麻麻的,纵横交错,如蜘蛛网一样,抓住地心、抓牢两边的堤坝。

    而它分析出的牢固数据,在直线上升。

    智脑看得提醒,“可以了可以了,牢固了牢固了,固若金汤了。家主,有人来了”

    说完,它第一时间收了全息投影。

    风知意也才赶紧收了手,装作在堤坝上挖野菜。

    待那雨中模糊的身影越走越近,风知意才发现居然是孟西洲。

    孟西洲也发现是她,赶紧紧走一步上前来,“怎么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跑到这里来挖野菜我在大队里找你半天了。”

    “我来看看这新筑成的堤坝,顺便看看水位到哪了。”风知意见是他,干脆不装了,提起篮子起身,“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孟西洲神色有些凝重地点头,煞有其事地问,“我在省城有个认识的人得了重病,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看”

    风知意听得微微眯眼,仔细看着大雨里他不甚清晰的神色他自己瘸腿都不曾主动向她开口求助过,人际关系冷漠薄凉的他,怎么会为了别人跟她开口

    而且,真有非常重要的重病朋友,面上眼底不该没有丝毫担心。真为他人求助她,也不该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神色

    所以,风知意突然一步走近,直接凑近他眼前,“说实话。”

    孟西洲身形一僵,双手握了握拳,看着近在眼前的眼眸,清泠泠的,一片坦诚和信任。他突然就莫名地笃定,这次若不说实话,这双眼睛以后看他,就会变得遥远和疏离。

    孟西洲喉咙涩了涩,“我、我昨晚梦见大水决堤了,想你去省城避一避。反正,最近大队里又没有活儿干。你可以借口去省城看望老首长,大队长会同意的。”

    风知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意外一怔,随即故作好笑放松地不以为意,“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放心好了,梦都是相反的。”

    孟西洲神色凝重,说开了,他干脆就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我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老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你还是去省城避一避吧。”

    风知意看着他隐隐焦急而笃定的神色,猜测他那个不是梦吧倒像是他确认过的某个事实。所以,这个熊孩子怎么这么确定一定会大水决堤

    难道他是看出来了这个新修的堤坝口是个豆腐渣工程,根本挡不住这汤汤大水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根据

    可他现在一口咬定是梦境,明显是他的消息来源有所避讳。而他好意提醒她避开危险,她也不好刨根问底地逼问。

    风知意想了想,只好就重避轻地岔开话题,“你是不是最近打石头太累了才这么心神不宁回头我给你开点养神茶”

    孟西洲看她根本不当回事,还以为他是累得多想,真是无奈又焦急,“你就当陪我去趟省城好吗”

    风知意一脸为难的样子,“去省城需要找大队长开介绍信,这边开了介绍信,老首长那边就会知道,到时候我们肯定不得不去找他。可你也知道,我这医术在如今的时局里,是福也是祸,实在不宜跟权贵打交道。”

    孟西洲拧眉,又迅速帮她想了一个离开的理由,“那”

    “哎呀你放心了”风知意打断他,没让他多言,“我会游泳的,就算大水决堤也淹不着我。而且,咱们一走,若这里真的就大水决堤了,那等事后计较起来,你不觉得我们很可疑吗若伤亡惨重,国家问责,上面无理取闹地追究起来,一定要找个替死鬼背锅,你觉得我们承担得起吗”

    见他还想说什么,风知意拦住他,“再说了,你那个是梦啊咱们岂能把梦当真,给自己凭空添那么多麻烦这不没事找事吗”

    孟西洲见她就是不相信他的话,可他也不能说那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焦急地心思百转了一会,索性眉宇放松了。

    算了,大不了他多做一些预防。等大水决堤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把她送到安全地方去好了。

    所以他点点头,“那但愿我做的梦都是假的。”

    风知意不着痕迹地掩下疑惑笑了笑。

    等过两天,孟西洲陆陆续续地给她送来了救生衣、淡水、干粮等各种洪水急救物资让她好好收起来,并耳提面命地交代她晚上睡觉警醒些,她就知道他并没有放弃他的想法。

    可现在堤坝口已经被她加固稳定,应该不会有决堤的可能才是啊她还特意开玩笑地问孟西洲,梦里决堤的堤坝在哪

    孟西洲也跟她坦言,说就是新堵起来的堤坝口。

    为此,风知意跑去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堤坝口,还加固了又加固,百分百确定不会被大水压毁决堤。

    那孟西洲为何这么笃定呢看他一日凝重过一日,风知意不仅怀疑,难道是什么不可逆的历史事情她这单薄的力量,抗拒不了历史的轨迹

    为此,风知意私下问了问智脑,书中大水决堤是什么时候

    智脑说书中没有详细记载,它通过前后内容推断,大概是在端午节前后。

    端午节在六月八号,那就是没几天了。以防万一,风知意不着痕迹地在村子里洒满了一种变异根系植物的种子。

    时间在风知意的怀疑不定中迈入六月,大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下得断断续续的,偶尔还放一下晴。村后田野里的水,也歇住了朝村中进军的势头,渐渐缓了下来。

    大队里的人,脸上露出了放松和喜意,以为今年这大水,终于要过去了。

    谁知在端午节这天凌晨,风知意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却磅礴的轰隆声。

    同时,智脑在耳中尖锐地警报“家主快醒醒大水决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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