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江扉一直没见到向子默,对方的作息时间似乎完全和他错开了,他甚至都没听过对面的门响。
他也没再去过酒吧,不过傍晚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何雪。
上次他就是从这个菜市场回家的时候,被黄毛撞见了,本来之后不想再过来的,只是家附近的那个菜市场最近在重建,暂时关闭几天,他只好又过来。
他记得,这里离那家酒吧很近,所以看见何雪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何雪是坐在车里叫他的,停在他身侧,降下车窗,很意外的笑道。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买菜。”
江扉指着手里的袋子跟她解释。
他怕附近的那家菜市场需要关好几天,又不能每天赶过来买菜,于是一次性买了好几天的食材。
沉甸甸的袋子将指节勒出了一道红痕,从白皙的指节延伸出现,被何雪看见了。
她的笑意愈深,按下车锁,邀请说。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见江扉迟疑的要出声拒绝,她莞尔一笑,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
“我知道子默的家在哪儿,你就在他隔壁吧。”
提起向子默,江扉的心一动,最后还是道了谢,坐进了副驾驶。
他坐的笔直,扣好了安全带,将书包和菜袋子都抱在怀里,没沾到一点座椅,怕给它弄脏。
何雪娴熟的开着车,用余光去看他安安静静的样子,没忍住问。
“那天...没出什么事吧?”
江扉一怔,摇了摇头。
“没事,谢谢雪姐。”
那天回到家后他仔细回想了一番,便猜到应该是何雪在背后帮了忙,不然向子默怎么可能那么及时的就赶到。
见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难堪或屈辱的神情,何雪松了口气,冷下来的声音带着歉意。
“实在对不住,那个人我已经开除了,并且禁止他再进酒吧。其实我以前也知道他的性取向,只是他以前还挺规矩的,没想到会在我的地盘对你下手,是我倏忽了。”
她这样诚心诚意的道歉让江扉不禁笑了一下,眉眼也弯了一点,再次道谢。
“谢谢雪姐,不过也有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轻信小人才惹了麻烦,以后我会更谨慎一些的。”
听到他的话,何雪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含着说不出的复杂,她欲言又止了半晌,才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子默才会被骗的,你这么关心他,他其实也知道。那天之后他还跑去把人打了一顿,差点进了局子,虽然那个人隔天就吓的跑走了,但是这几年应该不敢再回来了。”
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目的,何雪现在已经很笃定江扉对向子默来说很特别,而江扉为了他差点被骗,似乎也说明这并不是向子默的一厢情愿,于是她极力的想要帮忙,让江扉成为那个能将向子默从灰暗里拯救出来的人。
唯一的顾虑就是,江扉的年纪太小了......
何雪莫名有种拉人下水的负罪感,便及时停了话,打算还是让他们两个人自己处理。
江扉却在想着她刚才透露的事情,想的出了神。
向子默不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就算自己被黄毛骗走是因为他的由头,可他也把自己救回来了,还大发善心收留了一晚。
现在他居然还去把人打了一顿?
难道,他也是因为患者的喜爱倾向,开始逐渐对自己产生了和贺阡与乔戈一样的感情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三个人,到底谁才是主人格?
车停在巷口,里面就进不去了。
江扉下车后和何雪道了谢,看着她的车走远了才转身往巷子里面走。
回到家里做了晚饭,一个人慢吞吞的吃完后又写了两个小时的作业。
临睡前,江扉打算洗个澡。
这里的热水器本就不好用,水温偏低,他忍着凉意想飞快的冲完,刚把头上抹上洗发水,闭着眼去摸开关时才发现家里停水了。
他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想起来可能是忘记交水费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家里又没有备用水,湿黏的洗头水在头上堆出白色的泡沫,混杂着水珠直往下淌,又湿又冷。
江扉没办法,只好匆匆裹上一身衣服,敲响了隔壁的门。
刚才写作业的时候他听见了向子默开门的声音,所以知道他肯定在家。
等了几分钟,门开了。
向子默只将门打开了一条窄缝,因为被打断音乐思路而有些不善的脸色在看到他的时候僵住了。
厚重镜框下的目光无从分辨,他一言不发。
楼道阴冷,江扉只穿着一双拖鞋,湿润的两只脚都跟踩到雪地里似的,寒气直往脚心钻。
他促声解释道。
“我家停水了,能不能...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浴室?”
他的整张脸都湿透了,透明的水痕与洁白的泡沫沿着白皙的皮肤往下落,像是要融化了似的。
尽管身上裹了衣服,可都贴到了潮湿的身上,纤瘦的身形一览无余,锁骨处也是水盈盈亮晶晶的一片,看的便温热动人。
向子默骤然屏住了呼吸,雕塑般直愣愣的站了好几秒,才将低低的声音从咬紧的齿缝里挤出来。
“进来吧。”
他侧身让开,盯着江扉走了进来,那一股沐浴露的香气便蔓延了进来。
距离太近,他能看到江扉润白的侧脸像在发光,小巧可爱的耳垂上贴着几缕鬓发,还沾着云朵般的白色泡沫,鸦黑发尾下的皮肤透着点粉嫩。
门砰的一声关住了,向子默看着江扉毫无防备走进浴室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一寸寸凝固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和去首都时见到的那些人没什么差别。
他们,不过都是一群□□熏心的伪君子。
为了摒除掉乱七八糟的杂念,向子默拎着小猫在客厅的猫窝旁玩,耳朵却情不自禁的捕捉着从廉价门板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无法抑制住旖旎的臆想,毕竟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可他实在捉摸不透自己现在的心情,从未悸动过的心居然会因为一个邻居家的高中生而砰砰直跳。
但他更想不明白的,是江扉对自己的态度。
上一次,他对自己显露出了那样的情态,向子默可以说服自己那是因为他神志不清。
可现在,江扉却用了这样蹩脚的借口又跑来亲近。
到底是为什么?
浴室的水声停止了,几分钟后,江扉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走了出来。
向子默家里的热水器是正常的,热水很充足,于是他没忍住多洗了一会儿,皮肤都被熏成了水蜜桃般的浅粉色。
走出来的时候,一股纯情又裹着热欲的气息从狭窄的浴室充盈进了整个客厅。
他浑然不觉,感激的朝向子默笑了一下,说。
“谢谢你借我用浴室,我洗好了。”
他还想说自己刚才借用了浴室的香皂,刚要继续开口,就见向子默忽然起身,大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向子默长得很高,家里的空间又实在小,江扉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迎面而来的身影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又回到了水汽潮湿的浴室里。
地上的一层水还没流走,他脚下一滑,下意识抓住了向子默的衣角。
身形晃了晃,还没站稳,他就感觉到向子默忽然环住了自己的腰,然后竟将自己抱了起来,直接放到了浴室刚进门的洗漱台上。
江扉愕然的坐在洗漱台的边缘,看着几乎与自己平视的向子默,不明白他突然的奇怪举动。
向子默盯着他,两只手撑在他身侧,几乎要环住的距离被他再度拉近。
从镜框后面紧紧压过来的目光如同严厉的审视,磁性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扉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一直以来表现的很疏离的向子默会突然这么有侵略性,而他的默然在对方看来却变成了心虚。
环在江扉后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好似威胁,掐着那一截柔韧的腰身暧昧的摩挲着。
向子默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意味不明的慢慢问。
“想勾/引我?”
这一句话令江扉瞳孔骤缩。
后背往后撤离,贴住了墙上的镜子,无路可退。
他看着向子默迫近的阴沉面孔,脸色未变,只是否认说。
“我没有。”
清晰的话语钻到向子默的耳朵里,他却不怎么信。
“没有勾/引我,那你为什么总是想接近我?这么想黏着我,恩?”
向子默是唱歌的,天生有一副令人沉醉的好嗓子,即便现在自甘堕落,原本低沉磁性的嗓音沾染了一分沙哑,却更添几分电流般的酥麻。
尤其是用鼻音发出上扬的语气词时,江扉也禁不住头皮发麻。
他的脸有些红了,是浴室的热气还未消散,也是因为这过分危险的距离,但乌黑的眼眸还是镇定的,声音同样如此,加强语气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我没有勾/引你,我只是——”
脑海里千回百转,在思考着既能降低向子默的戒心,又能拉近距离的最好回答。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宛如在示弱。
“你知道的,有人一直跟踪我,我想求你帮忙保护我。”
上一次贺阡偷偷跟踪他的时候,是向子默骑着摩托带他跑走了,尽管这一段时间贺阡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但江扉总觉得他还会再来的。
所以他对向子默说的话,并不是谎话。
刹那间,空气凝滞了,短暂的对视被拉的无限漫长。
浴室里氤氲的湿气逐渐融化,消失殆尽。
独自玩耍的小猫寂寞了,就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咬着向子默的裤脚撒着娇,猫叫声刺破了向子默短暂的混沌。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猛地收回手,拉开了与江扉的距离,神情也恢复了往常的平淡,反问道。
“凭什么?”
他凭什么要保护江扉?
刚才的话只是临时想到的一个借口,江扉也没指望他会答应,只说。
“抱歉,那你当我没说过吧。”
他撑着洗漱台跳到地上,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很快就跳到了结尾语,连给向子默反悔的时间都没有。
“已经很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这次谢谢你借浴室给我,如果哪天需要照顾小猫的话,我可以帮忙。”
他很识趣的用向子默的方式将这一来一往算得清清楚楚,也很谨慎的退到了界限之外。
直到他离开了向子默的家,关上门,都没听到向子默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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