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杳杳,见过六皇子,见过侯爷。”周杳杳冒着雨从云杉树后走出,给陆景行和沈意远行了个万福礼。
雨丝毫没有变小,反而是越下越大。几乎快要把周杳杳全身都打湿。
沈意远一怔,随即踏步走到周杳杳身旁,温声道:“原是周国公府的姑娘,闻早先中了暑热,本在母妃宫中休息,怎乱跑到了这儿。”
“周姑娘停了好一会儿了,想来不是偶然路过。”陆景行剑眉轻挑,看着小姑娘紧紧抓着雪白披风的带子,额头上还有水珠顺着头发丝滑了下来,忍不住发笑。周杳杳看他本来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变化,这是在嘲笑她咯。
周杳杳一时语塞,本来苍白的下唇被她紧紧咬着,反而有了几分血色。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直瞪着陆景行。
陆景行见小姑娘瞪着自己,笑意竟然更甚了几分。心下又想到小姑娘先才中了暑,现在又淋了雨。他继而对春敷道:“还不快引你家小姐回去换身衣服。”
春敷本来还没回过神来,经陆景行这么一提醒,迅速反应了过来。
周杳杳忽觉得脑袋一晕,腿不由得有些发软,她只得扶着春敷的手。还未向眼前的两位行礼告别,周杳杳渐渐看不清楚他们两人了。周杳杳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要,不要晕过去。
她害怕,害怕眼睛一闭又回到了那个陈旧腐朽的宫殿里。
“春敷。”周杳杳还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春敷虽是适逢周杳杳的丫鬟,平日里也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周杳杳身材窈窕,但毕竟是这么大一个人,春敷没有办法。
沈意远眼见着周杳杳晕倒了,一个箭步准备上前。却被伸出的一双手拦住。
“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六皇子此举不妥。”
陆景行敛去了刚才的笑意,出言提醒道。
...
周杳杳醒来已经是在周国公府,她自己的小院儿里。
她虽然已经醒了,可迟迟不肯睁开眼睛,她想,她绝对是全盛京最惨的人了,一天之内接连晕倒两次。
她只想一个人独自享受一下这捡来的美好时光。
耳畔传来放茶盏清脆的响声,想来是春敷。周杳杳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并未睁开眼睛。
“姑娘,你醒啦。”春敷见周杳杳眼睫微动。
周杳杳无奈,还是被她发现了。
八岁那年周杳杳眼见着,周熠小她一岁,都被周国公送去上了官学。
于是也跟她母亲闹着想要去上学。周国公颇为头疼,大庆想来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盛京城内没有专为女子开设的学馆。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请教习嬷嬷回来教习女工,插花之道。被周杳杳闹的没有办法,周国公只得请了个夫子回来专门教授周杳杳知识。
刚开始那几日,周杳杳对读书这件事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致。国公夫人连连点头,对国公说了几次,咱们杳杳虽是女儿身,可读起书来一点也不输男儿。
可这新鲜劲儿一过,周杳杳便觉得读书这事儿真是枯燥无味的很。
夫子教她人之初,性本善。周杳杳脑袋瓜子一转,问夫子,为什么人最初的时候本性是善的。夫子解释道,这是一位姓孔的圣人的观点。
周杳杳更不解了,问夫子,为何要学习圣人的观点。一连被周杳杳追着问了几次,便胡乱给周杳杳解释了。
后来,周杳杳不想那么早起来上学了。
每每被春敷喊醒,她总是装作没醒,但春敷总是能发现她露出的破绽。
穿好衣裙,又是上学的一天。
“姑娘,醒了就把大夫配的药喝了。昨日你晕倒过去,真真是把我吓坏了。还是陆小侯爷遣了几个宫女。回到府中反反复复发了几次热,把国公大人急坏了,昨日守了你一夜,天快亮了才回去休息的。”春敷说了一大堆话,几乎是没怎么停顿。
周杳杳这才觉得脑袋又昏又沉。春敷将药碗端起想来递给周杳杳。药是深褐色的,药碗的底部还沉淀着细密的药渣。
她接过药碗,从前周杳杳最讨厌的就是喝药,现在她鼻子一捏,心想,才没有那么娇气,不就是喝药吗?喝就是了。
“为何是陆侯遣的宫女。”周杳杳发问。毕竟是在宫中,横竖沈意远都是主人。凭周杳杳对他的了解,既然前世他设局,今生周杳杳晕倒,他什么都不做显然不可能。
春敷接过周杳杳喝干净的药碗,听到周杳杳的话,为她解释道:“当时我扶着姑娘,没太看清楚,只隐约知道六皇子本来想要上前,陆小侯爷拦着了他。然后才遣了宫女,用马车送姑娘回府的。”
周杳杳心中明白了个七八分。沈意远意欲上前,一旦待字闺中的女儿与男子有了身体上的接触,以后的亲事都难了。沈意远此举,与毁她清白又有何异。更何况又是在宫中,以沈意远的身份,第二日便会传遍盛京城。
沈意远,一直都是有正妃了。周杳杳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像极了一百个苍蝇萦绕在她的耳边。她冷哼一声,上辈子她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周熠这小兔崽子呢”周杳杳突然想起周熠。满脑子都是鲜血,只觉得身体发软。
周熠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上下打量周杳杳,没好气的开口说道:“什么小兔崽子,周杳杳你好好说话。”周熠没想到,他一走到周杳杳面前,这周杳杳眼圈红了。周熠一愣,他没干什么吧,他们姐弟俩,从小就是这种相处方式。
“周杳杳,你怎么啦”周熠有些局促。他当然不知道周杳杳想的什么,在周杳杳的印象中,他只剩一个脑袋了。
周杳杳眼泪珠子顺着眼帘掉下来,轻摇着樱红色的嘴唇,竟无端生出了凉意。她向周熠伸出双手,想要抱抱他。
周熠满心疑惑,不会吧,他姐发个烧把脑袋都烧坏了。他没理会周杳杳,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周杳杳的额头上,停顿了几秒。喃喃自语道,这也没发烧啊。
好吧,周杳杳心里默念。
“不过周杳杳,今个儿早上。”周熠欲言又止的,他继续道:“六皇子送了一车东西,说是你在宫中受了惊,给你压压惊。”
周杳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问道:“收了?”
周熠睁大好奇的眼睛,说道:“当然没有,不过被其他人看见了。估计风言风语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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