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见周杳杳,着了件淡黄色的襦裙,外衫轻薄。不施粉黛,头上只别了朵秀气的绒花。
见她眸光潋滟,波光流转。原是粉嫩的双颊愈来愈红。
恍若海棠春睡初醒的模样。
“阿娩,周姑娘,快快起来吧。”陆景亭浅笑道。
她眼神明澈空濛,声音细软。
陆景亭唤徐娩为阿娩,想来是两人关系要好。
徐娩转而过去亲昵的虚扶一把陆景亭,笑说道:“臣妾才将将留意到太子妃,恕臣妾不周。”
“你呀,向来都是这么客客气气的。本宫也是一时兴起,才往着湖这边儿来瞧瞧。”陆景亭说话既细软,又温柔。
湖边光景甚好,可湖畔风大。陆景亭自从上次因意外小产之后,身子一直抱恙,便想着加件衣服。
徐娩自然与她同去。
陆景亭走时,含笑看了周杳杳一眼,意味深长。
周杳杳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料,陆小侯爷却没有随着陆景亭一同前去。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杳杳。
本来就有几分害羞的周杳杳,被陆景行这么一盯,更是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心向往之?”陆景行重复周杳杳适才对徐娩的话。嗯了一声,加长了尾音。
周杳杳转身,深呼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是。”
陆景行忍俊不禁,眼前的小姑娘双颊绯红,周身的气质恍若战败之后甘心赴死的将士。
然后,说出对他,心向往之。
“周杳杳。”陆景行的脚步声渐响,走到了周杳杳的身后。
小姑娘的眸光更加潋滟,似乎遥渡秋水,藏满天星。
“陆小侯爷请恕小女冒犯之罪。”周杳杳猛一转身,近的能嗅到陆景行的鼻息,吓得她又连连退了几步。
“本候无妻无妾。”陆景行渐渐逼近,又沉声道:“六皇子对你肖想,你即是如此对六皇子妃言,也无用。”
言则,也不必拿他当做是挡箭牌。
“阿姐也听了个大概,如若她来日邀你相聚,你应付了事便罢了。”陆景行复而说道。
周杳杳眼见着紫色的衣袍,离自己越来越远。
还未缓过来。
宴席上,周杳杳也是心不在焉。
她与慕栖迟同席,慕栖迟也知道了先才在后花园发生的事。
“尝尝这道如意卷。阿爹特意请来了盛京城中的名厨,来完成这十八道菜。”慕栖迟给周杳杳夹了个如意卷,然后小声敲了敲周杳杳的碗沿。
周杳杳抬眼,只见慕栖迟凝视着她,眼角带笑。
同坐的还有卫镜宛的小妹,卫紫妍。卫紫妍与卫镜宛虽是姐妹,却心性不同。且年龄比卫镜宛小一些,心思单纯。
“杳杳姐姐可吃不下。”卫紫妍笑着打趣说道。
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前,如今却传了个遍。
周杳杳只觉得心里闷的慌。
回了府,先是周国公将她叫了过去,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
然后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会心一笑。
仿若女儿终于长大的欣慰模样。
跟自己的爹周旋了大半天,才从周国公的青松堂出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熠坐在门槛上,笑嘻嘻的看着她,然后亲昵的过来挽着周杳杳的手。
“起开。”
周杳杳眸中眼泪汪汪,就差没有哭出来了。
…
临近生辰。
周杳杳收到了远在江南的外祖的信。
周杳杳的母亲自从生了周熠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府中养了些许年,还是没逃得过油尽灯枯。
直至卧榻不起,周杳杳的母亲说,想念江南了。
周国公便带着妻子回到了江南娘家。回程路上感慨:三十六陂春水,白头相见江南。
舟车颠簸,周杳杳的母亲一到江南,勉强撑着一口气,只看了一眼,便离世了。
这也成了周杳杳外祖一生的痛。
周杳杳的母亲被安葬在了江南,枕着如墨山水,小桥流水而眠。
外祖的意思,同周杳杳想的一致。她的母亲在她九岁那年便离世。
她的父亲一直没有再续弦。
收到信后,周杳杳立刻向父亲说明了心意。
周国公轻叹了一声,同意了周杳杳自己前去江南。且拨了一波人马保护周杳杳的安全。
盛京城离江南的直线距离不远。
一日,周杳杳便抵达了江南。与外语经年未见,曾经如青松般挺拔的背影,如今白发渐生。
“杳杳见过外祖。”周杳杳眼角含泪,朝着外祖行了大礼。
老人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身体也还安好。他一把扶起周杳杳,说道:“祖孙之间,不事虚礼。”
“去见见你母亲吧。”过了半晌,老人缓缓说道。
周杳杳应声。
周杳杳母亲埋骨之地,乃是一个极其秀丽的地方。四时皆有供奉,案上供奉这的是周杳杳母亲最爱吃的果子。
坟上无一杂草,照料的极好。
周杳杳点上一缕香。
拜了三拜。
在坟前矗立良久,方才离去。
虽天意不全,可她母亲是幸福的。母亲宠爱,夫郎爱护。
也不枉此生。
周杳杳在江南小住了几日。临走之际,众位叔伯皆来相送。
“杳杳。你即将就要满十六了,待你出嫁之日,外祖便赶来盛京为你道贺。”
老人步履蹒跚。都说人生将暮,最难的是离别。
周杳杳忍不住掉下泪来,上前拥抱住了外祖,软声说道:“杳杳等着外祖。”
老人从袖中拿出一枚玉扳指。周杳杳一惊,玉扳指是皇帝才有的物件。
“必要时,此物可保你平安。此回盛京,一路小心。”老人握着周杳杳的手,叮嘱道。
周杳杳收过此物,也紧握住外祖的手,说道:“知道了。这儿风大,快回去吧。”
老人并未离去,直到目睹周杳杳的车驾消失在了视野中。
周杳杳心中五味杂陈。
…
“景行。”陆景亭款款坐下。
因为宴席的缘故,午后陆景亭才抽出时间回了候府一躺。
陆景行在陆景亭身边坐下,唤道:“阿姐。”
陆景亭叹了口气,试探性的问道:“你,何时成婚?”见陆景行不语,陆景亭又接着说道。
“盛京城中跟你年纪相仿的公子,哪个不是孩子都几岁了。母亲在我们小时便不在了,阿爹也离开了。景行,我身为你的长姐,这一直也成了我的一桩心事。”
陆景行眸色沉沉。
他一向清冷贯了,二十多岁的年纪,遑论姬妾了,连通房丫头都没一个。
陆景亭也知感情之事,向来是强求不得的。
“我瞧着周国公的那个丫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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