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娩这样想。不然他不会说出沈暮晨是皇家长子这样荒唐的话。
沈暮晨乃是已故的前朝太子和太子妃的骨血,哪里可能是当朝的皇长子。她的宁儿,如若沈暮晨成了长子,宁儿岂不是没了嫡长子的身份。
在慌乱之间,她撞到桌案之上,案上的东西洒了一地。
“娘娘!”听到殿内声响的宫人紧忙推门而进,看到的是徐娩坐在地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
...
周杳杳近日在府中研究着菜肴,树上的榆钱用来炒鸡蛋,着实美味。春敷品尝之后,连连称赞,周杳杳更觉愉悦。
转眼春意已浓,榆钱树渐老。
“春敷,拿纸笔来。”周杳杳歇在贵妃椅上,摇着团扇。这是陆景行从小生活的地方,她眼前看的这片风景,陆景行早已看了千万遍。
假山上一片苍翠,倒影在湖光上,不是活水,却也有了波光。
春敷应了一声,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纸笔和墨都已准备好。
周杳杳慵懒起身,春日的人总是难免的困倦,她伸了个懒腰,坐到了石凳上。把信纸平铺在圆石桌上,用玉石压平,提笔书写。
“府中的榆钱都要开败了,陆景行你怎么还不回来?”周杳杳见风吹动榆钱树,榆钱随着风缓慢的摇摆,还未入夏,这时候的风轻轻柔柔的,很是温和。
她念及陆景行,不知他现在看到的,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色。
周杳杳将信封好,交给春敷,说道:“送出去罢。”
在暗房的李婆子已经卧床的许久,白月绵在旁边掩面哭哭啼啼。
因着伤还未好,这里又阴暗潮湿,几场春雨将墙角浸湿,这里又是在大树底下。并非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大树底下,而是阳光照不进来。
“你哭什么,烦死人了。”李婆子早对白月绵没了耐心,眼下她这个状况,白月绵还在这里哭哭啼啼便更觉得心烦了。
她把白月绵养这么大,指望着靠她的姿容能赢得陆景行的青睐,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攀上王爷这株高枝,还被刚刚入府的新夫人摆了一道。
真是晦气。李婆子心里暗暗咒骂道。
新夫人的手段,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原以为大家出来的小姐都是善良单纯的。
白月绵脸一红,小声的说道:“都是月绵的不好,姨母不要生姨母的气了。”白月绵又落下了几滴眼泪,委委屈屈的模样惹人心疼。
李婆子见白月绵如此,满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低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新夫人不懂规矩,老侯爷那是钟爱我们姑娘,才一辈子都没纳妾。”至于新夫人,不过是先皇赐婚罢了,哪能像老侯爷老夫人感情这样深厚。
“你别急,我们等侯爷回来在做打算。”李婆子安慰白月绵道。
白月绵敛下了眸中那屡恨意,五岁她就来到府中。便觉得陆家的姐弟真真是神仙般的人物。一个琴棋书画皆通习,一个卓尔不凡。与生俱来的贵气。
那年,陆景亭在桃花下趁着阳光为陆景行做剑穗。她也学着陆景亭,利用闲暇的时间足足做了一月。
才做出一个不是那么精美,针脚粗糙的剑穗。
她今已十八有余了,府中的长舌妇做事的时候在私底下议论她是老姑娘,她不是没听见过。
但是她依然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只不过为了有朝一日以侍妾的身份嫁给陆景行,也做做侯府的主人。她拳头捏的死死的。
...
大昭边境,月牙城。
月牙城四处都是荒漠,只有一地是绿洲。这里是大昭与南部其中一个部落,乌驼部接壤的边境。有两国的军队在此驻守,一向都是进水不犯河水。南部也与大昭签订了六十年的休战条例,如今才三十年不到就有有了小摩擦。
月牙城的中心,便是绿洲的所在。城中的居民们在此安居乐业。纵然称不上是繁荣,但也能让城中的居民衣食无忧。
这里的居民纯朴,夜不闭户。城中没有贼人。
经过大大小小几场战争后,大昭军队死伤不过几人。而南部乌驼部的军队则是伤亡惨重,乌驼部不得已提出了和谈。
乌驼部的首领和陆景行各坐一端。
陆景行接过月牙城守城将领递过来的状书,一一向乌驼部的首领陈述道:“经此一役,乌驼部赔偿我大昭军队的所有死伤。在此基础上乌驼部要往后退二十里。”
乌驼部派来谈判的首领之一犹豫了,乌驼部隶属南部十三部落之一,部族中并不富庶。只是乌驼部的男儿都是在沙漠中成长,战斗力超群。
“大昭侯爷,我要请示更高一级的首领,请侯爷再多给一天的时间。”赔偿的事,双方早就已经想到,战败的一方赔偿,本就无伤大雅。
让他犹豫的是协约的第二条,乌驼部整个部族要退后二十里,相当于扩大了大昭边境的范围。
陆景行点头,乌驼部派来谈判的首领匆匆离去了。
“侯爷,乌驼部真的会答应往后退出二十里吗?”长期驻守在月牙城的将领颇为疑惑的出口问道。
如若把这二十里地换成黄金,乌驼部即使心疼,但总归会拿出来。怕就怕乌驼部不再选择和谈,继续纷争,最后两败俱伤。
陆景行眉头微动,低沉的嗓音响起:“他会答应的。南部现在内部纷争不断,各个部落之间攻伐不已,如若它再进犯大昭一步,我们的军队与他们交战,各有伤亡。大昭有时间休养生息,而乌驼部只会沦为部落之间蚕食的对象。”
守城将领低头一想,果真就是这个理,不由自主的赞了一声:“侯爷英明。”
陆景行翻身上马,还未抵达营帐,报信的士兵便匆匆而至。
“侯爷,盛京城来的信。”
盛京城来的信,不必想也知道是谁了。陆景行接过士兵手中的信,熟悉的字体便映入他的眼帘。到了营帐之后,他在拆开。清清秀秀的小字,写的时候笔画却有些飘。
全信不过二十来个字,陆景行读罢忍俊不禁,唇角不自觉地呈现出一个月牙状的弧度。府中的榆钱都开败了,他也该回去了。许久未见他的小姑娘,不知道在府中过的如何了。
“今日庆功。”陆景行这样说道。
底下的将士们都摸不着头脑,如果要轻功也该是在协议双方签字之后,何以这么急。
“明日回启程盛京述职。”
今夜是将士们的狂欢,无论是在月牙城驻守的,还是从盛京调遣而来的士兵,在今夜都没任何的区别,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没有了往日的架子和严肃的军规,在这里大家都是普通人。众人围着火堆,载歌载舞。
有从盛京而来,略通文墨的将士,还玩上了行酒令。
陆景行虽陪将士们饮酒庆功,但意不在此,直到一个老兵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侯爷。”老兵走过来,朝陆景行行了一个军中之礼。
陆景行浅应一声。老兵今年看起来略有些年纪的,鬓边已经生了白发。
他慢慢说道:“卑职长在盛京,是盛京人士。二十岁便在此驻守,没想到几年之间家中遭逢变故,父母亲双双遭遇不幸。这么多年了,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老兵在讲述这段故事时,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一样。
他轻叹一声,道:“落叶归根,卑职这辈子生在盛京,最后应是会埋在月牙城了。经年未见,也想念盛京城的风物。烦请王爷寄来盛京的一捧黄土,以告慰思乡之情。”
于他而言,终究盛京城才是故园。
陆景行细细听罢,答应了老兵的请求。老兵向陆景行连连道了几声感谢之后,才离去。年少时也曾拥有花晨月夕的好光景,却在大漠孤烟中了却余生。
战争无情,把活生生的人化为枯骨。两国之间的交战,往往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最终收到殃及的,是有家不可归的士兵和无辜黎民。
陆景行若有所思。他年少所愿是天下永宁。
“不顺风而行,应当追风而去。倘若逆风,也应心中澄明。”这是陆景行尚在书院之时,课上答的话。
不知是谁人弄来了烟花。在空中勾勒出美丽的形状。灿烂的花火,也只是一瞬。
若为化作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
周杳杳收到陆景行的信笺,说是不日即将返回盛京。她心中欢喜,想着等着陆景行回来以后,该做点什么给他吃,犒劳犒劳。
且想到那日在宫中见到的那个名为暮晨,却与已故太子沈听澜眉眼极其相似的孩子,她的心一直悬着放不下,这种事情信中也说不清楚,只有等待陆景行回来之后在细细告知。
春敷手中又拿了一封信进来,笑着对周杳杳说道:“夫人高兴成这样,陆小侯爷即将回盛京了罢。”春敷倒是猜的很准。
“说来也巧,陆小侯爷来了一封信。没两下的工夫,这小公子也有信来,今儿还遇上了。”春敷手中的信是周熠来的信。
周杳杳欣喜的神色微敛,周熠这小子,平日里没什么事都不会写信来的。况且他现在身在江南,照料祖父。
一想至此,周杳杳匆忙拆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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