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晋江独发

小说:不循(重生) 作者:一寸方舟
    邵循醒来之后发现太后已经醒了, 正坐在自己身边,一粒粒的数着佛珠。

    她连忙下了榻,抱歉道“对不起,娘娘, 我睡着了。”

    太后摇摇头, 眼里是复杂到说不出来的意味“你唉, 你该再好好歇歇才是。”

    邵循明明是来照顾婆婆的, 若是反被照顾了,那像什么话,便打起精神陪着太后,等待公主生产。

    邵循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明明齐氏生产的时候都一切顺利,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可是到了赵若桢这里,却似乎一却都那样艰难、不顺。

    又是一盆被血染红的水被端出来,连端盆子的宫女身上双手都是血。

    太后一个倒仰, 有些承受不住,但是邵循见得比她还要少些, 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血怎么能不害怕,下意识的贴到到太后身边,撇过头去不敢再看“娘娘”

    太后下意识握住她的胳膊, 那一口气竟然奇妙地又缓了过来。

    她往四处一瞧,眼前就只有自己和邵循两个主子,要是自己撑不住, 留下邵循一个年轻没生育过, 偏巧还怀着孕的女孩子, 谁来管她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本来自己觉得自己挺脆弱,但是一旦有了更加脆弱的在身边,反而能撑住了。

    太后定了定神“别怕,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她这样告诉邵循,自己仿佛也找到了安慰,到底是稳住了。

    可是,直到夜里,前后两处大宴都结束,皇帝皇后也前后脚赶过来时,这孩子竟然还没有生下来。

    皇帝进来一眼就先看到了邵循,倒是也不意外,他走到太后身边将邵循拉到身边“怎么样”

    邵循忍不住去握他的手,摇头道“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其实皇帝是想问她辛不辛苦,觉不觉得累,但是当着太后的面也不好解释,只得抚了抚她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他和邵循坐在太后身边,见有太医出来,直接问道“如何了。”

    太医擦了擦汗,面色难看道“殿下的羊水流的太快了,再拖下去恐有不测,微臣请示陛下,可否用重药催产”

    太后的手将邵循握得紧紧的,偏生不敢下决心,反是皇帝道“朕是大夫还是你们是大夫若是觉得必要,就快用”

    当然是必要的,这么下去胎儿容易憋死在子宫内,大人也要没命,可是催产也是有风险的,太医不过是想要拿个主意,好分担风险而已,闻言也不再犹豫了。

    又是个把时辰下去,原本没什么动静的产房中传来了阵阵呼痛声,这就是要生了。

    这个时间原本该是不长的,但是不知如何,许久之后,公主的声音从凄厉转向衰弱,最后寂静了下来,竟然仍然没有把孩子生下来。

    就连邵循都隐约明白了这是要糟了。

    果不其然,太医和稳婆都出来的跪下,身上手上有不少的血渍,哆哆嗦嗦的只说了一句“胎位不太对”

    皇后一声惊呼,几乎要站不稳,太后更是两眼一翻就要倒下,还是皇帝用劲将她撑住了,他沉声道“是个什么章程,有什么办法施救,快说”

    太医犹豫道“也不算事全然山穷水尽”

    太后缓过那一阵,仍然说不出话,蔺群熬的两眼通红,闻言忍不住道“那要怎么样”

    “就是、就是请拿个主意,要是真到了那个份上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这声音虽小,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太后闭紧了眼睛,留下两行浑浊的泪来,蔺群作为丈夫和父亲更是呆立在当场,下意识道“两个都救太医求求你们两个都救下来吧”

    太医面露难色,不敢开口保证什么。

    但是皇帝没有犹豫,他的声音稳而沉着“保公主。”

    皇后流着泪,闻言骤然抬起头来“陛下”

    皇帝根本没看她,“尽你们最大的能力,让他们母子平安,若是如论如何,救下公主。”

    他看向蔺群,缓缓问道“驸马可有什么意见”

    蔺群性子比较软弱,但是也知道好歹,闻言抽泣着点了点头“臣也要救殿下”

    太后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这一家人都同意了,太医心里有了底,转身去了产房。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家人的鼓舞,赵若桢多少提起了劲,到了半夜,终于无比艰难的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孩子不如皇孙康健,但是好歹还是活了下来。

    公主在里面不顾劝阻,执意要将这孩子生下来,之后经历了一次大出血,险些丢了命,最后勉强止住了些,好歹把踏进鬼门关的一条腿拉了回来,代价是以后生育上可能会有困难。

    可是这和性命一比却又不算什么了,倒是没有一个人在意。

    太后也被这一天吓掉了半条命,亲耳听到赵若桢性命无碍之后,那股子劲儿彻底松了下来,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新生的曾外孙,就撑不住休息去了。

    皇后留下来陪着女儿,皇帝则带着邵循回了甘露殿。

    这一天可是让邵循开了眼界,可以说心有余悸,直到睡下还仍然不能平静,要不是着实有些累了,怕是要失眠。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宫内宫外都没什么事情,邵循起来便也没叫人伺候,坐在妆台前懒懒的梳头发。

    梳着梳着发现皇帝也已经醒来,正坐靠在床边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您在看什么”

    皇帝道向她张开手“过来”

    邵循便放下梳子,就这么散着长发到了皇帝身边,窝进了他的怀里。

    皇帝摸了摸她像缎子一般柔顺的头发,“还觉得害怕么”

    昨晚上她睡的不安稳,明显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今天早上也心不在焉,他就担心她是被吓到了。

    邵循倒是也没有那么脆弱,要是昨天大人孩子真的有一个出了闪失也就罢了,可是虽然周折多了些,最后的结果总算是好的。

    她想的是另一件事“您别见怪,我平日里看大公主行事十分张扬,也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但是生产时明明那般危险,还是不顾劝阻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索性她赌赢了,可是若真的因此丧命她就不怕么”

    皇帝想了想“这个问题倒真是把朕问倒了,朕不是女子,毕竟体会不了十月怀胎时对孩子的感情,只是觉得勇气可嘉而已。”

    也是,问一个男子这样的问题,可不是在为难人么。

    邵循沉默了片刻,道“也不知道为人母是否都是有这一番孤勇,可以为了孩子牺牲至此。”

    她的母亲是这样,大公主平时看起来并不怎么顾及旁人,竟也是如此。

    寻常妇人生产,可能还有保大保小的争议,可是身为天家之女,下嫁于驸马,能冒着风险生孩子已经是给面子了,真到了危急关头,谁也不会说让公主去换一个未出生胎儿的性命,这一点从昨晚就可以看出。

    但是赵若桢听到了要以她为重的决定,却死活不愿意遵从,一定要坚持再试几次,直到勉强将孩子生下来为止,为此大出血险些就没了性命。

    别人没有选择也就算了,可是赵若桢分明是有的,她可以选择自己活下去,她就不怕么

    邵循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哼哼唧唧的在皇帝怀中蹭来蹭去,搂着他的腰却不说话。

    皇帝无奈将她往上提了提,直视她的眼睛,轻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邵循自觉矫情,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最后才撑起身子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陛下在您看来我和孩子,哪个更重要”

    她觉得问出这话的自己简直莫名其妙,心中翻腾的是羞愧的情绪,可是面对皇帝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的眼睛,她又忍不住将心里话诚实的问了出来。

    邵循心中是纠结又摇摆的,但是皇帝听到这个问题,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毫不犹豫的说“你。”

    “嗯”邵循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她的喉中似乎是什么东西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重复道“我更重要么”

    皇帝笑了,他爱怜的捧着邵循的脸,“傻姑娘,这是什么问题答案不是明摆着么是我的喜爱表现的还不够么让你有这样没有道理的不安。”

    邵循扑过去埋在皇帝的胸前,听到他的心跳声就像他这个人一般沉稳有力,眼里不自觉的有些发热,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矫情的过了头,都快赶上邵琼了,因此硬生生又把泪意咽了下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大公主一样难产”

    皇帝抚慰她的动作一下子顿住,邵循忍不住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果然下一刻就被他从怀中挖了出来。

    皇帝的眉眼沉下来,显得有些严厉“是谁跟你说过这样混账的话那个秦氏还是柳心,或者说是太后”

    邵循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有感而发,自己吓唬自己的”

    皇帝有着稍显浅淡的眸色,但是此时却像是黑沉沉的海水,一眨不眨的盯在邵循身上,一字一顿道“恪敬是自己作死,要临盆了还不老实,自找的难产,你如何会同她一样”

    他和颜悦色的时候居多,特别是对着邵循时,更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现在冷不丁沉下脸色,若让外人看到,倒让人能回忆起他登基初时的性情。

    邵循登时又是惊吓又是委屈偏还带着一点心虚,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我、我不过问一句又不是说一定会”

    皇帝见自己的脾气似乎吓到了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接着勉强放缓声音,抱着她温言哄道“好了,是朕错了,朕不该乱发脾气只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小姑娘这样乖,如何会同恪敬一样”

    邵循现在也只有在性情上才能看出是怀了孕的人她的情绪起伏变大,也更容易多愁善感,被凶了便克制不住想哭,被哄了几句又觉得哭不出来了,现在要哭不哭,眼泪却消了下去,当真尴尬得紧。

    皇帝看她这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干燥的眼角,打趣道“像小孩子一般,干打雷不下雨。”

    邵循觉得下不来台,气得往他身上拧了两下,到最后自己的手倒是酸了,人家连动都没动。

    到最后只得消了气,道“我也不是一定要说不吉利的话只是”

    皇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倒是明白了什么,“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了你看,恪敬遇上这种事,朕也是要保大人的,何况是你,再说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有,命只有一条。

    朕瞧着昨天恪敬就是太过莽撞,也不想想要是真有个万一,她自己倒是自觉生下了孩子,算是圆满了,也不想想一向疼爱她的太后能不能承受的住。”

    他方才明明说恪敬公主的举动是“勇气可嘉”,到现在要劝说邵循时,却又说人家莽撞不知孝心,可真是前后两套说法,把邵循都逗笑了。

    皇帝看她神情轻松下来,眼睛微垂,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你方才问朕的问题,朕也想问在你心里,朕和这孩子,哪个更重些”

    他知道女人一旦为人母,怕是都把孩子看的更重些,这答案不言而喻,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样毫无悬念也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却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催促、在怂恿一样,让他忍不住抱着几乎没有的希望问了出来。

    邵循倒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笑了“您又是问的什么呢”

    她把皇帝的方才回答大致原封不动的挪了过来,“是我的爱意表现的不够明显么让您也有这样的不安”

    “当然是您世上怎么会有人比您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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