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晋江独发

小说:不循(重生) 作者:一寸方舟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阿瀛、阿瀛,你究竟是在想什么

    若是另有所爱,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温柔, 让人即使知道他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仍然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来得到他。

    爱他,喜欢他, 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他这究竟有什么错

    邵循忍住不适, 蹲下听她想要说什么,结果眼睛就被人从身后遮住了。

    是皇帝到了。

    他见这样的情景已经不需要再问任何一句,就已经大概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他遮住邵循的眼睛, 自己垂下头看着垂死的邓妃。

    用不着太医, 他自己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伤是致命的,不可能有一丝活路。

    邓妃原本因为皇后的话剧烈翻腾的心再见到皇帝之后平静了下来, 她眼睛发亮,几乎看不出是将死之人,她张了张嘴,艰难的挤出了一点点声音“我我父亲、他、他疼爱疼爱你如亲生的、亲生的孩子所以、所以看在他的是苏氏杀了、杀了我”

    她提到了死去的城阳侯, 就算邓妃没有留这样的遗言,皇帝或许本就不打算留下苏氏,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这对邓妃来说是个临时的主意, 她原本不打算要苏氏的命, 因为活着受苦才更痛苦,可是突然的念头让她终究将这番话说出了口这样或许才圆满。

    母亲失去的儿子, 母亲失去了女儿, 女儿也会失去母亲

    邓妃心满意足, 目光便渐渐涣散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处于这样的难受痛苦中,一开始她也不过是伤心难过,还不到想要寻死的地步。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恨意不知怎么的,却一年比一年增加,到最后她甚至不想让皇后和那野种痛痛快快的死,想让她们痛不欲生才能缓和她心中的痛恨。

    相比之下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本来她觉得或许废除皇后如今最在意的后位,让她和赵若桢掉落在泥里,可以让她痛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皇帝真的开始着手废后,一步步的看这件事做成的邓氏却又觉得不够了。

    皇后被废怎么够,那野种还好好的活着呢。

    她要让她们承受比自己更痛的伤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一个也逃不了。

    邓妃在心里想象着在阴间见到丈夫时,要说些什么,终于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太医摇了摇头。

    皇帝垂下眼睛,任何人也想不到他此时在想着什么。

    苏氏这时候不敢跟皇帝说一句话,想要去抱女儿,却被赵若桢尖叫着推开了”走开你走开不要碰我”

    苏氏愣住了“若桢,我是母后啊”

    “你不是你不是”赵若桢被蔺群紧紧的圈在怀里痛哭流涕,崩溃的叫道“你离我远一点”

    皇帝扶着头晕目眩的邵循站起来,皱眉看了瘫在地上三人一眼,对何晋荣吩咐道“将苏氏扣押至清凉殿等候处置。”

    苏氏还来不及惊恐便被堵住了嘴,赵若桢嘶哑着哭,见状只是撇开脸将头埋在丈夫怀中。

    邵循闭着眼睛还一会才勉强睁开,皇帝扶着她,低头有好一阵子没说话,等她恢复了才慢慢道“这里朕来料理,你回去歇歇。”

    邵循抬起眼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她别开眼,将手伸给秦氏。

    秦氏有些为难的看了皇帝一眼,还是扶着她出了房间。

    她们这些动作虽然只是在房间里的,但是房门外收了这许多人,皇帝还亲自驾临,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瞩目。

    邵循刚走到大厅,德妃便迎了上来“那边出了什么你的脸色不大好看。”

    邵循压住满腔的心事,表现的很平静,她摇摇头“陛下自会处置姐姐,我要回去了。”

    德妃眉毛皱了皱,但是看她的样子反而不敢再问下去,让开了路道“你去吧对了,你不向太后道别么”

    邵循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不了,我不太舒服。”

    柳心秦氏等人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上轿辇,对轿夫叮嘱道”天色黑了,你们抬稳些。”

    虽然这样嘱咐了,但是邵循闭上眼睁开眼仍然还是邓妃脖子上血红的一片,在段鹏的指缝中不断的涌上来,在轿辇上一颠更是难受极了,她紧闭着双眼忍了半晌还是没有忍住,捶了捶扶手“停停一停。”

    秦氏慌忙让众人停下,邵循跌跌撞撞的从辇上下来,就在路边干呕了几下,却只吐出了几口酸水。

    她今晚没来得及用晚膳,肚子里是空的。

    秦氏惊得赶紧道“快,快来人叫个太医去甘露殿”

    邵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不要告诉陛下”

    秦氏刚才一句不拉的听了全场,自然知道邵循的意思,闻言忍不住道“这、这究竟是个怎么档子事啊”

    邵循缓了一下,轻声道“这事不许再提。”

    她看向身边的柳心和段鹏“把它烂在肚子里,就当自己从没听见过,陛下八成不会追究,若是你们嘴松,或是喝了几两酒就”

    几人神情一禀,段鹏道“娘娘放心,别说喝酒,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天有些黑了,邵循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多少有些数了,忍着反胃还是坐着轿辇回到了自己宫里。

    太医还没到,邵循来到卧室向歇一歇,就看到两个孩子一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室内熏得暖烘烘的,赵言枢睡得小肚皮险些都露出了一点,女儿则是趴在她哥哥的手臂上,口水蹭上了他的衣服。

    邵循坐在床边将儿子的被子盖好,一旁的宫人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连忙解释道“公主一定要在您的床上才不会哭,今天皇子下学也早,回来兄妹两个玩闹了一会儿就困了”

    邵循示意她不必说了,让她下去之后,挨个摸了摸儿女的脸,心里翻滚着的、让她如鲠在喉的种种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下来。

    赵言枢比妹妹要敏感的多,他抽了抽鼻子,马上醒了。

    “娘”

    邵循拿开他在揉眼睛的手,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阿枢累么”

    赵言枢摇摇头“今天师父说有事,让我先回来了。”

    这应该就是内阁为了皇帝提前废后的事在一起商议。

    赵言枢回头看看妹妹还在呼呼大睡,转回来向邵循张开手臂“娘”

    这是要抱了。

    邵循将他抱起来揽在怀里,听见赵言枢趴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道“娘亲多抱抱我。”

    他有一点早熟,平常这样的话不太常说。

    邵循笑了一下“我没有时常抱着你吗”明明小时候抱着抱着都舍不得撒手。

    不想赵言枢却沉默了一会儿,才鼓了鼓腮头,闷声道“你明明抱妹妹比较多。”

    邵循心里一怔,这孩子近来白天都在两仪殿读书,她以为他忙得很,也不敢去打扰,只是在外面看两眼便罢,回了甘露殿,她心里对一双儿女的疼爱都是差不多的,只是赵若棠年纪小,离了人就哭,抱着她哄的次数便多了几次。

    这孩子从来不说,原来,竟是往心里记了么

    邵循想到了一些事,忍不住心里一阵慌乱的难受,当即抱紧了儿子“是娘不对”

    但是赵言枢却轻易被这个怀抱哄高兴了,他聪明,但也是个不到四岁的幼童,此时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娘多抱抱我,我就不吃妹妹的醋,我喜欢妹妹。”

    “你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了么”

    赵言枢现在格外开心,蹭了一会儿就趴下来去挨着妹妹躺下了,完全没有芥蒂。

    邵循看着这一幕,心里却觉得又些涩意。

    她尽全力给孩子们公平的爱护,但是世事往往不能像尺子比着的一样精准,五根手指也有长有短,或许确实不经意间就会忽视了谁,可是

    这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哪个母亲,会舍得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伤害另一个,又有哪个兄长,能

    这、这就是为人母、为人兄的道理么

    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和兄弟

    邵循觉得将那些事带入到自己和孩子身上,光是稍想想,都感觉几乎不能呼吸。

    太医来了诊过脉开了一副药便回去了,邵循闭上眼想暂且养养神,却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在身边了。

    皇帝在不远处罗汉床上借着灯光看折子。

    邵循眼睛睁开了一瞬,见到这一幕顿了顿,立即又闭上了。

    皇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敏锐,他起身往床边坐下,直接冷静的开口道“朕原本想跟你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邵循闻言忍不住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看着他,眉间拧了起来“这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该跟太后说才是皇、苏氏的事你不放在心上也就算了,可是公主赵若桢,这个人放在你眼前分明是有芥蒂的,这就该明明白白的跟太后说明白,我不信这样她还能当作不知道还有邓夫人,也不至于”

    她心里心疼不解生气夹杂在一起,连敬称都抛在了脑后,皇帝看了,原本为了邓妃之死有些凝重的心里面反倒松了一点,忍不住去摸了摸她紧绷的脸。

    邵循登时有些恼了“你”

    皇帝摇摇头,示意她听下去,他没去说太后,而是道

    “朕不知道大嫂是知情的或者下意识觉得就算她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兄先太子是有侧室的,苏氏除了身份有些特殊,又并不能威胁到她什么。”

    邵循的嘴动了动,险些把脏话骂出来这又是这些男人们的狗屁逻辑。

    皇帝看了她一眼“朕当时毕竟年轻,完全不了解女人们的心思最重要的是,朕不知道她腹中之子是因为得知此事才早产的,朕以为是先太子的死让她受了刺激”

    “可是先太子也是因为苏氏”

    “不是的,”皇帝摇头道“他为人软弱,或许真的为了这件事惊惧愧疚,但是到底是当朝太子,在先帝即将驾崩的当口,要分出心神来给这些儿女私事他没那个精力。”

    “你能确定邓夫人说他甚至为此吐了血。”

    “那是因为他早就有吐血之症,”在邵循惊讶的眼神中,皇帝继续道

    “这件事英国公府是知情的,当时你祖父是先帝最信任的心腹,手里掌着禁军的兵权,是他帮着将这件事压了下来皇帝将死,储君眼看也要不好,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恐生不测,先太子因为顾及大嫂怀着身孕,特地叮嘱过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她,因此她是不知道的。”

    “他不是个坚强的人,先帝骤然驾崩带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当时痛哭流涕,像是天塌地陷一般几乎悲痛的不能站立,没过多久就又开始咳血”

    皇帝说这话时神情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邵循不仅没有释然,然而觉得喉咙里堵得东西变得更严重了。

    各自都以为自己知道的才是全部。

    就像秦氏说的,这、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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