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季盈川正腆着脸皮要见见那传闻中千好万好的秦锦的相亲对象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她被洛知意一个电话叫走了，说是十万火急。

    如果不来的话，洛知意说就把小时候她偷偷藏在树底下的铁皮盒子挖出来送给秦锦。

    季盈川那个咬牙切齿那个恨呐，在心里念了千八百遍的洛娇娇你给我等着，嘴上说：“好嘞大王，小的马上到。”

    当她在深夜推开了洛家的大门，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在看大型育儿科普节目，电视里的女主人严肃正经：“其实人的性别并不止分男女，下面有请我们的专家……”

    洛知意看的苦大仇深，并且监督着江稚观看。

    毕竟是只有十七八岁，又要长身体，江稚显得困极了，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季盈川很想去帮她在眼皮上下支两根小木棍。

    “赶紧给我过来。”洛知意将季盈川塞到自己和江稚之间，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她好像对自己性别认知出了差错。”

    季盈川瞪眼：“你找我来就为了这事儿，就这？”

    “……”洛知意嗯了声，“秦锦。”

    算你狠的。

    季盈川满脸堆笑：“就这，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这时候才说！怎么一回事说来听听？”

    “起先应该是对自己没有性别认知，在我教过之后就对自己认知错误了。”洛知意勉强保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特意将电视声音调大了些，又拍了下江稚的脑袋，“再说一遍你是什么？”

    江稚刚想掀开衣服，洛知意黑着脸道：“不用展示你的胸肌，说就行。”

    季盈川：“什么玩意儿？？”

    江稚身体力行的挺直腰杆，指着平板上的肌肉男，重重点头。

    季盈川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还有她对自己出门要穿衣服，不能脱衣服这件事毫无认知。”洛知意噼里啪啦抛出了几个问题，“明天让我看到正常的她。”

    洛知意干脆的上楼，季盈川看到昏昏欲睡的江稚感到绝望。

    她只能灵机一动，把洛知意准备的那两个男女标识给撤了，换成雌雄狮子，一次次反复教江稚辨认，江稚终于明白了自己是只雌狮子。

    季盈川又在雌狮子上画了件花裙子，说：“知意说要你这样。”

    江稚：哇！原来她喜欢花豹子那种狂野的风格。

    “看来是明白了。”季盈川对此非常满意。

    *

    翌日清晨，洛知意开了门，没见到江稚人在房里，床上散落着昨晚上她穿的睡衣。

    刚睡醒的洛知意不算清醒，眯着眼睛去洗漱间，门没关严实，留了条小缝隙。

    脸上刚拍上水，有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外。磨砂玻璃上印出那人的身影，仍旧是鼻子紧贴住玻璃平面，仗着自己鼻子挺就胡作非为，妄图从外面窥见里面的洛知意在干什么。

    洛知意还没来得及吓一跳，摆在置物板上手机“叮咚”一声，是她前不久关注的爱猫生活小组来了一条推送。

    “问下大家我家猫为什么总是在我上厕所的时候扒门？”

    底下的回答很统一。

    ——楼主，你家猫怕你淹死在卫生间啦！

    ——说明你家猫挺爱你，它想救你出来。

    ——我家猫不仅扒门，还会在外面哀叫，仿佛这一秒不放它进来下一秒它只会看到老子的尸体，其实它就是想看我拉臭臭！

    洛知意将门一拉开，贴在门上的江稚顿时失了重心，她将人肩膀一扶，将快要扑倒她身上的江稚扶稳了。

    “什么事？”她扫了眼江稚的衣服，也不知道秦锦的审美是不是出了点问题，除了幼稚到不行的猫猫头，就是粉色的爱心炮弹。

    今天这套大概是江稚自己挑来穿的，是一件黄色的不规则椭圆波点连体睡衣，乍一看，洛知意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染了色的斑点小狗。

    如果自己带着这样的江稚去老宅，老爷子多半以为自己是从路上把这小孩儿捡来的。

    江稚也不说话，就像是那帖子里楼主说的猫一样，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看洛知意刷牙洗脸，还警惕地看着水龙头留下的水柱。

    半小时后，洛知意领着江稚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劳斯莱斯。

    之前那些小孩儿的衣服都穿不了，洛知意选了套自己的旧衣服给她。简单的白色短袖黑裤，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脚上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头发给扎成个利落的马尾垂在脑后，干净清爽。

    整洁的穿着下，罩着不羁肆意的灵魂。江稚虽然年龄不大，但是野外生活给她打下的烙印成了她强烈的个人风格。

    即使在洛知意的面前再温顺，到了人前便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敛下的黑眸中隐藏着戾气。

    洛家老宅的佣人众多，共同照顾着洛老爷子的起居。

    老爷子过完七十大寿之后，便正式从公众视野里隐退，将庞大的商业帝国交给洛知意与洛浩中打理。

    昔日叱咤风云的英雄，如今成了养花逗鸟的老者，满脸慈祥。

    “不和胃口？爷爷让人再给你做点别的？”洛老爷子喝着茶，扫过一直站在洛知意身后的人一眼，笑道，“平常你想要什么礼物，爷爷都依着你，这江家送来的东西……你若是要当个礼物，爷爷也会依你。”

    洛知意拿了块糕点，递给在后面的显得很无聊的江稚。

    “你若是要留她在身边，爷爷有条件，否则就要送走。”

    老爷子这话刚说完，江稚正一口将糕点塞入口中，噎得直咳嗽，洛知意刚想顺手递给江稚水，老爷子便沉声道：“娇娇！”

    洛知意的手顿住，江稚咳得难受，脸都涨红了，见洛知意迟迟不动，自己也不敢上去端水，硬生生地将那口干巴巴的糕点咽了下去。

    “在你身边的，都得是对你有用的人。这小孩虽然现在心向着你，但是身上的野性没有驯化，不知道什么会伤你。要把她留下，就必须送她去进行训练，成为你最好的保镖。”洛老爷子见自己孙女不肯吭声，软化了态度，叹口气道，“娇娇，爷爷担心你的安全，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爷爷，她与我们洛家无关。”洛知意递了杯水给江稚，让佣人搬了凳子来让江稚坐下，“她不会说话，秦锦说去和人交流能够刺激她发出声音。”

    “傻孩子，江稚这样子，你以为去学校是对她好？她生长于野外，不可能屈服于任何人，更不会听从命令。只有送去训练营，身上的野性反倒可以助她成为一把开刃的刀。”

    老爷子看人眼光毒辣，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理。

    “除此之外，京平商会马上就有新会长要来，来头不小，而且很年轻。这个月十五号，将在风暴眼办欢迎仪式，这个人你必须要去见见。”

    洛老爷子眸光柔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越发慈眉善目，眼角的皱纹驱散了他的严厉。

    商会的会长与洛氏向来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冉会长与洛老爷子一起拼搏了一辈子，确实到了退下来的时候。只不过这会长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背景、手段、人脉缺一不可。若不是冉爷爷继任会长，那么洛知意对新上任的会长便多了一项要求：要听话。

    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程束禾，比你年长一岁。程家在当年是倒卖军.火出身，在国外的武装区域发了一笔横财。到了京平市之后，是我们拦了程家的财路。程束禾刚从海外回国，就被程家塞到了这里，说是历练。”

    “您是想说，来者不善？”洛知意没听过程束禾的名字，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恰恰相反，虽说我们和程家是有些恩怨，但不影响你们小辈的来往。程束禾的履历我看过，无论是外表还是身家都配得上你，性格好又会照顾人。”洛老爷子那叫一个一锤定音，“你是时候找个人来照顾你了，程束禾很适合，所以欢迎仪式你得去露个面。”

    老爷子打的如意盘算，到时候如果宝贝孙女满意——仇家变亲家，这不也免去了一些无谓的交锋。

    洛知意听罢便起身，还顺带拎着正规规矩矩的江稚起来，“我不去。”

    “洛挈今年在训练营新增加的一支特殊队伍，训练时间六个月。在这六个月中可随意出入训练营参与执行任务，不必封闭训练。江稚可以去，但前提是你要去欢迎仪式。”

    洛老爷子还能不明白孙女的意思，他继续道，“一面而已，你若不喜欢爷爷还能勉强你？更何况新会长上任，关系不能弄得太僵。”

    *

    带着江稚走出老宅，洛知意没急着上车，反倒沿着林荫路闲散往前走，劳斯莱斯缓慢地在后面跟着。

    江稚跑到她前面，大树的树冠茂密到蔓延到道路上方，江稚一跃而上，从枝头摘下一片绿油油的叶子放到唇边，吹出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斑驳的光影印在白色上衣，将她衬得神采飞扬。吹完后只看向洛知意，有些骄傲地翘着嘴角，像是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夸奖。

    “过来。”洛知意朝她招手，江稚立马晃着自己马尾走近。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我交给你自己选。”

    洛知意想着自己仅存的耐心应该都给江稚了，她摊开自己手掌，左手率先挥动：“第一个选择，送你去学校念书，学费你不用担心。”

    也不知道江稚听懂了没，洛知意觉得她老在盯着自己看。

    “第二个选择是去接受军事训练。”洛知意伸出自己的右掌心，“很累也很辛苦，时间是六个月。你会受很多伤，也会受到很多折磨。”

    江稚张了张嘴，眼神在洛知意的手上转了一圈，抬头问：之后呢？

    “之后……”洛知意自己想着都为难，她没有考虑过这么多，“你要是想读书还可以继续念，如果是去训练营，回来后做我的保镖。”

    “保镖，知道什么意思吗？”洛知意耐心解释，“保护我，但是你自己会面临很多危险，你的生命安全也可能会受到威胁——”

    她话没说完，右手就被那指节匀称修长的手毫不犹豫地紧握，微凉的掌心紧紧贴合，是十指相扣。

    洛知意的瞳孔微缩，江稚说的很慢，也让她看的很明白。

    我选你。

    江稚明明没有发出声音，洛知意却好像在耳边听到了她微微哑着的嗓音。

    “我的命就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