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白兰花事情发酵已是第三日。
和前两日的火爆不同，到了今天，舒融的热度也已经渐渐淡了下来。一是因为他对粉丝的赔款已经到账，所以自然就没有受害的粉丝继续控诉；二自然是因为御史大夫他们出的力，莫名其妙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往表情包的方向扯远了。
现在路人再看到舒融这个名字，最多只会评价一句：“哦，那个有点沙雕的白兰花主播啊。”
——互联网的记忆尤其短暂，特别是对无关紧要的路人而言。
不过，黑子们倒是依然死死攀咬着，舒融曾经尝试性地开过一小会儿直播，结果刚开摄像头，就被满屏幕的脏字污了满眼。
……吓得他赶紧关了直播。
反正带货是肯定带不了了，舒融忧愁地托着下颌，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道比赛失败再回去捡垃圾的话，他还能不能抢到长风公园那块风水宝地？
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人生，实际上只是在忧愁去哪儿捡垃圾的舒融刚沉思了一会儿，就猝不及防地被一个好消息兜头砸了过来。
是那家私人侦查所给他打的电话：“那个骗子，我们查到了。”
舒融震惊了：“这么快？！”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揽功，语气微妙地实话实说道：“其实跟我们所关系不大。昨天下午的时候，我们所里的邮箱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里面就是3个G的骗子的详细资料。我们今早派人去查过了，这份资料基本属实，唔，是不是舒先生您这边的人？”
匿名资料？
舒融想不出身边有谁既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不留名的节操。
“如果不是您这边的关系，那说不定就是有位以前被骗过的好心人，正好听说我们在查他，就帮了一把。”侦查所停顿片刻，刻意放低了声音，问道，“所以舒先生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舒融想都没想：“查出来了就交给警察啊。”
侦查所磕巴了一下，似乎有些震撼：“就、就这样？”
“不然呢？”舒融觉得对方的态度有些奇怪，忍不住脑洞大开，“难道是好心人查这份资料的时候动用了一些不该用的手段？所以这份资料不能交给警局？”
“不不不，这倒没有，个人信息本身都是从公开资料里扒的，不算违规。”侦查所有些迟疑，含含糊糊地开口，“只是您不想在警察介入之前做些什么……比如揍骗子一顿什么的……”
舒融：！！！
戚哥你给我推荐的到底是什么侦查所？
你果然是混黑.道的吧！
深受此地“富强文明民主和谐”教育的他再三跟对方确保，自己完全不想有什么私下的报复，对面才终于挂了电话。
舒融心累地掐了掐眉心。
……
另一边，沈酌从节目组拍摄基地里出来，往右走五百米，再拐过两个街口，再往前走一百米，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就停在那里，车后座的方向正巧对着他的方向。
副驾驶座上坐的是沈氏集团下属分公司的老总，也是负责这次节目的具体负责人兼沈酌的好友，邱子白。
沈酌坐上车，第一句话就问他：“资料发过去了？”
“嗯，昨天就发侦查所的邮箱了。”邱子白戏谑地看着他，“你的草莓大福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沈酌：……
这一个个都是跟他哥学的，谈到舒融就用“草莓大福”的梗来调侃他。
邱子白扭过头，好奇地看着自家死党兼上司：“真相就快要公布了，这个关键时刻你不去陪着你的小可爱吗？”
邱子白原本就生得一张天生的风流脸，谈笑之间，那股子浪荡的气息简直都快溢出来了。
然后他就被沈酌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
沈酌嫌弃地擦了擦手：“走吧。”
邱子白不太明白：“去哪儿？”
沈酌擦手的动作停住，面无表情地抬头，眼底有深深的戾气在翻腾：“去找那个骗子。”
邱子白激动地搓手。
沈酌捻了捻大拇指：“然后打他一顿。”
……
会议室里，舒融打了个喷嚏。
*
当天下午，警局就给舒融打了电话，还指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四十岁男人对他说：“这就是贾珂链。”
舒融一惊再惊。
第一惊——为什么这个骗子居然是个男的？！
第二惊——他看清对方脸上的伤势，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朝着警察对天发誓：“这真的不是我打的！”
警察对此投以怀疑的目光。
接下来就是常规的审讯。
这个骗子的真名叫做甄因贤，他的骗术也很简单，就是在网上找一些看起来就比较善良的人，然后塑造一个十分悲惨的身世来骗取他们的同情心。反正要么就是“家人病重急需钱做手术”，要么就是“我上有八十岁老人下有三个月婴孩可我自己又得了重症不久于人世”，总之不是在诅咒家人，就是在诅咒自己。
这本身就是个套路而已，像舒融和沈酌假想的“是不是有选手暗箱操作想趁机搞死他们”啦，“是不是背后有一个可怕的骗子集团”啦……
通通都没有。
更甚至，舒融还是骗子成功骗到的第一单。
舒融：……
总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嘲讽了。
这一通问完，除了有小部分款项因为被他挥霍了而追不回来以外，剩下的案情都已经很明朗了。
“不对啊，我还是不明白，当时和我打电话的不是个小女孩吗？”舒融还是很困惑。
警察们见多识广，闻言同情地瞥了他一眼，略带不忍道：“骗子界有一种神器，叫做变音器。”
似乎是觉得像舒融这么傻白甜的人现在这个已经很少见了，某个年轻的警察还颇有玩心地把骗子叫过来，让他当众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破喉咙秒变少女音”。
舒融的世界观都快被震碎了。
——你们现代为什么要开发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那，那个病历单呢？”舒融虚弱地问道。
“PS的。”
“小女孩的照片呢？”
“网上搜的吧。”
舒融崩溃捂脸：“我好蠢。”
警察面露怜悯，却诡异地没有反驳。
舒融：……
过分了啊喂！
“不是这样，善良的人不应该为他的善良而感到自责。”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舒融抬头，就见黑衬衫黑裤的沈酌单手插着裤兜，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
沈哥原本就有一米八的身高，在衬衫西裤的修饰下，更是显得肩宽腰窄腿长。黑色的碎发下，一道剑眉凌厉地上挑，黑眸深邃幽暗，似带着点点星河，气场少说也有两米八！
舒融没忍住，看痴了。
沈酌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顺手还递给他薄薄的几页纸。
上次沈哥给他资料就是告诉他被骗了，舒融对这熟悉的剧情都有些PTSD了：“这是什么？”
沈酌微微勾唇：“是贾珂链的资料。”
舒融：“……贾珂链不是被关进去了吗？”
“那是假的，你手上的那个才是真的。”沈酌低头，顺势揉了揉舒融的脑袋，“贾珂链是甄因贤的邻居，她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而且最近她奶奶正好生病了，得的是钙化性主动脉瓣狭窄。”
舒融呆愣了半天，才恍惚地开口：“所以是真的有这么个人？”
沈酌点了点他手上的纸张，眼里似乎流淌着轻轻浅浅的温柔。
舒融咬了咬下唇，抖着双手打开资料——第一页的右上角就是贾珂链照片，一张熟悉的脸映入脸庞。
“甄因贤模仿的就是他的邻居，他所说的故事本身也是真实的。融融，所以你不用自责，如果你遇到的就是贾珂链本人，那么这件事的结局就不是骗局，而是你真的救了人不是吗？”
沈酌的语气很柔和，柔和到舒融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给自己的称呼。
舒融垂着头，肩膀微微地有些抖动。
警局里十分贴心地给他俩腾出了一个安静的空间，沈酌一下一下地揉着他的脑袋，半晌无言。
过了许久，舒融才重新抬头，眼眶有些红：“沈哥，我想把追回来的赃款捐给真的贾珂链。”
沈酌微笑着点了点头。
……
捐完款，舒融整个人都松快了，出警局的脚步甚至都有些跳跃。
沈酌跟在后面，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欢脱的背影，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开心。”
“为什么？”舒融蹦跶着回头，脸上一片阳光明媚。
沈酌慢悠悠道：“骗子的事情是解决了，但是你的钱也捐完了。所以，比赛怎么办？”
舒融脚下一崴，突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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