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压下心里的不安紧跟着云渊的脚步跑过去,走近之后才发现那道人影只是个普通的村妇,也被他们两个不速之客给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洗衣盆都掉在了地上。云渊没有去帮这个村妇的忙,只是负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村妇一件件把散落在地上沾了尘土的衣服捡起来放回木盆里。他是被杜采养大的,受到杜采的影响,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仙家最高,傲视群雄;修仙者之次,以成仙飞升为荣,而普通人地位最低,和凡人交往就是自降身价,为修仙者不齿。
这种扎根在玄/真/世/界的人心底的等级规矩是一个不知名的修士提出来的。三百年前孤山道人飞升后,玄/真/世/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所有人丢在寻找原因,这时候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修士站出来,说修仙者从来不忌讳与凡人的交往,身上沾染了凡尘烟火不说,还把在无形中把自己的灵气白送给了凡人。一些人信了他的话,疏远了从前那些凡人朋友,修为果然上涨了一段。从那以后,修仙者对玄/真/世/界的普通人就敬而远之,时间长了,优越感和阶级就这么定了下来。修仙者会法术,还能驱动法器,而凡人只有一身□□凡胎,根本抵抗不了他们,只能自甘被划分成三六九等中最低贱的那一类。提出这个理论的修士后来也没了消息,不知道是陨落在漫漫修仙路上还是飞升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所有没有灵根的普通人灾难的开始。
江深看了一眼云渊后默不作声走过去蹲下,帮这个村妇把衣服捡起来。他已经得道成仙,心境开阔与常人不同,淡泊天地,视一切生灵都是平等的。他并不认同云渊的做法,但是他不生气,因为他明白这是杜采的教育结果,云渊只是按照杜采教给他的去做罢了。
“云渊,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江深被那个村妇谢过之后站起来走到云渊身边,拉起他的手慢声说。
云渊皱眉:“师兄怎么说这种话。”
“师父一直教授我们的道理本就是错的,是违背天道的。”江深循循善诱,想一点点改变云渊的想法。要是想飞升,就一定要抛弃这种阶级观念,不然单就心境考验他就过不去。
云渊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深,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说:“不管师父说的对不对,你都不能公开这么说的。”
“为何?”江深也压低声音,看着那村妇走远。
“这是蜉蝣谷的教条,你这么说会被有心人利用的。”云渊一脸紧张,朝周围张望了一下。
这倒是让江深有些意外,他以为在玄/真/世/界里只有他一个飞升者才能有这样的想法和心境,没想到蜉蝣谷的谷主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层?江深不是没考虑过蜉蝣谷谷主是和他一样的飞升者这种事,但是一般修仙者的目标就是成仙,然后奔向仙界,很少或者说没有人会选择继续留在灵气浅薄的凡间。他事出有因留在这里,等云渊成仙之后他也是要带着云渊一起回仙界的,还从来没有留在这里的想法。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个蜉蝣谷的谷主不是个普通人,江深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他和师弟来说是福还是祸。
还是得和蜉蝣谷打好关系。
“这蜉蝣谷成立几年了?”
“不足十年。”
“云渊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江深疑惑道。
云渊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说:“踏云宗和蜉蝣谷有不共戴天之仇,对敌人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江深笑了,说:“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渊闻言就把眼睛闭上,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师弟真的太可爱了!!!江深在心底疯狂咆哮着,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直接把师弟吃干抹净然后双修快快飞升。
“以后什么事都能跟师兄说,我永远都信你,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别对我有隐瞒,嗯?”江深捏了下云渊脸上的软肉,眼里都是认真。
“嗯。”
江深最后也没得到云渊的答案,但是他也没打算逼自己的师弟,反正云渊想做什么都行,他会一直跟着云渊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两人继续向前走,很快就走到了村子门口,被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拦了下来。
“站住,什么人!”其中一个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渊,握紧了手里的棍棒。
江深看云渊还是一脸孤傲的样子,不由叹气摇头,开口和守卫村民说:“我们是踏云宗的弟子,偶然路过这里发现有个村子,于是就过来看看。”
“真的?”问话的人虽然还是不信,但两条腿已经开始颤抖了。
另一个人使劲给这边打眼色,说:“肯定是为了井里的东西来的,快去找仙长!”
“井?那是什么?”江深问。
“少废话!”村民把手里的棍子往前推了推,打在江深的胸膛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云渊一看江深被攻击,脸色一下就沉了,掏出法器就要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凡人。还好是江深反应快阻止了云渊,要不然现在这个村民早就死无全尸了。师弟这个乱杀人的毛病,得改。
云渊还想说些什么,感觉到江深在自己手心捏了一下也就把话憋回去了,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和这个该死的凡人对峙。
不多时去通风报信的那个村民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仙衣飘飘的男子,仔细一看居然是杜锦官?!江深头疼欲裂,这个杜锦官怎么阴魂不散的,到哪里都有他?江深不确定这个杜锦官是寒霜之泉里的幻觉还是真的杜锦官,没主动搭话。
杜锦官看着江深和云渊紧握的双手脸都气歪了,恨恨道:“师兄怎么把我丢下跟这个人在一起。”
“什么丢下?”江深装听不懂。
“那个雪巨人!”杜锦官拔高声音,“它差点杀了我,还把我送到了这个地方来!”
话音刚落,周围那两个村民就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猛地跪在地上给杜锦官磕头,一边磕还一边说:“大仙息怒!大仙息怒!”
现在江深能确定这个杜锦官就是本体了,可他不明白这些村民对杜锦官的态度。
“这是?”
杜锦官有些骄傲地抬头:“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把我奉为上神。”
云渊听之后不屑地笑出了声,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杜锦官。杜锦官的注意力一直在江深和云渊身上,怎么可能没听见这一声嘲笑。他也不像之前那样撒泼,不怀好意地说:“你会付出代价的。”
“代价”来得很快,那些村民马上就吹响了哨子,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村民从家门里走出来来到门口,把江深和云渊团团围住。
“就是这个人,对大仙不敬!”
“跪下!跪下!”
“该死!”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震得云渊耳朵疼,不由自主往江深那边靠了一下。江深搂住师弟,面色不虞看着杜锦官,说:“杜锦官你什么意思。”
“呵。”杜锦官笑了,“杜锦官?师兄真是被他迷得忘乎所以了。”
转头杜锦官又说:“这位是本仙的师兄,大家别伤着他了。”
正当情况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村妇站了出来。她就是刚刚被江深帮助过的那个人,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也把洗衣盆放下,江深一开始还没认出她来。
“大仙,这两位仙长刚刚还帮过我。”
杜锦官也不是真的想为难江深,只是看到云渊死不要脸地贴在江深身上,觉得气愤而已。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绝妙的陷阱给云渊,这个贱人要是不进村子那可就麻烦了。
“本仙知道。”杜锦官不耐烦地挥挥手,“二位师兄,刚刚锦官只是开个玩笑,还望云师兄不要生气才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深把云渊往自己身后护了一点,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我们进村子。”
“当然。”杜锦官一拍手,村民就如鸟兽般散去,在村口守卫的两个村民也收了武器,笑着把人迎了进去。
江深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对杜锦官言听计从的,一路上都和云渊并排走着,观察四周情况,发现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幡,风一吹所有的白幡都飘在道两旁,阴森森的。
“这里是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被雪巨人偷袭打晕扔到这里,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村子外面。这个村子里全都是凡人,没一个有灵根的。我不屑于跟这群人为伍,可却发现他们村子每天都要死一个人。这种事本来跟我也没关系,直到那天我在外面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灵力波动。”杜锦官讲着,真假掺半,让人无法分辨。
“我进了村,发现了一口井,那些灵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村子里每天死人也和这口井有关系。我用爹爹给的法器稍微镇压住了这口井,这些凡人就把我当成救命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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