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医院给小八做检查的程序相当专业,先让小八在周围熟悉气息,安稳后便抱去量体重,检测心跳,抽血。
徐久跟在旁边看,过一会儿去外面找坐在椅子上的霍烨。
男人外貌气质出众,光是坐着不说话都吸引人的视线往他身上扫。
徐久定在门边看了看,之后靠近,笔直地坐在霍烨旁边没出声。
霍烨闲散地说:“不进去担心你的猫了?”
男人话里并没有丝毫指责的意思,更像长辈对一个小孩的调侃。徐久脸微微一红,薄嫩的耳垂变化明显,跟刚才在车上的变化一模一样,两枚红润精巧的耳垂坠在脸颊两侧,像两颗小巧的红果。
徐久虽然羞赧,话还是温柔的回:“有医生跟护士照看,我走开一段时间没事。”
跟霍烨出来有阵子,而且霍烨直接从俱乐部出来,上午又在忙着比赛,徐久忍不住关心地询问:“需要吃东西吗?”
霍烨看着她:“你是小管家?”
徐久:“……”
她垂落眼睫,长如乌羽的睫毛直直的扑在眼睑,像两把小羽扇,轻轻晃动。
“走吧,陪我出去吃点东西,是比较饿了。”
霍烨一看小姑娘这态度,于心不忍,玩笑都不跟她开了。
徐久受曾经生活环境影响太深,面对谁都习惯露出小心翼翼的态度,谨慎细致,温温吞吞。跟人说话时温柔安静,可像现在这样低着头不说话,看似温驯,其实也有她自己固执的一面。
徐久跟在霍烨身后,两人在附近的一家餐厅用了晚餐,回到宠物医院,医生已经给小八做完检查。小东西经历完一番检查,看起来可怜兮兮,大概对徐久已经有了记忆心存依赖,看到她就下意识不断地要往她身上蹭。
徐久把小猫用毯子裹起来捧在掌心,霍烨看着小猫在徐久怀里瑟缩,猫跟人一起,突然看不出哪个更可怜一点。
他无声失笑:“还要给它买什么,现在买好了带回去。”
徐久给猫买齐宠物用品,东西搬到后备箱置放,回去路上霍烨接了一通电话,没听到他开口说过几句话,仅从只言片语中意识到霍烨的情绪不太好,面色冷沉,目光平淡。
她也一路没出声,默默无言抱着装有猫的箱子走在霍烨身后,到了家里霍烨直接上楼进了主卧,她在客厅喂猫,喂完不久,霍烨已经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看样子临时有事出去。
“先生,”徐久送霍烨到门外,“晚上还回来吗,我给您留夜宵。”
霍烨说不用,徐久看着男人欲言又止,但她实在没有太多立场来对霍烨进行任何的要求,等人坐上车离开,阿姨从阳台晒完东西进来,看看驶出大门的车子,说:“先生心情不好啊?”
她点点头。
阿姨叹气:“算了,先生的事我也不好议论,一会儿我去厨房备些宵夜。”
徐久又去看了一眼小八,也跟阿姨进了厨房。她觉得阿姨年纪大了,再熬夜对身体不好,于是主动要求留下来等霍烨,客厅的灯一直亮着,她没开电视,孤零零的坐在沙发。
临去客房休息,阿姨见小姑娘清瘦的身影守着客厅一动不动,过去帮她把电视打开,调了个大部分年轻人都喜欢看的频道。
徐久指了指桌面整齐摆放的杂志:“我看这些就好了。”
阿姨说:“年纪轻轻这么沉做什么,大家能做的你现在也能做。”
阿姨在霍家做事的年头不短,她一直负责照顾小孩,包括自己家里也有孩子,对这些年轻人的事总忍不住上心。
徐久转过清亮的眼睛,阿姨嘴巴动了动,想说现在先生宠着你,就不需要顾及,放开去接受,但念及孩子还没能完全接受这样的生活,只能暗暗压下过度的操心,越看徐久觉得越不错的。
虽然讲究门当户对,徐久的家庭出身也不太好,而他们霍先生这样的高门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并不难,可阿姨左看右看,觉得人最重要的还是品行。
至少他们霍先生对徐久不错,而小姑娘也是个品行好的姑娘。霍家的老太太一直操心霍烨的终身大事,介绍的人多了,霍烨也烦,如今变着法用各种借口避开。
估计霍烨身边只要留个异性,哪怕是只母猫,老太太都乐呵。阿姨也是被老太太时常叮嘱让她多留意霍烨的情况,这才认认真真看徐久这姑娘,目前来看,姑娘是靠谱的,关键是他们霍先生还会依着小姑娘的性子。
徐久被阿姨看的心里发毛,没问阿姨心底想什么。
“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你在客厅等到12点,先生要是还没回来就上楼休息去吧,他不会苛责的。”
徐久点点头,目送阿姨回房,自己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眼皮渐渐的下沉。
她一天都在照顾小猫,猫咪精力散完自己也差不多了。夜晚气温稍微下降,她展开小毯子盖在腿上,杂志翻开几页,不久之后便无知无觉的头向后一仰,靠在沙发里,呼吸逐渐均匀轻缓。
一个梦缠上了她。
徐久再熟悉不过的小城生活,她见到自己的母亲,还有日以继夜对母亲实施暴力的恶人。
她十分不愿承认那个面目不善的男人是她的生父,是她最不愿回忆面对的一段场面。徐久瑟缩在房里,打骂的声音漏出门缝,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耳朵,母亲的哭闹和另外那个人的谩骂就像两股绳子在她内心不断地撕扯拧揪。
徐久拉开门想去制止,还没碰到母亲,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一块布满碎屑的木头径直朝准她的方向扔来。
徐久醒了。
睁开眼的瞬间,笼在身前的阴影使得她迅速抱紧脑袋像一只蜗牛缩起来,完全是一种应激行为,出于保护自己的意识。
霍烨沾了些酒气回来,刚过玄关就望见客厅上沉睡的人。
走近才发现徐久睡得并不安稳,紧蹙的眉心昭示着她或许正被一场梦魇困住,额发边际微微分泌湿汗,甚至在没有意识间身体处于紧绷的状态。
霍烨刚伸手准备碰一碰对方,徐久这时睁眼,湿润的眼眸布满恐惧和挣扎,黑黝黝的眸子,仿佛一颗泡在水里的宝石。
徐久面色痛苦的向后推开,过了半晌,抬头告诉霍烨:“噩梦。”
她一派平静,手指仍揪紧沙发一角,显然不是普通的噩梦那么简单。
霍烨掀开她湿润的一绺头发,察觉徐久到对他的触碰反应僵硬,松了松领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
“先生,您喝酒了”
霍烨神色淡淡,笑起来不像笑,深邃的目光注视她:“说说你。”
徐久避开,摇头:“没什么值得说的。”
兴许霍烨也不爱听,那些脏事,说出来纯粹就是恶心人。
空气中漂浮的酒精气息昭示霍烨今晚出去喝的不止一点那么简单,四分醉意六分清醒,直直看着徐久,让人没有退路,避无可避。
“别、别看我了。”徐久有些磕绊的出声,霍烨指了指她的眼角,徐久顺手抹去,很快低头弄干净残留的泪渍。
霍烨眼神中的流露出来的那一点怜悯就像一把剑生猛的劈进内心,有的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无论好坏,不去记起来就没什么放不下。
可是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这让徐久无端感到一丝委屈。
徐久淡淡的说:“只是梦到过去一点不好的事。”
那次母亲被殴打完之后,她名义上的生父,直言等她成年后把她两万块卖给村里的一名住户当媳妇,甚至母亲之后逝去,也没让这人的良心回来。
她收起所有情绪:“先生,我去给您煮碗醒酒汤。”
孤零零的影子走进厨房,霍烨的目光随她移动,双手叠在颈后靠着,若有所思。
酒后的劲头一阵一阵直逼大脑,霍烨今晚有个聚会,实际上喝了很多,大家都拼命似的灌酒,他酒品一惯好,纵使再醉,也能撑到回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使自己沉入理智游走在边缘的状态。
徐久端着醒酒汤,接近霍烨才发现男人已经睡下了。高度的酒精让男人眼睑微微发红,英俊冷硬的轮廓一下子柔和起来,她看得微微入迷,把醒酒汤放在桌上,犹豫着要不要马上叫醒对方。
霍烨这时睁眼,对她笑了笑,由内向外的笑,而非积聚在眼睛不带感情的伪笑。
男人说话低沉沉的:“丫头,来了霍家就不需要再忍。”
霍烨这话,是给徐久底气。
比常人温热的气息拂在徐久脸上,明明喝酒的人是霍烨,微醺的却变成徐久,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醉了,因为霍烨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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