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究扯了扯嘴角，“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东葵给钱来来一个手势，他立马接收信号，把白尔多带远了些。
“既然你要装，那就一直装下去，最好别暴露真面目，寇司最喜欢看你装了。”他周围突然卷起雷电合成的烈风，从手心破血而出的匕首带起一阵电流。
脸上方块似的裂痕里瞬时散发出了刺眼的电光，机械眼也跟着变成了暗红色。
窦米加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激动的开始搓手，这种三P战斗机会颇少，还都是平时神龙不见尾的高手。
那必须，得插一脚。
电光闪烁中，他的白麟蛇忽地膨胀，变成了一条百米长的巨蟒，几乎占据了整个白色空间。
它身体笨重，速度却很快。
跟着东葵幻影般的身体冲向陆元究，每一片冷硬的麟张开，吐着芯子像雾气似的铅丝巨网罩起，在领域中的能源力渗透皮肤，毒素蔓延。
东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陆元究身后，电力匕首猛地插向他的头部。
陆元究却依旧不进行攻击，他的AI到现在都没出现。
还在一个劲儿的躲避着。
“我真的不想动手。”陆元究语气真诚。
东葵“哦”了一声。
白雾沿着他的匕首变成一根根尖锐的针，就往陆元究的太阳穴扎。
像素模型的乱码散开再聚集。
颜色杂乱却斑斓。
炸出一个又一个的烟花。
虽然是个游戏对战。
痛觉却是百分百模拟真实，造成的伤害更是层层累积。
陆元究皱着眉，一副无奈忍痛的样子，“你们这么针锋相对，不太好。”
窦米加戴着连衣帽，雨水顺着他的帽子向下滑，他悠闲的站在蛇头上，语气挑衅，“机械军队的五星上将性格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呢，玩个游戏也体恤平民，一而再再而三忍让？”
他笑了笑，“不打架你他妈玩什么洛奇领域？”
陆元究依旧一脸沉稳，“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东葵的匕首狠狠插进他的心脏，电流蔓延至他全身，蓝色的磁力四处迸溅，“哦？是么，希望你继续保持。”
一旁看戏的钱来来搭着白尔多的肩膀，指着眼前的火花四溅给他实时解说，“你东葵哥哥的领域技能就是他的雷电黑匕，擅于近战攻击，如果加上我，就会出现黑风暴，让对手的技能减弱，掉血掉的快，不过没我也差不多，是不是很强？”
白尔多仰头问他，“是在这个游戏里才会施展出来的技能吗？”
钱来来吐了个烟圈，“大多数人在外边儿还是只能靠机械枪支，或者改造身体，变得更坚硬不容易受伤，有些也会把攻击武器造在体内，东葵不太一样，他的身体虽然改造了，但很少用枪，还是用的匕首。他家世代学武，有中国人的武魂，用冷兵器比枪炮要厉害的多。”
“那条蛇是什么？”
钱来来撇撇嘴，“那是窦米加的AI，在这里边儿很强，到了外头，就是一把伞。”他压低声音，“用来挡雨特管用。”
话音刚落，空中就传来一个阴寒的机械音，“钱来来，我听见了，你给我等着。”
钱来来拖着白尔多往后退了一步，“臭蛇耳朵越来越灵了。”
白尔多看着一直在用身体承受伤害却迟迟不出手的陆元究，“他没有AI吗，为什么不攻击？”
钱来来“啧”了一声，敲了敲烟斗，落下几丝烟灰，“他有，是几只拿枪的机械松鼠，一点都不可爱。他经常这样，只要寇司在，他就装的很友善，搞的我们像挑事儿的。”
正解说着，身后站了个人，寇司嘴里咬着个棒棒糖，不知道观战了多久，看起来心情不错。
钱来来吓一跳，“你什么时候在的？”
寇司说，“刚来刚来。”
钱来来：“......”
东葵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大声吼着叫他，“你上哪去了？！那女的追上了么？！别他妈又是遇到真爱了吧？！”
寇司“啧啧”摇头，“大庭广众的，别说这么让人害羞的话。”
他冲看过来的陆元究抬下巴打了个招呼，“来接小白？”
陆元究点点头，继续躲避攻击，“我没想动手的，他们俩太暴躁了。”
寇司无奈的回答，“你也知道，东葵见你就手痒，在这儿就当游戏PK了，你总躲什么啊，正面对决啊，那句怎么说来着？”他思索了一下，“要尊重你的对手？”
陆元究装的很坚持，“我真的不喜欢用暴力沟通，咱们其实可以坐下，好好吃个饭。”
寇司像是突然才想起这么一茬儿，“是啊，我还没吃饭呢。刚才就顾着忙正事儿了。”
东葵阴测测的开口，“什么正事儿？”
寇司抿着嘴笑。
离开那个贫民窟的时候，他还是没能要到唐缺的通讯账号，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在这么多事儿通通砸来的时间点，遇到一个正对口味的男人，却是将这些麻烦导致的烦都抵消了。
果然。
祸福总是相依的。
寇司拍拍钱来来，“跟你老板并肩作战去，我们先出去了。”
钱来来点头，其实早就忍不住想打架的欲望了，他抱了个拳，“小白爷就交给您......”一句话都没完整说完，人已经蹿上去了。
陆元究招架的越发艰难，眼神还是寻着空隙看寇司，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东葵一刀下去又戳在了他肚子上，差点没噎着。
“现在，你可以卸下你‘高贵’的伪装了。”东葵冷笑着看他。
下手一如既往的阴狠。
每一刀都往死了戳，恨不得在游戏门口就把他弄死。
陆元究把肚子上的刀刃儿生生拔.出来，抬眼看，寇司和白尔多已经不见了。
他似乎松了口气。
轻轻摇了摇手指，身后猛地跳出几只松鼠，它们穿着小号军装，头顶还戴了个水手帽。
手里都拿着一把黑色的滚轮枪，一个个的上子弹。
明明是肥嘟嘟的可爱外表。
表情却一个比一个凶狠冰冷。
陆元究的暴戾没再压着，嗓音阴森的能掉出渣儿来。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玩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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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街的老胡同里只有一家店不是全息灯牌，上面就拉着一张布。
写了五个字。
“四喜饺子馆。”
门头装潢陈旧，连大门儿都是木头做的。
白尔多跟在寇司后边儿走进去，眼睛眯了一下。
这里边儿光线格外明亮，和整条胡同的昏暗有着截然不同的温馨。
中国风的建筑和装饰，红色的“福”字贴满了整面墙。
还挂了很多中国结。
只是并没见到什么客人，空荡又安静。
“今儿我心情好，请你吃饺子。”寇司熟门熟路的推开小隔间的门坐了进去，指着桌子上正在自动翻滚的菜名，说道，“看看，想吃什么，直接点就行。”
白尔多坐在对面，低头看了看，随手点了一个。
一行字被触碰到的一刻瞬间消失。
好像已经被传送去了哪里。
寇司刚想点，突然想起现在白尔多的胃已经成钢制的了，他点菜的手立刻收了回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喝，“你对洛奇领域感兴趣？”
白尔多沉默了会儿，“有一点。”
“想进去玩？”
白尔多点点头，又看向他，“那个清洁机器人......”
寇司抬抬下巴，“别担心，已经修好送出去了，如果还想见它，我晚上带你去下城区看看。”
白尔多说，“好。”
他看着寇司脸上一直没消失的笑，低声问，“你去哪了？”
寇司挑眉，“开始关心我了？”
白尔多很诚实的摇头，“那个戴眼镜的女人，追到了吗？”他停顿一下，“她杀人了。”
一盘饺子很快被送了进来，老板留着短短的头发，面无表情，服务态度完全不存在。
寇司像是早就习惯了这家店的沉默服务，礼貌地冲她说了一句，“谢谢。”
老板眼都没抬，把饺子放下就走了。
“这里没有机器人吗？”白尔多这两天看到的都是机器人服务，突然变成人类，还是老板，有点不解。
寇司没有把饺子推给他，反倒自己拿着筷子开始吃，“用机器人还得花钱买呢，这家店的老板比钱来来都抠，宁愿亲自端盘子刷碗，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店。”
他看着白尔多，指了指盘子里的饺子，“想吃吗？”
每个饺子都是正方形的，包着浅绿色的馅儿，饱满多汁，外观十分可口。
白尔多咽了口唾沫，语气里含着一丝期待，“可以吃吗？”
寇司微微一笑，夹起一个送进了自己嘴里，“当然，不可以。”他吃的很享受，“你的整个躯壳都是机械，已经没法儿食用人类的食物了。只能吃特制的，明白吗？”
白尔多攥着手指，“那你为什么还带我来这里。”
寇司又吃一个，“刺激刺激你。”
他顿了顿，语气愉悦了许多，“那个女人没追上，但我见到了一个更值得追的。”
白尔多不想看他吃饺子，把头移开，看向旁边的窗户，“她杀人了。”
寇司喝了口水，一脸平静，“就算她没杀，那几个人还是要死。”他抬眼，带着漫不经心，“所以，是谁杀的，重要么。”
白尔多觉得这样不对，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皱着眉，面瘫的娃娃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那个陆元究为什么要带我走？”
寇司吃饱喝足，又拿出一颗糖扔进嘴里，“你之前接了财团的委托，要找一个组织的绝密信息。你钱都拿了，人家要的东西却没给，那肯定得抓你回去收个尾啊。”
白尔多看向他，“什么信息？我想不起来了。”
寇司随口敷衍，压根儿没当回事儿，“没关系，一会儿我就带你过去，让他们好好检查检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记忆残沫儿。”
他其实并不想聊这些无趣的话题，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他更想说的事儿上。
“小白啊，你想不想要个妈妈？”
.
下午两点半。
太阳似乎离地球更近了些，把地面烤的滚烫滚烫的。
三角基因大楼顶层放着的巨磁反射仪似乎被消耗的也快没了作用。
上百个机器人围着那庞然大物做维修。
因为温度的逐渐上升。
人类不得不找了一个自我保护的方法。
依靠科技力量，耗时五十年，给地球罩了一层防护膜。
抵挡着太阳的热度。
只是这个防护日益削弱。
必须牺牲点儿什么，加大防护膜的能源力。
巨磁反射仪里的废旧金属被机器人拆解了个干净，直接扔进一个黑色的大型飞行器里。
飞行器拉着这些金属垃圾飞到了距离三角基因公司百里处上空。
那是下城区的一个边缘地带。
“哗啦哗啦—”
飞行器整个颠倒，残片废铁被全部倒了出去。
肮脏和污秽充斥在这片区域里。
废弃的居民楼，生满了黄锈的工厂，被砸的遍体鳞伤的车辆和堆成楼房一般高的垃圾场。
温度的突然升高，阳光的猛烈暴晒。
但丝毫没影响这里的机器人们。
三个不同模样的旧型机器人排着队走着，每个肩上都扛了一个铁棍子，棍子末尾还挂着一个破旧的布袋，不知道用了多少次，装了什么脏兮兮的东西，每一个都补着补丁，针脚细密，还绣成了太阳花的样子。
它们从低到高，身体上都是各种各样的裂痕锈迹，唯一还算平滑的肚子位置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彩笔涂画。
有云彩，有树木，有青草，还有千奇百怪的珍稀动物。
排在最前面那个机器人慢吞吞地走着，铁桶一样的脑袋上，两只望远镜似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声音从胸口收音机似的硬件里发出来。
“唐老大，你在哪呀？”
后边儿两只也跟着喊，“唐老大，唐老大，你在哪呀？”
此起彼伏的机械音里，一个人类的声音在不远处给出了回应，“这儿呢。”
全是废弃车辆堆积成的垃圾山上，出现一个人影，他身体灵活，几下就跳了下来，肩上也扛着同样的补丁包，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铁质管状物体，几乎要把布料撑破，鼓鼓囊囊的。
他嗓音清澈，干净的气质和背后的垃圾山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不用找了，我已经捡够了一天的量，回去吧。”
扁头机器人晃了晃脑袋，“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就来了？”
唐缺笑了笑，脸上的灰色脏污都没能遮住他眼底的光痕。
“睡够了，刚好没事，就提前过来了。”
“我看到上午那会儿你还有生意呢，是个上城人类？看着好可怕的样子，我都没敢接近。”扁头的机械音都在打哆嗦。
三个机器人跟在唐缺身后，步伐整齐的齐步走着，最后面的高个儿机器人也附和，“我也看见了，我好像在哪见过他......在哪来着......”
中间最圆的也开腔，“唐老大，感觉你跟他聊了好久啊，你不是不喜欢跟人说那么多话嘛。”
唐缺懒洋洋地笑，“你们几个，平时闲的没事儿是不是都在八卦呢。”
“嘿嘿，这都被你猜到了。”
“也就偶尔啦。”
“唐老大，今天还唱歌吗？”
唐缺晃着肩上的小布包“嗯”了一声，“想听什么？”
“我要听蹦蹦卟卟那首！”
“什么呀，听那个听那个，一二三太阳升！”
“唐老大你唱什么我们听什么！”
唐缺想了想，“那就唱大西瓜吧。”
一人三机器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在废弃的垃圾城里踩出了一条路。
阳光底下。
带着些走音的生疏小调儿缓缓流淌着。
幼稚却温暖。
“大西瓜，圆又圆，切开变成两大碗。
你吃一大碗，我吃一大碗。
剩下小碗当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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