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黄阿姨”江奶奶亲切地挽着边上的女人坐到江晚城身边，她脸上藏不住喜悦，“好像就在你们学校当老师，教的特重班，不知道你见没见过。”
江晚城看着这个白天还叫他出去的女人，只觉得一阵恶心。他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但见着江奶奶一脸的喜色又难免舍不得。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端着常禄倒的牛奶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
“北寒，你坐这边来。”江奶奶一边给双方介绍一边对坐在常禄边上的江北寒招手要和他换位置。
“这里就好”江北寒的声音很温柔，但却给人一种做了决定不会改的坚定。
江奶奶极轻地叹了口气，而后又招呼着服务生上菜。
黄阿姨坐在江奶奶身边努力保持微笑，目光都不敢移动一下，生怕撞上边上江晚城的目光。
他和丈夫两年前就离了婚，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才让亲戚帮着介绍。她对江北寒很有好感，毕竟这种绅士又条件好的男人真的很难找。但同时她也很意外，她知道江北寒有个儿子，却不知道这孩子就在自己所在的学校读书，甚至白天他们还起了冲突。
黄老师借着夹菜的动作偷瞄了江晚城一眼，又觉得他和江北寒是不同的，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肆意一个隐忍。她想起家中不怎么听话的女儿，又觉得似乎想得通。
“假期去哪里玩？”江北寒眼见着江晚城只顾着吃饭，随开口打破沉默。
“去老家”江晚城想也没想就说道。
“什么老家？”江北寒没听懂，他们家世代都在杭城，不知道江晚城说的老家是在哪里。
“你还真去啊？”江南天抢过一块江展颜夹起正准备给常禄的肉一口塞进嘴里，一脸得意地看着常禄。
“嗯？”江北寒不明所以，手上的动作却是把眼前的肉菜往常禄边上移了一点。
“就他那同学”江南天被肉噎了一下，赶忙喝了口苦咖啡才说道，“他跟人约好去人老家玩儿，你没看到那个情深，抱着人好半天不松手”。
“男的女的？”江展颜抓住重点插话道，“好看吗？”。
“还行......干你什么事啊？反正比某些人好看。”江南天扫了常禄一眼，真想拿起菜刀一刀砍了那头绿毛。但他可能不知道，那发色是他女儿亲手染上去的。
“哎，不是，男的女的呢？”江展颜往江南天边上挤了一点，迎着众人的目光，江南天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挺可爱的”。
江晚城：“......”
“你这还行啊，你姐我也是高二才有喜欢的人，你这是高一就安排上了？照片给我看下？”江展颜把江南天挤开，一屁股坐在江晚城身边。
江晚城懒得理这对戏精妇女，只顾着吃。
常禄见江展颜离开之后，自己身边就是江南天，吓得赶紧把椅子往江北寒身边移。
江南天哼了一声，不要太开心。
“好了好了，别说了，当着老师的面呢。”江奶奶赶紧打断他们又关切地说道，“小黄你多吃点，这些个孩子就是这样，你平时教不着吧？我听说向来只教特重班的......”
“没有没有，挺好的。”黄老师试图补救江晚城对她的第一印象，“我们班上虽说只能30个人，但最近申请多出了两个位置，现在还有一个，你看晚城.......”
“那可太好了，这孩子就麻烦你多费点心。”江奶奶一脸开心地接过话，给黄老师夹菜的手都不带停。
“别”江晚城忍不住打断江奶奶的幻想道，“那个多出来的一个期末考试610名，距离特重班倒数第二名差了整整250分，全校都在议论呢。我没有那心理承受能力，听不得闲言碎语。”
“啊？”江奶奶求解似的看向黄老师。
黄老师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一丝尴尬，随即又恢复如常笑道：“那是她刚从精诚转过来，还没适应我们学校的学习，下学期就好了。”。
“那我们家欢欢......”江奶奶还抱有一丝希望，想让黄老师帮忙指导一下江晚城。
“奶奶”江晚城声音拔高了不少，明显的不悦了，“我同桌年级第一名，甩第二名80多分，他会给我补课的”。
“男的女的？”江展颜贼心不死的想把话说完又被江晚城打断。
“好看的要命”
“什么？”
江展颜还没来得及消化，而后江晚城又说道，“我说他好看的要命”。
“行吧行吧，有没有照片？”江展颜说着就去抢江晚城的手机。
江晚城躲都不躲就丢给她。江展颜一脸狐疑地打开，一眼就看到了花寅发过来的消息：“段栖明天开始给我们两个补课，下午一点我家不见不散。”。
“咦？”江展颜念完又问他，“段栖是谁？”。
“花寅女朋友，好看。”江晚城说完才想起边上坐着黄老师，赶紧又说道，“特重班的学霸，我让花寅找他给我们补课来着”。
“你们认识段栖呀？”黄老师终于又接上话，“那孩子真的很优秀，理科接近满分”。
“这么厉害的吗？那你快跟花儿去学习。”江奶奶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看黄老师也越看越满意。
江晚城懒得接话，自顾自的吃饭。他一边嘴里咬着一块肉，突然看到江北寒往杯子里加了几块冰块，赶紧伸手指向江北寒。
一旁的黄老师以为他是要夹菜，顺手就夹了两块鸭肉放他碗里。
时间猛然停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江晚城咽下嘴里的饭菜才发出声音：“你别喝冰的”。
江北寒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忽而笑了笑。杯子里的冰块还散着冷气，绕在他的脸边，衬得他的脸格外的好看。
“这么多年了，啊，四十好几的男人了，啊，大伯，我还是你的颜粉。”江展颜边说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发到家人群里。
“好，不喝。”江北寒把加了冰块的水杯推到一边，边上的常禄立马站起来给他倒了杯热牛奶。
“大叔，你是要......”
“他要全糖”江晚城抢过他的话，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身前的碗换了个新的。
江奶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江北寒却着实看到了。他想，是时候说清楚了。
晚饭吃的还算愉快，散场前江北寒叫来了司机，以江晚城第一天放假辛苦为由拒绝了送黄老师。
江奶奶还想再说什么，但被江北寒打断了：“妈，我最近也很累”。
江奶奶鼻头一酸，心理跟个明镜似的。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他喜欢谁不喜欢谁自己能不清楚吗？她本来不甘心，但终究是为人父母的人，又怎么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江奶奶叹息一声，然后客套的跟黄老师说了再见，转身回绝了介绍的媒人。
回家的时候，江奶奶和江展颜以及常禄坐江南天的车。江晚城则一个人坐江北寒的车。
江南天原本据不载客，但江展颜也是刚，当场就拉着常禄要去打车送他回家。
常禄原本有辆小跑车，但是介于被江南天砸过，他今天没敢开出来。
江南天最后没办法，只好在江展颜的指挥下将常禄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开。
“哟，他家就住这破房子啊？”江南天眼见着常禄一步三回头的回望江展颜，用几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嘲讽人家。
江展颜有些无语地看了看眼前的造旧式别墅，话都懒得跟江南天说。
江南天自讨没趣，打开了当下的流行音乐跟着哼了起来。
与此同时，江北寒载着江晚城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前不久新开的美食城。
“还是你最懂我，我刚上车就觉得饿了。”江晚城跳下车，先是在最近的摊位买了烤饼边啃着才继续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江北寒似乎是理解了他的意思，而后说道，“我有你就够了，暂时不想改变现状”。
“那什么时候呢？”江晚城咬了一口饼，看着眼前闹哄哄却都不认识的人却说道，“今天这个不好，真的，不是我对她那啥......”。
他想解释，但又觉得越解释越糟糕。
“嗯”江北寒迎着他热切的目光回道，“我知道”。
“可是......”
“可是什么？”江北寒买了瓶水，边和他说着话边打开水递给他。
“可是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有人陪”江晚城一口气喝了半瓶说，声音有些沙哑，“比任何人都希望”。
江北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是不是......”江晚城顾不了那么多了，咬了好几口才看着肉馅的饼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他又急又躁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什么人？”。
江晚城问完就有些后悔，一边恨自己多嘴一边又恨江北寒深情。
他越想越气，气着气着径直走到烤肉摊，一口气买了五十串烤羊肉。
江北寒摇了摇头，转身跟上叮嘱了老板少放辣椒之后才小声对他说道，“我只是忘不了我差点失去你”。
逛夜市的人本来就多，吵闹声不绝于耳。江晚城置身于一片吵闹声中，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夏天。
他记不清那是颜芷第几次拿着离婚协议书闹了，只记得江北寒受伤又不肯屈服的样子。是的，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离婚。他希望颜芷能好好想想，想想他们的过去以及未来，想想孩子。但那时候的颜芷越挫越勇越疯魔，她开始没日没夜地闹，闹得江北寒心力交瘁又生了疾病。本来一个小小的胃炎，硬是给她闹的要做手术才好。
江晚城记得那天，江北寒说是去隔壁省出差，让颜芷照看他几天。当时，江南天一家带着江奶奶在国外度假。年幼的江晚城只能跟着颜芷守在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连着饿了两天。
颜芷自己不觉得饿，一心只想着等着情人来带她逃出去，根本不管江晚城的死活。那时候的江晚城已经有自己的喜恶了，颜芷不说他也不提，直到第三天饿得受不了才开始啃冰箱里半熟的包子。
他几天下来除了睡就是喝水和啃包子，就连颜芷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是在医院里醒来的，边上站着江家所有人，包括几日不见的颜芷。
颜芷的眼睛哭得通红，看着他醒了只之后想走近又不敢走近。
江北寒在他隔壁的床位勉强站了起来，肚子上围着一大圈纱布，医生边登记边责怪父子两个都在糟蹋胃。
江北寒见他醒过来，一再确认他没事了之后才软倒在床上。然后，他拉过笔对颜芷说他同意了。
江奶奶不明所以地看着颜芷拿出包里的离婚协议递给江北寒签字，然后又看着颜芷走出病房门口又被江南天的人围住，而后才半真半假的知道了缘由。
江北寒没再看外面一眼，勉强挪到江晚城的病床前面，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江晚城还处在麻木之中，好半响才伸手拍了拍江北寒的背。
从此，他们父子二人一个家。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江晚城把烤串甩了甩递给江北寒一串，小声叫了声，“爸爸”。
江北寒笑了笑，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听说你谈恋爱了？”。
“你听谁说的？”江晚城彻底无语之后又想起他和江南天在饭局上有意无意的误导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就是我那同桌，我们关系比较好，叔叔乱说的，我也乱说的。”。
“男孩子？”江北寒的重点显然跟江晚城的不在一条线上，他小声地问江晚城，“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我很抱歉......”。
“啊？”江晚城想反驳，但仔细一想他从小到大确实没喜欢什么女孩子，只好说，“绝不是因为你想的原因”。
江北寒缓慢地点点头，然后又去给边上卖花的小摊上买了几束花。
江晚城知道他误会了，但他却说不出解释的话来。他想了想，想说自己也不喜欢男孩子来让江北寒放宽心，但又觉得没这个道理。
因为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都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暖意，是李凤鸣带给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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