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酒吧里昏暗,各色灯光在各个角落里反复切换,李凤鸣借着灯光暗下去的瞬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快速把袋子打开递给江晚城。

    江晚城原本是三分真心七分加以地随便抱怨一下,冷不防真有礼物,他又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李凤鸣眼见着他神色几番变幻,有些忐忑。他做的是一个花盆,跟江晚城碎掉的那个差不多,是他这段日子抽时间设计并去学着刻的,图案是凤凰花,比江晚城原来的图案要艳丽许多。他凭着记忆刻画的盛开着的凤凰花。

    李凤鸣等了会儿,仍旧不见江晚城开口,只好试探着说道:“不是什么替代品,就是......”就是没多想就画了,不随意识就刻了出来。

    “废话 江晚城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袋子,整个头都埋进袋子里,好半天都没抬起头。

    “怎么了这是?”花寅探身过来,还没看见什么就被江晚城推开。

    “来来来,我敬你” 江晚城把袋子往边上的包里一塞,拎起边上的一瓶酒又开始轮番跟人喝。

    李凤鸣看着他一瓶换一瓶地灌酒,有些捉摸不准这礼物该不该送。手中的作文书被他压折在腿上,规整的深黑色牛仔裤牵起了褶皱,李凤鸣忍不住伸手去抚平。

    修长的指尖一点点划过平整的布料,手指上深浅不一的伤口也暴露出来。他手上的皮肤尤其白,深红色的伤口更显得触目惊心。但他并不在意,拇指指腹顺着动作按压过食指上的伤口仍能不动声色的抬头。本是不经意,目光却怎么都移不开。

    江晚城不知喝了几轮,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李凤鸣微微卷曲着藏进掌心里的手指。酒让人失智也让人清醒,而他属于后者。他几乎是红着双眼跪倒在李凤鸣前面,半跪半爬着又移动了两步。

    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扫过,分秒之间又移向别处,有些恍惚。江晚城眨了眨眼睛,然后眼见着李凤鸣展开五指,当着他的面轻轻吹了一下。他的意思很明确,是不疼了的意思。江晚城醉酒反应慢,许久之后才一把拉过他的手又轻轻放下,然后在李凤鸣失神的瞬间吻向了他无名指上那道最长的伤口。

    动作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温热的呼吸仿佛定在所有的感官上。李凤鸣愣在原地看着他越来越涣散的眼睛,忍不住把手伸向他微微向上翘着的眼尾。

    江晚城跪坐在地上看着他,任由他的指尖描了一遍自己的眼型,才哑声问他:“好看吗?”。

    舞台上不知是谁唱起了《告白气球》,周边除了吵闹声还有吆喝着在一起的掌声。

    李凤鸣觉得口干舌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般捉摸不清地难捱过。但江晚城的眼神仍执拗地与他对视,显然是真的在问问题,也在等答案。

    “好看”李凤鸣拉过江晚城放在一边的酒杯往嘴里灌了口酒,嗓子里的痒意不减反增,借着咳嗽的间隙,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很好看”。

    得到他的回答,江晚城似乎是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李凤鸣的鞋子上,修长的双腿圈着李凤鸣的小腿肚稳住自己的重心。

    李凤鸣腿上的触感太明显了,隔着薄薄的布料,他只觉得江晚城的温度灼人。他知道他醉了,想劝他拉他起来,却又深切的感知到从脚上蔓延到头顶的温度,过于暖和,潜意识里,又有些舍不得。

    “你喝......”李凤鸣咽了咽口水,问他,“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江晚城闻言收紧些圈着他的双腿,壮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一头埋进李凤鸣的腿间,声音温软地一遍遍重复:“李凤鸣”。

    李凤鸣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烧了起来,灼热的温度越过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直冲眼里,让他的眼睛干涩难忍。他紧紧地闭上双眼,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只是喝醉了而已。理智告诉他必须做点什么而抑制不再做点什么,大脑却不听使唤地嗡嗡作响,那种被情绪逼到走投无路又想不管不顾的冲动快要爆发时,他被紧紧圈住的腿突然被放开了。

    “你耍什么酒疯?”花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把拉起江晚城,“喝那么多小心胃疼”。

    李凤鸣没有睁开眼睛,紧握着的拳头轻轻松开,而后才缓慢地拿出湿纸巾擦拭脖颈和额边的汗水。他动作极慢,再睁开双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你要不要?”江晚城站在一边发呆,直到李凤鸣的目光回看他,他才问了他一句。

    “什么?”

    “啊?”

    花

    寅和李凤鸣同时开口,但江晚城显然没理花寅,而是一巴掌拍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后紧紧地盯着李凤鸣重复问道:“你要不要?”。

    “......”李凤鸣看着他没回应,只觉得呼吸都快停了。

    “你不是说好看吗?”江晚城见他半天不回,一时情急之下踹了一脚茶几,然后又跺了几下脚。

    李凤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眼睛,也彻底明白他是真的醉了。存了些缓和心意的坏心思,他抬头定定地望着江晚城开口道:“要你就给我吗?”。

    “是啊”

    李凤鸣没想到的是江晚城回答地极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送出去一般。

    “可是......”李凤鸣又觉得口干,但仍沙哑着嗓音逗他,“你的头......也好看”。

    他想说的是头发。他一开始就注意到江晚城换了发色,是跟它书包里放着的那缕头发一样的颜色,跟他以往的发色比起来这甚至算不上张扬,但偏偏是那样的颜色,牵着他的心绪时刻不停地折磨。

    “那都给你”江晚城没有丝毫犹豫,拉着李凤鸣就喊服务员。

    花寅看着他像个疯子似的嚷嚷,眼神越过他们不经意间扫过段栖所在的角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服务员几乎是随叫随到。

    “给我找把刀来”江晚城眼睛半睁半闭,一只手拉着李凤鸣的手腕不放。

    “您这边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服务员的目光迅速在桌台上扫了一圈,礼貌地问道,“是水果需要切小一点吗?我这边可以帮您拿到后厨去......”。

    “不是”江晚城快速打断他,“给我刀”。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没有”服务员也知道他醉了,这种客人最难缠。

    “不行”江晚城抓过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撞突然又问道,“这样不锋利,会不会疼?”。

    “什么?”李凤鸣半知半解地看向他,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把玻璃杯碎片往自己脖子上划。

    “别......你做什么?”李凤鸣抢过玻璃碎片丢进垃圾桶,双手拽住他的双手不让他乱动。但江晚城明显不听他的,眼见着手被控制住又用脚去踢边上的玻璃碎片。显然是今天不表演割头大戏,决不罢休。

    “疼”李凤鸣试着换种方式安抚他,“别这样,特别疼”。

    “真的吗?”江晚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还在边上的玻璃碎片上迅游。

    “真的”李凤鸣回答地斩钉截铁。

    “没关系”江晚城说着突然挣脱开他又去捡起一边的玻璃杯碎片,扬起手又要往脖子上划。

    “我疼”李凤鸣伸展开手指,手指上的伤口暴露在江晚城面前。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他,“放下好吗?”。

    江晚城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在他的手指上流连,而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脖子跟他的手指没关系还是非要一起疼一样又把玻璃碎片往脖子上划。

    李凤鸣迅速侧身然后一个回旋踢,玻璃碎片贴着江晚城的脖颈掉落在边上的果盘

    里。

    江晚城似乎清醒了一点,面对着一脸紧张地李凤鸣扬声问道:“你不是想要吗?”。

    李凤鸣第一次跟这样的酒鬼相处,冷不防被气笑了:“我想要你就给吗?”。

    “是啊”江晚城没有任何犹豫。

    李凤鸣只觉得心口被猛地撕裂了一下,声音都有些抖:“想要什么都给吗?”。

    “对”江晚城回答地很快,尽管身体已经东摇西摆地像是要摔倒。

    李凤鸣快速扶着他,正好这时花寅走了过来。

    “散场散场了,我招呼一下客人离开,你先带他回去吧。以前都偷着苏打水耍赖的,今年疯了他。”花寅边说着边去安排送人回去。

    李凤鸣扶着江晚城缓缓走出酒吧,然后又被江晚城一把甩开跑回去。

    李凤鸣赶紧跟着他回去,只见他抱着自己给他做的花盆像个傻子似的笑。

    “快带他走,走吧走吧,又回来干嘛?烦死了”花寅无情地催促,喝了不少也不醉。

    街边停着一排花寅事先约好的车。李凤鸣带着江晚城随便走进其中一辆,司机问了一下目的就出发了。

    狭小的空间里,江晚城抱着花盆靠着就睡着了。司机关了正放着的音乐,车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李凤鸣按了按太阳穴,冷不防听到睡倒在车上的江晚城小声说了句话。

    “什么?”李凤鸣弯腰去听,冰冷的耳垂几乎是贴在江晚城的唇上。温热的呼吸贯彻耳廓之前,他听到了他唤了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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