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衍身体微僵，眼睫动了动。
她的身高大约到他下巴的位置，此时双手抱着他的背，仰起的小脸上是灿烂的笑，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煞是好看。
这一刻，他听到自己心脏跳得极快，几乎要冲出胸膛。
刹那间，这些日子来心里丝丝缕缕有些凌乱的情绪倏地清明。
像是她抱住自己的手。
有力而清晰。
他低下头，望进她的眼里，“喜欢我？”
“嗯嗯嗯。”郑佳歆一顿猛点头，“超喜欢。”
他笑，“不是礼物？”
“都喜欢。”她笑着松开她，转身招呼松哥，“快、快过来，有宝贝。”
松哥他们连忙凑过来，一看居然是殿堂级大神亲赠的作品，也是一顿狂叫乱跳，纷纷掏出手机猛拍，并连连催促郑佳歆放来看看。
纪录片不像商业电影，能被引进到国内公开放映。它的受众群体很小，一般都是通过刻录成光盘销售，或者在影展上展播。而国外的纪录片，由于市场受限、内容无法过审等各种原因，能传进来的更是凤毛麟角。很多作品，只能通过去网上找，或去看翻-拍、盗版。
如今，他们不仅拿到了正版，还是大神本人馈赠，这是什么神仙待遇呀！
几个人都激动都不行，插上播放机便齐齐团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观看，完全忽视了带来礼物的段衍。
叽里咕噜的意大利语从音箱里传出来，段衍扫了眼忘记自己存在的四个人，尤其是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郑佳歆，倏然觉着那天来回驱车8个多小时，赶到佛罗伦萨，辗转托了好几个人要到这份礼物的周折全然不算什么。
从飞机落地欧洲开始，他就一直惦记着要带一份特别的礼物。
他对艺术了解不多，但记得她爱拍纪录片，于是到欧洲后，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后来被他查到著名的纪录片大师Franco Piavol正是意大利人，在电影尤其是纪录片界享有非常高的赞誉。
在法国时，他便托人开始联系，辗转一圈，终于得知意大利商会副会长的太太正好认识Franco Piavol的助理，关系还非常要好。
于是，他们通过Franco Piavol的助理联系到他本人，知道他在佛罗伦萨的庄园养老，便驱车从罗马赶去。
一番周折后才见到老人，老人得知他是为女友前来恳请礼物，连连夸赞他浪漫，不仅送了他们自己的代表作品，还亲手写下赠言。
彼时，他就有感觉郑佳歆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开心成这样。
开心得抱着他说，“喜欢你”。
当然，他明白此喜欢非彼喜欢，可有什么关系，总会变的。
段衍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心情极好。
猪猪瞥到了他，好心地碰了碰郑佳歆的胳膊，“铁总……”
看得正投入的郑佳歆甩给她一个不满的视线，却见她朝侧方努努嘴。
她视线万分不舍地从屏幕挪开，看向被冷落的段衍，“要不你也一起看？”
段衍还未应，猪猪突然清了下嗓子，“哎呀，我想起来，我还得去税务局报报表。”
“华仔，你不是也要去录音棚拿配音吗？”她撞了下华仔的膝盖，递给她一个“识相点”的眼神。
华仔顺着她的视线瞧见站在一旁的段衍，立即了悟，“对对，差点忘记。”
“松哥，你跟我一起去吧。”他朝松哥递眼色。
奈何松哥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投影仪，头也不抬地回，“我跟你去干嘛，你自己去。而且你干嘛现在去，带子又不急用。”
猪猪白了他一眼，干脆将他一把扯起来，“松哥，我这个急，今天要是不去报税，就该被罚款了，你开车送我去吧。”
“打个车不比我快？”松哥没没好气的反问。
“走吧，顺便也带我一程。”华仔也加入游说。
“不是，这正看得爽，你们……”
“叫你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猪猪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拽，华仔也在后面推他。
“你俩有病吧。”松哥怒目挣扎间，视线蓦地触到段衍，随即顺毛了，
“那个，不是，你们得让我拿下钥匙吧。”
三人各自拿了东西就往外走，路过段衍时都朝他笑了笑。
咔哒，门锁上的声音。
段衍和郑佳歆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刚才三人拙劣的表演是为了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没了外人，郑佳歆更直白，“你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就是专程给你送礼物。”段衍温声道，“另外，想约你一起吃晚饭，中饭吃得不多。”
郑佳歆犹豫，“这样啊……”
人家大老远送来这么珍贵的一份礼物，一起吃个饭好像也不过分，只是……她又看看屏幕。
“算了，你看吧，下次再约。”段衍笑道。
郑佳歆皱眉，“要不，我们要不点外卖吃吧。”
她想继续看，又做不出赶他回去的事儿，于是想到这个方法。
段衍弯起唇，“不介意，我加班时也经常吃外卖。”
话音刚落，她脸上便绽开一个开心的笑容，浮出两个小酒窝，似是把人也沉溺在那一汪酒里。
他缓步走近她，“这个很好看吗？”
“什么？片子吗？”郑佳歆问。
他轻轻颔首。
“当然了。”说到专业领域，她两眼发光，“这可是Franco Piavol最经典的作品，Franco Piavol你知道是谁吗？”
“他可是被称为100年间全球最牛的50名导演之一，而他在纪录片历史上被称为……”她如数家珍地讲述导演的生平、成绩、作品以及导演风格和特色，言语间尽露对大神的崇拜和尊敬。
段衍认真听着，听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个他从前完全陌生的领域，作为艺术盲的他，仿佛理解了艺术的魅力，那是一种毫不逊色于科学的魅力，同样令人痴迷、沉醉，同样热血又充满力量。
他挨着她坐下来，两人安静地观赏，又安静地吃完外卖……
把三部作品全部看完，郑佳歆才意犹未尽地收好光碟，一看表竟然已经11点半了，不由惊叫一声，“这么晚了？”
段衍瞥了眼手表，“对呀，居然这么晚。”
“不好意思，给你耽误了。”郑佳歆说。
“怎么能怪你，是我看得入迷。”段衍站起来，“你要回家吗？如果回家，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她连声拒绝，“你家跟我两个方向，你送完我再折回去，来来回回至上多开一个小时，我自己打车就行，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平时也睡得晚。”段衍温声道，“而且，刚才看电影的时候有几个地方不是很明白，正好路上可以问问你，免得回去想不通睡不着。”
听他如此说，郑佳歆也不再拒绝，赶紧收拾好东西随他下楼。
一路上，他还真问了几个特专业的问题，郑佳歆一边感慨他看得认真，一边从专业角度去讲解这些看似“矛盾”和冲突的地方所代表的意义，以及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图。
聊着聊着，很快就到了郑佳歆家里。
她动手解开安全带，并制止他下车，“我自己上去，你赶紧回去。”
段衍却像没听到，径自下了车，陪她一直走到公寓楼下。
段衍把礼物袋交给她，淡笑，“忘了问你，卡片上的赠言看懂了吗？”
郑佳歆摇头，“打算等下去度娘。”
“我懂一点意大利语。”他微低头，与她平视，缓声道，“他写的是，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并期待你的作品，你的朋友弗兰科·皮亚维奥利！”
郑佳歆那颗追星少女的心又沸腾了，抓着他的手臂，一个劲点头，“喜欢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段衍，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她激动地两眼放光，“我都忘了问你，你怎么拿到的，是不是很不容易？”
“还好。”他不打算跟她讲中间的周折。
尽管如此，郑佳歆依然明白他一定废了很大功夫和力气。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她笑着说。
“晚上不是请我吃过了。”段衍反问。
“那怎么算？我要请你吃一顿好的、大餐。”她笑着扬扬手里的袋子，“光这个，就值得我请你吃一辈子。”
他瞧着她，眉眼舒展地笑起来，“一辈子呀？”
郑佳歆也恍觉自己说得有点夸张，讪笑着找补，“当然，礼尚往来，也可以你请我。”
他脸上笑意更深，“好，就一辈子。”
**
回到家，郑佳歆没有急着去洗澡，而是把礼物和信笺好好地摆拍了一番，再发到朋友圈——来自大神的礼物和亲笔赠言，高兴得炸裂。
这一次，她没有设置分组，而是所有人可见。
发完她就捧着手机等待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嫉妒恨，不出所料，一分钟不到就涌进来几十条评论，圈内都惊呼：“我草，真的假的？”
圈外则在问，“是什么？”
她得意地一一回复着，又发现他们的圈子群也炸了，n个人在@她，问怎么搞到手的。
她勾起嘴角，想也没想就回复：【男朋友送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再次炸了。
【我艹，双重暴击，不仅有大神的礼物，还有男朋友，我TM一样都没有】
【酸了酸了，我怕是柠檬精上身】
【我是缺大神礼物吗？不，我只是没有送我礼物的男朋友而已】
【不是吧，我进来就看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铁总，你有男朋友了？】
【你没有看错，还是送vf礼物的男朋友】
【慕了慕了】
【@铁总，哥哥对你男朋友木有兴趣，只对大神的作品有兴趣，你看完借哥哥也欣赏欣赏呗】
……
郑佳歆笑着和大伙儿嗨聊，直聊到快2点才想着去洗澡睡觉。
洗完澡出来，她看评论又多出几十条，便刷进去看，在一堆点赞和评论中，一眼就看到了段衍的：喜欢就好。
她快速回复了一句：很喜欢、超喜欢。
视线往下一掠，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备注——老头，评论只有两字：嘻嘻。
郑佳歆脑海里猛地跳出老头一脸贼笑的模样，她咧了下嘴，老头老太这架势怎么越看越像磕CP的粉丝，还是那种拿着放大镜找糖吃的硬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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