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22章

    马路上，人来人往，这边双方対持，已经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男人个头很高，池屿这会儿矮陆沉鲸半个头多，少年人又瘦，结结实实地被对方挡住全部身体，笼罩在一片绝对安全的区域里，连影子也融合成一体。

    池屿仰起脸，橙暖色的路灯下，他视野中，只能看到一个完美弧度的后脑勺。他闭了一下眼睛，手无意识地抓着陆沉鲸的后衣摆。

    陆沉鲸今天只穿了一件纯棉宽版黑色T恤，干燥柔软的布料上似乎还沾着他身体的温度。

    池屿像是被烫着了般，很快松开手。他睁开眼，走出保护罩的范围。

    他不想永远做被他护在身后的人。

    池屿不能让陆沉鲸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来，他自己无所谓，陆沉鲸是个现役职业选手，跟老队友当街发生争执，只会让ST原本就跌倒谷底的口碑再也爬不起来。

    再严重点，万一让陆沉鲸禁赛，更是得不偿失。

    “我看你不顺眼跟陆神有半毛钱关系？”池屿走上前，甚至故意远离陆沉鲸一个肩膀的距离，“我本来是不认识陆神的，他现在会在这里，就是跟我当初初衷一样，路见不平而已。”

    “而你自己没脸没皮强抢妹子，你爸爸我实在看不过去，以后再有相同的情况，见一次打一次。”

    赵洋喘着粗气，似乎在失去理智的边远徘徊。

    池屿并不畏惧，一手背在身后，朝陆沉鲸打手势，一边道：“还有，你不要用你自己肮脏的想法去揣测别人，有什么冲着我来。”

    赵洋正处于怒火烧心的状态，在他眼里，陆沉鲸是他曾经最讨厌的人，而池屿是他如今最憎恨的人，他看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恨不得原地放个炸弹把他们一起炸飞，哪里还会去管池屿说什么。

    赵洋已经急红了眼，连手带脚又打又踹胡乱挥拳，池屿急忙将陆沉鲸推开，挨了一拳，也没管赵洋，催促着陆沉鲸：“陆神你先走。”

    陆沉鲸手肘挡下赵洋乱拳，朝周宝成道：“带他去车上。”

    “陆神……”池屿不想退。

    “听话。”

    陆沉鲸盯池屿眼睛，池屿嘴唇紧抿，松开手。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急促又漫长的汽车鸣笛声，再回神时，池屿已经被周宝成拉到黑色越野车上。

    越野车地盘高，池屿趴在车窗上往下看，车辆横流。

    周宝成还在耳边叽叽喳喳：“欸，以前还以为ST队内不合是谣言，现在看来估计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池屿腮帮子鼓起来，委屈巴巴，“你干嘛拉我上来。”

    “陆神让我拉的啊。”周宝成还委屈。

    “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如果我不拉你上来，他连我一块儿打了。”

    “胡说八道什么！”

    “好吧，我是觉得让陆神自己去解决他跟他前队友的问题比较好。”

    “我也不是外人啊。”

    “那你刚刚还说不认识陆神……”

    “我惹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欸，你这不是双标吗？”

    池屿感觉跟周宝成说不清，气得想打人。

    而此时，外面情况下一秒发生变化。

    许是被赵洋弄烦了，一直没动手的陆沉鲸突然右脚上步，同时左手向外挡住他拳头，右手前仰上挑，用右肩顶住赵洋右肩迅速向左后转体向下弯腰。

    一个漂亮又干脆的过肩摔，惊艳了车上二人的眼睛。

    周宝成嘴巴长得大大地，指着躺在地上的人，再瞅一眼气定神闲，恍若无事发生双手插兜，闲适站着的陆沉鲸，竖了个大拇指：“陆神肯定是练过的。”

    赵洋被摔晕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也冷静下来，恼羞成怒对旁边还站着不动的李凌林喊：“你他妈不过来帮忙？”

    李凌林没动，只警惕看向陆沉鲸。

    陆沉鲸神情未变，只淡淡道：“你们合约还差两个月到期吧。”

    这话看似是在说两个人，其实主要是针对李凌林。赵洋身上背着联盟处罚，已经不在正常合约流程处理范围之内。

    李凌林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去阻止陆沉鲸，他知道的比赵洋多一点，如今他只想顺利跟ST俱乐部解约，若非……他也不会找上赵洋，却没想到赵洋这么能惹事。

    陆沉鲸看都没看李凌林，仿佛他不存在这个空间，只对地上躺着想爬起来的赵洋说：“别再找那小孩麻烦，上次有人能把你捞出来，后面就没这么好的事。”

    赵洋踉跄站起身，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他妈要去报警，你给我等着，我打不了职业，死也要把你拖下水。”

    陆沉鲸不为所动，打开驾驶位，驱车离开。

    *

    车里低气压明显，周宝成是不敢说话，池屿是不想说话。

    驶过人最密集的闹市，车速慢慢上来，车内没开灯，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幽幽的银色光线，路边景色被黑夜笼罩，飞速而过。

    快到目的地时，林一打了个电话过来，池屿接电话，说有点事耽误，马上就到，他们可以先点菜。

    大概七八分钟后，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停在一个空旷的室外停车场。

    头顶上，是漆黑的天幕，极为难得的能看到一两颗星星。

    忽明忽灭，还不如远处亮着的路灯耀眼。

    吃饭地点是一家中式饭馆，走过一大片绿植景观和流水楼台，才看到打扮得古色古香主建筑群。

    门口挂着两红彤彤的灯笼，迎宾小姐身穿汉服，头上还梳着飞天髻。

    周宝成像极了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这里打量一下，那边琢磨一下，他还想找池屿探讨一下大厅陈列装饰物是否符合历史规格，再抬眼时，只看到池屿在拐角留下的半个身子，而陆沉鲸更是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这俩腿长的都不知道等等他！

    周宝成快步赶上去。

    服务员拉开木质门，进去后再走过一道屏风，八方桌上，正坐着八.九个人。

    欧寻正在跟一个留胡子的男人说话，旁边还坐了个翻译，他看到陆沉鲸打了个招呼。

    陆沉鲸在他旁边坐下，紧接着是池屿，周宝成傻了般站在屏风后面，咽着唾沫。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

    海洋TV小老板，海洋TV一哥，执教过四支冠军战队的教练昆哥，LDL冠军上单，还有ST战队几个熟悉的面孔。

    论资排辈，每个人都是电竞圈内赫赫有名的人物，更别说最中间还坐着陆沉鲸这尊大佛。

    周宝成慢吞吞地贴着池屿坐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衣服，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我感觉我有点多余。”

    池屿看到包厢里人时，其实也有点惊讶，他之前听林一的口吻，还以为只是个简单的私人小聚，是个朋友间的便饭，而看如今的情形……

    很明显不是了。

    “哟，我们小尼莫还带了个小朋友来。”欧寻依然改不了他见面就爱调侃池屿的毛病，挤眉弄眼给他递话，“介绍一下？”

    “我同学。”

    欧寻还想问点什么，池屿补充道：“不是圈里人，他玩游戏稀烂，过段时间要出国留学。算是亲属，如果等会儿不方便我们可以先走。”

    周宝成疯狂点头，点到一半，又怨念地看向池屿：“我打游戏打得不好就不用说了吧。”

    欧寻听到池屿说对方“出国留学”时对周宝成就没啥兴趣了，但他后面那句“亲属”，让他啧啧摇头，“亲属？哪种亲？哪种属？”

    他说这话时，原本在倒茶的陆沉鲸也抬头看过来。

    池屿脸色发红，还没反驳，周宝成就先开了口：“哎哟我去，亲友的亲，家属的属啊，你们这些龌龊的成年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周宝成手还故意搭在池屿肩膀上，哥俩好的模样，小眼神掠过欧寻，直接向陆沉鲸求助：“陆神啊，看在你是我男神的面子上，以后等我走了，你可得好好保护好我的鱼鱼宝贝儿，他可不接受任何来自小老板的暗示和潜.规则。”

    “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林一笑着问他。

    “没有没有。”周宝成老认真了，“如果陆神不肯罩，我就不粉他了。”

    欧寻手肘推陆沉鲸，“瞧瞧，这带家属的就是不一样，掉粉威胁呢。”

    “嗯。”陆沉鲸喝了口茶。

    “陆神你答应了？”周宝成往杯里倒了杯酒，举起来，“那我替他敬你一杯。”

    陆沉鲸按下他玻璃杯，没跟他喝那杯酒。

    “咦，您这是什么意思……”周宝成连敬语都用上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池屿拉着坐下来。

    池屿勾过一个空酒杯，也倒了杯酒，站起来朝陆沉鲸示意。

    欧寻还在起哄：“哎哟哎哟，瞧这小哥俩。”

    陆沉鲸没动，和池屿眼神交接。他眼窝很深，瞳孔黝黑深沉，池屿酒还没喝，就觉得快晕了。

    也不等陆沉鲸回应，池屿仰头就把一杯白酒吞咽下肚。

    微凉的液体穿过喉咙，沿着食管向胃部流动，所过之处，辛辣似火舌灼烧。

    池屿很少喝白酒，以前喝啤酒红酒比较多，但他也没太在意，总归都是酒，酒精浓度也差不离，却完全没想过那还是上辈子的事，他现在这个青涩稚嫩的身体，哪里能扛得住五十多度的白酒。

    这不才喝完，还没坐下，耳朵烧得一片红。

    池屿晃了一下脑袋，还在解释他那杯酒：“先谢，谢谢陆神刚刚帮我。”

    说完，他又去摸酒瓶，迷迷糊糊地要继续往杯中倒。

    陆沉鲸抬手把酒瓶拿开，同时把他杯子也拿走，然后拎起池屿，对在座众人说了句“抱歉”，把人往外带。

    人都快走出包厢了，欧寻才反应过来，忙喊：“你带他去哪？！”

    陆沉鲸头也不回：“洗手间。”

    “包厢里不是有洗手间……”欧寻还奇怪，但他又管不了陆沉鲸，只能继续招呼眼珠子都恨不得跟着陆沉鲸一起往外走的桌上其他人，“我们先吃，先吃。”

    只剩下周宝成，完全被这一幕幕的给弄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低声骂了句：“我艹。”

    他旁边正好坐着LDL冠军上单团子。

    团子年纪也才刚到十八，他本来也是活泼好奇的性格，在池屿他们来之前，生生听了一场严肃又认真的谈话，早就忍不住，如今看见周宝成，只觉得找到了同道中人，悄咪咪地凑脑袋过来，小声道：“Manta跟Nemo是不是有情况？”

    周宝成梗着脖子，瞪圆眼睛瞅他，否认三连：“才不是，才没有，别瞎说！”

    团子眼睛布灵布灵。

    周宝成再次肯定语气，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陆神跟我家鱼鱼宝贝儿没有奸情！”

    “噗。”团子捂嘴乐，“我没说他俩是奸情啊。”

    “……”

    周宝成左边瞄了离最近的欧寻，小老板没工夫在意他俩小屁孩，正在跟别人说话；而离团子最近的周望山，埋头吃菜。

    确定没有人偷听后，周宝成抿了抿唇。

    团子看他这模样，脸上露出笑，竖起耳朵，静候八卦。

    “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追星girl吧？”

    “？？？”

    团子一头雾水，且略失望，“这跟追星少女有啥关系？”

    “当然有。”周宝成义正言辞道，“追星追星，最终目的是啥知道吗？”

    团子猛摇头。

    “不知道那就不跟你说了。”

    “……”好想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