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这几头猪养得真好
来到衙门，官差将陆琰跟那个叫做吴三的中年男人带去了牢房里。
进去之后，陆琰觉得不对劲，他出声问道：“这是牢房吧？”
官差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先住在这里。等人齐了，一同送你们到京城。”
陆琰指着牢房问道：“就住在这个地方？”
官差不耐烦地说道：“就住这里！一日二餐，早晚送来。在这里不许打架！”
说完，官差直接转身离开，将牢房的大门关上。也没有给陆琰跟吴三分配牢房。
陆琰望向那个吴三，他后退了几步。
吴三的手被官差砍伤了，官差随便帮他包扎了伤口。
官差一走，吴三立马指着陆琰骂道：“老不死的东西！一定是你说的！否则官差怎么会来抓我！你给我等着！伤好之后，我迟早弄死你！”
陆琰对吴三说道：“官差说了不许打架，你若是敢打我。我就让官差再砍你一刀！”
吴三神色微变，一脸阴沉地盯着陆琰，最后转身走进了一间牢房里。
陆琰将木棍当成拐杖用，撑着棍子到处溜达了一下。
最后，陆琰找了一间阳光可以晒进来的牢房，打算待在这里。
也不知道这个吴三会不会半夜发疯，对他下手，陆琰干脆将这间牢房的门锁起来。
陆琰从下午开始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了说话声，陆琰立马睁开眼睛，警惕地望向四周。
不远处有昏黄的光出现。陆琰见到了吴三。
吴三正站在陆琰的牢房外面，那双眼睛阴沉沉的盯着陆琰。
“进去！”
官差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官差送人进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吴三跟陆琰，他带着人往里走，在尽头处见到了吴三跟陆琰。
陆琰见到了一个少年。
官差发现陆琰将牢房的门锁起来了，他问道：“为什么锁门？”
陆琰指着吴三说道：“他想打我。”
官差转头盯着吴三，拔出刀子警告道：“说了不许打架！这老头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断你手指头！”
吴三僵着脸反驳道：“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老糊涂，将自己锁起来的！”
陆琰对吴三说道：“你在前面待着，我在后面待着。你若是不想打我，怎么会突然跑到我这里来！”
吴三瞪着陆琰，他告诉官差：“我看到有老鼠，就追过来打老鼠！”
陆琰冷笑道：“这里一片漆黑，没有光，你怎么会看到老鼠？还追过来！”
官差不耐烦地说道：“吵什么吵！总之不许打架！谁敢打架，出了人命，我一定不会轻饶！”
说完，官差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官差提着灯笼转过身，指着吴三说道：“你去前面的牢房待着！”
吴三怂怂的跟随官差去了前面的牢房。
那个少年一脸不安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陆琰打量着他，对他说道：“到隔壁待着吧！把门锁好，刚才那个吴三不是个好人。”
少年对陆琰点了点头，听从陆琰的话，进了隔壁的牢房，将劳烦的门用锁链缠上。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牢房里变得漆黑一片。
陆琰看不清楚东西，他低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
“元夕。”
陆琰点了点头：“倒是好听。”
少年的声音有些沉闷，他小声地回答陆琰：“我是在上元夜出生的，正好姓元，所以家里给我取名叫元夕。”
陆琰问道：“你多大了？”
“今年十三。”
陆琰叹了口气，对他说道：“这大半夜的，怎么被抓来了？”
元夕突然沉默，许久没有出声回应陆琰。
不知过了多久，元夕开口说道：“家父已故，家中只有我一个男丁。因我长得高，自从太子下令征丁后，家里人担心会抓到我头上，所以就让我离开家，找地方躲起来。这几个月，白日里我躲在书院，只有夜里才能回家与亲人见面。没想到今夜官差会来到我家门口守着，等我出现。”
陆琰突然听到了‘咕噜噜’的声音。
陆琰轻声问道：“饿了吧？”
元夕低声说道：“今夜回家吃饭，还没吃上饭，就被官差抓走了。阿娘与阿婆伤心至极。”
陆琰拿出了白日里剩下的那半个饼，他伸手递过去。
“来，我这里有些吃的。你先吃着，别饿坏了。”
元夕愣住了，虽然牢房里比较黑，但是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元夕还是能看清楚东西。看到这位老翁递给他东西，元夕心情复杂。
伸手接过来，元夕低声说道：“谢谢老翁。”
陆琰笑着说道：“吃吧！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别害怕！我来保护你。”
听到这话，元夕突然鼻酸，他吸了吸鼻子，对陆琰说道：“老翁今年贵庚？”
陆琰摇头：“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记不清楚自己多大岁数了。”
元夕拿着饼，没有马上吃东西，他低声说道：“家中没有亲人吗？”
陆琰再次摇头：“不知道。”
元夕愕然：“不知道？”
陆琰告诉他：“孤苦伶仃，自己流浪。有没有亲人，不记得了。”
元夕觉得陆琰很可怜，他轻声问道：“老翁如何称呼？”
陆琰对元夕说道：“姓陆。”
“陆阿翁，你饿不饿？我分一半给你吃吧？”
说话间，元夕将那一半饼撕成了两半。
陆琰摇头：“不饿。你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饿着。”
元夕只好自己吃了这些饼。
陆琰与元夕闲聊起来。两人聊得挺开心。元夕的心情渐渐好转，没有那么害怕了。
突然，在前面的吴三粗声粗气的喊了一声：“大半夜的，你们有完没完！要聊到什么时候！”
正在说话的元夕，声音突然卡住了。
陆琰告诉元夕：“不用理他。他不是个好人，昨夜偷偷摸摸进村子里做坏事，欺负村里的妇人。被我发现，然后我把他打跑了。今日他跟我一同被抓。”
听到这话，吴三心里恼火起来。难怪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一见面就殴打他！原来昨夜坏他好事的人就是这个老东西！
“老不死的东西！你给我等着！迟早要弄死你！”
吴三的叫骂声从前面传过来。
元夕有些害怕，他担忧地说道：“陆阿翁，他想报复你。”
陆琰不以为意地说道：“莫慌，现在有官差保护我，他不敢打我。”
第二天，官差来送早餐。早餐是每人一碗稀粥。
吴三突然对官差说道：“不用给这个老东西！他身上有吃的！”
闻言，官差看了眼陆琰。
陆琰告诉官差：“就一个饼，昨天分了一半给这个吴三，昨夜将剩下的一半给了这个孩子。”
官差点头，给陆琰舀了一碗粥。
陆琰捧着碗道谢：“多谢。对了，什么时候送我们上路？”
官差对陆琰说道：“等上面的命令。”
陆琰告诉官差：“整日待在这里无事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这样，你放我跟这孩子出去，找点事情让给我们干。烧柴做饭，洗衣服都行！”
吴三突然喊道：“别信他！这老东西鬼主意多着！他一定是想逃走！”
官差本来被陆琰说动了，听了吴三的话，微蹙眉头，对陆琰说道：“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许去！别妄想逃走！逃一次抓一次！”
陆琰解释道：“那个吴三恨我，他故意这么说的。你看我就是一个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腿脚又不利索，哪怕想跑也跑不了。这孩子是个读书人，他读过书识字，若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可以让他来帮忙做事。我一个老头，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多少还是有劈柴做饭的力气。可以做点事情。”
官差面色犹豫。
最后，官差将陆琰与元夕带出了牢房。
见状，吴三看得眼红，他大声说道：“他们可以出去！我也要出去！”
陆琰对官差说道：“他有伤在身，再跑出去乱折腾，万一死了怎么办？”
官差直接对吴三说道：“老实待在这里！”
吴三气得咬牙切齿，目光怨恨地瞪着陆琰。
官差带着陆琰与元夕见了县令。
“明府，这两人想干活。”
刘县令盯着陆琰，觉得这老头有些眼熟。
刘县令出声问道：“他叫什么？”
官差告诉刘县令：“叫老陆！他岁数大了，很多事记不清楚了。”
刘县令详细问道：“他的户籍呢？”
官差摇头：“他身上没有户籍。”
刘县令走到陆琰的面前，围着陆琰转了一圈，他出声问陆琰：“今年贵庚？”
陆琰告诉刘县令：“五十。”
刘县令对官差说道：“带他们去后院，让他们浇菜喂猪。”
“是！”
官差领着陆琰与元夕去了衙门后院。
见到这里有几块菜地，还听到了猪叫声。陆琰好奇地问道：“这些是明府种的？”
官差点头：“朝廷发的俸禄太少，明府靠种菜养猪过日子。”
陆琰点头说道：“是个好官。”
官差跟陆琰多聊了几句：“明府是一名清官。二十年前考上进士，被安排到这里当官，他在这里当了二十年的父母官。这里的百姓都很尊敬明府。有一年干旱，没有收成。几十个村子的百姓没饭吃。明府不单开仓放粮，还将自己养的猪宰了，免费送给这些人吃。后来，村子里的人熬过来后，有人养了猪。因为记着明府的恩情，所以送了几只小猪仔给明府。这几只小猪仔就是它们，明府养到了现在，都没舍得卖掉。他说，等下一次灾情出现的时候，这些猪要还给百姓的。”
说话的时候，官差带着陆琰与元夕走到猪圈处，指着猪圈里的几头大猪。
“你们好好浇菜，将那些有虫的菜叶子择下来，喂给猪吃。把菜地里的杂草拔掉，也喂给猪吃。”
陆琰点头：“明白了。”
官差交代完，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特地将院门锁起来。
元夕开口说道：“明府的确是好官，这里的百姓，没有人不夸赞他的。但是因为太子下令征丁，城里城外的男丁，能逃的都躲起来了。现在没人敢来衙门。”
陆琰打量着那几头猪，他说道：“这几头猪养得真好，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元夕看了眼那几头猪，没说什么。
陆琰看了一会儿猪，然后看向菜地，带着元夕去锄草。
“这是草还是菜？”
陆琰没见过这种植物，分辨不出这是蔬菜还是杂草。
元夕摇头：“我也不知。”
陆琰看了眼元夕：“你也不认识菜？”
元夕告诉陆琰：“从未进过厨房，并不了解。”
陆琰问道：“那你总该吃过吧？吃过的菜认不认得？”
元夕再次摇头：“至少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菜。”
陆琰跟元夕两人纠结了一下，最后选择了长得多的植物，把长得多的植物留下，将其他植物拔了。拿去喂给猪吃。
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刘县令都会来看一眼那几头猪。今天照常来到后院，看到后院的门上锁了，刘县令把锁打开，推开了院门。
走进去，看到那几块菜地的菜全都没了！刘县令面色僵住了。
“我的菜呢！”
刘县令觉得心脏在剧烈活动，他激动地跑到每块菜地寻找。
陆琰与元夕正坐在角落里睡觉。听到声音，陆琰先醒了过来。
元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向四周。
陆琰拍了拍元夕。
元夕扶着陆琰站起来，两人朝刘县令走过去。
刘县令见到他们，指着他们问道：“我的菜呢！”
陆琰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情，他伸手指向了猪圈。
刘县令立马跑到猪圈处，看到猪圈里的猪吃着那些青菜，吃得正想。
刘县令气红了脸，直接翻进去，把那些没有被猪吃过的青菜捡起来，赶紧丢出去。
陆琰与元夕相互对视了一眼。
元夕小声地说道：“陆阿翁，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陆琰默默地点头。
刘县令心痛啊！
一边跟猪抢青菜，一边伤心地叫着：“我的菜啊！”
等刘县令把剩下的青菜全都抢救出来后，他从猪圈里翻出来。
刘县令指着陆琰与元夕问道：“你们两人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所有菜拔了！拿去喂猪！”
陆琰与元夕摇头。
陆琰开口解释道：“明府听我解释。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错了。因为我们两人分不清楚哪一种是青菜，哪一种是杂草。”
刘县令一脸不信：“这世上除了王公贵族，寻常百姓，谁会分不清这些东西！”
陆琰诧异：“难道元夕是王公贵族？”
元夕连忙摇头：“不是！只是家里人一直以来让我好好读书，从来不让我进过厨房，所以我才不认识这些东西。”
刘县令生气地告诉元夕：“若是连柴米油盐这些日常生活的东西都不了解。哪怕读再多的书，当再大的官，都无法为民解忧！”
元夕神色不自然，他讪讪地低着头：“多谢明府教导。”
陆琰告诉刘县令：“今日是我们做错了事情。不如这样，明府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将功补过。我们把杂草锄了，然后重新种菜。”
刘县令直接说道：“不用了！”
刘县令觉得这两个人只会糟蹋他的东西！
陆琰耐心地说道：“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们已经知错，并且愿意改过。明府是否能给我们一个挽救的机会？”
刘县令诧异地看着陆琰，在他生气的时候，这个老翁竟然能面不改色的继续跟他说话。
寻常人，若是见到刘县令发怒，就会像元夕这样，低着头诺诺连声，不敢面对他。像陆琰这样，还敢继续跟刘县令讲道理谈事情的人很少见。
刘县令面色稍缓，他说道：“罢了！你们先锄草。锄完草再说！”
陆琰跟元夕点头。
官差知道陆琰跟元夕做的事情，骂骂咧咧的教训了他们一顿。
“要不是明府近来忙碌，也不会让人去帮忙锄草，没想到你们两人竟然将菜都拔光了！只留下杂草！早知你们这么没用！早上我就不该带你们出去！”
官差一边骂人，一边呆着陆琰与元夕回到牢房里。
吴三听到了这话，他站起来说道：“我早就说过，不要让他们出去！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得罪了明府！”
官差本来就不高兴，听到吴三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在说风凉话讥讽他。官差目光不善地盯着吴三，冲他说道：“我看你挺有力气的，说话中气十足，明天不用吃东西了！”
闻言，吴三变了脸色，他僵着脸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一定是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带着这个小东西故意做坏事！他们以为做了坏事，惹怒了明府，就能被赶走了。”
官差冷笑道：“妄想！谁都别想离开这里！等收到命令，马上送你们去军营！到了那边，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吴三不敢吭声说话了，他目光阴阴地望了眼陆琰。
回到他们的牢房，元夕低声说道：“陆阿翁，那个吴三看你的眼神好凶。”
陆琰笑了笑，衣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用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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