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这位老翁难道不是普通人？

    庆王世子走进破庙里，环顾一圈，目光盯着那些铺在地上的衣服，还有一个打开的包袱。打开的包袱里除了一些用品，还有两本书。

    庆王世子转头看了眼身后。

    陆琰跟两个孩子还在外面，没有跟进去。

    庆王世子出声言道：“让那位老翁跟孩子进来。”

    “遵命！”

    侍卫出去将陆琰跟两个孩子叫进来。

    两个孩子有些害怕，一直抓着陆琰的手，紧挨在陆琰的身边。

    陆琰搂着两个孩子走进破庙里。庆王世子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虽然陆琰一脸邋遢，但是他的长相让庆王世子想到了一个人！

    怔然地盯着陆琰看了一会儿，庆王世子心脏跳得有些快。

    难怪他觉得声音这个老翁的声音有些耳熟！

    这个人，莫非是……

    可是他怎么会沦落至此？

    他不是已经南逃成都那边了吗？

    庆王世子稳住心态，目光深邃莫测地盯着陆琰，许久不语。

    陆琰被这个少年郎盯着看了这么久，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郎君，我有何不妥？”

    庆王世子轻声开口说道：“我阿耶乃庆王。”

    陆琰感到惊讶，随即，他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表示。

    庆王世子觉得陆琰的反应有些怪异。

    如果这位老翁真的是那个人。为什么不马上相认？

    可看陆琰的表现，似乎对他的身份毫无畏惧。

    庆王世子心情复杂，他出声言道：“老翁如何称呼？从何处来？”

    陆琰开口告诉庆王世子：“记不清楚了。这位庆王家的郎君，两个孩子胆小，能不能让我们拿了东西，在角落里待着？”

    庆王世子目光移到两个孩子身上，他问道：“这两个孩子，与老翁是何关系？”

    陆琰回答道：“这两个都是我孙儿。”

    庆王世子愣了一下，他微蹙眉头，目光莫测地观察着陆琰。

    最后，庆王世子点了点头。

    陆琰赶紧去拿东西，把东西挪走，带着两个孩子来到角落里，开始收拾角落。

    庆王世子一直盯着陆琰。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陆琰虽然感到有些压力，但是还是能从容的干自己的事情。

    左右忍不住低声询问庆王世子：“大郎，这位老翁有何不妥？”

    庆王世子看了眼左右，他起身走了出去。

    左右立马跟上庆王世子。

    陆琰发现这个世子走出去了，他低声对两个孩子说道：“别怕。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阿财跟阿水点头，两人乖乖地抱着陆琰。

    陆琰让他们躺下来休息，两个孩子哪里睡得着。

    陆琰对他们说道：“安心睡，我来守着。”

    阿水听到这话，有些放松了警惕，她抱着陆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阿财一直睁着眼睛看着陆琰，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流露着依赖。

    “大郎，有何吩咐？”

    庆王世子低声言道：“有没有药，明日放到食物里，让那位老翁吃下。”

    陆琰长得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庆王世子不敢直接盘问陆琰，也不敢直接搜查陆琰。若是陆琰真的是那个人，回头若是治罪，他可担当不起！

    所以，只能先将陆琰迷晕了，再搜查陆琰的身子。找找陆琰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左右惊讶：“大郎，这不过是一位普通老翁，值得下药吗？若是大郎觉得这老翁有问题，小奴立马去问清楚！”

    庆王世子沉着脸言道：“在没有确定这位老翁的身份之前，不得对这位老翁不敬！”

    左右愕然，低声问道：“这位老翁难道不是普通人？”

    庆王世子告诉左右：“他长得太像阿翁了，连声音都一样。”

    左右吃惊：“可是陛下不是已经逃往成都了吗？怎么会流落在此？更何况，那位老翁还有两个孙儿。此人应该只是容貌相似罢了！”

    庆王世子摇头，他轻声言道：“明日搜查过后，才知道他是不是阿翁。”

    左右点头：“小奴明白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

    庆王世子走进了破庙里。这副惬意的模样，仿佛刚刚欣赏完月色。

    阿财原本快睡着了，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他立马吓醒了，目光警惕地望向庆王世子那边。

    庆王世子注意到了阿财的眼神，他朝阿财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对他说道：“抱歉，吵醒你了。”

    阿财目光幽幽地盯着庆王世子。

    陆琰低声对阿财说道：“睡吧，别怕。”

    阿财不肯睡觉，他一直看着陆琰。

    陆琰摸着阿财的头，哄着阿财睡觉：“好孩子，睡吧。阿财是最棒的，要听话。”

    或许是陆琰太温柔了，阿财渐渐放松了警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见陆琰这么温柔慈祥的对待这两个孩子，庆王世子目光复杂。心里已经肯定了陆琰不是那个人。哪怕是对待嫡孙，那个人都不会这么温柔有耐心。眼前这位老翁跟那个人，截然不同。

    庆王世子突然咳嗽了一下。

    左右立马拿出皮囊递给庆王世子。

    庆王世子准备喝水，却发现没有水了。

    突然尴尬起来，左右低声说道：“大郎，小奴忘了已经没有水了……”

    庆王世子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陆琰低声开口说道：“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

    左右闻言，立马说道：“大郎，小奴这就去装水！”

    庆王世子看向陆琰，他轻声开口说道：“多谢老翁。老翁在此待了多久？”

    陆琰摇头：“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孩子的阿娘离世后，我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村子。”

    庆王世子追问道：“如今兵荒马乱，老翁为何会离开村子？到外面，并不安全。”

    陆琰叹气道：“谁不知道在外面不安全。可是村子里更不安全。村里人饿了，没有粮食，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我不能跟孩子留在村子里等死。”

    庆王世子心里微沉，越发觉得陆琰不是那个人。

    一名侍卫突然开口言道：“如今到处都在抓丁，你怎么没有被抓走？”

    现在除了几岁的男童之外，无论多大年纪的男人，都要被抓到军中。而陆琰出现在这里，令人觉得可疑，一看就是故意躲避被抓，才会躲到这种地方。

    庆王世子被随从提醒，他目光审视地望着陆琰。

    陆琰解释道：“我倒是被抓了一次，但是明府将我放了。”

    庆王世子问道：“如今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为何当地明府会放老翁离开？”

    陆琰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放我离开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个包袱。郎君你看，这些东西都是那位好心的明府送给我的。”

    说话的时候，陆琰指了指身边的所有东西。

    庆王世子问得仔细：“是哪位明府如此善心？”

    陆琰叹气道：“记不清楚了。哎哟，上了岁数的人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庆王世子盯着陆琰说道：“老翁姓什么叫什么，总该记得吧？”

    陆琰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告诉庆王世子：“我只记得别人都喊我老陆。叫什么，我还真的忘了。”

    听到陆琰说自己姓陆时，庆王世子眼神闪烁。

    陆琰觉得这个世子对他太关心了，一个劲地打探他的家世，有些奇怪。

    突然打了个哈欠，陆琰闭上了眼睛，一副我要睡了不陪聊的模样。

    见状，庆王世子不好继续打扰陆琰休息，他盯着火堆发呆。

    陆琰一直在闭着眼睛装睡，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左右打好了水，将皮囊递给庆王世子。

    庆王世子喝了水后，又咳嗽了几声。

    左右盯着陆琰那边，他与庆王世子对视，指着陆琰那边，做了个手势。

    庆王世子摇头，暂时不想趁着陆琰睡着的时候搜身。万一吵醒了陆琰，到时候多尴尬？若陆琰是个普通老人，倒是没什么。但如果陆琰真的是那个人，庆王世子可得罪不起！

    翌日清晨，阿财听到声音，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见到这么多人，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马上看向陆琰。

    陆琰睁开眼睛，看了眼阿财，伸手摸了摸阿财的头，低声说道：“没事。”

    阿财这才稍安，他低声问陆琰：“他们什么时候走？”

    陆琰回答阿财：“今天。”

    如今情况危急，若是秦州那边守不住，京城很快要沦陷。像庆王世子这种身份的贵人，现在肯定是往南逃。所以不会在路上耽搁太久。

    阿财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阿水也醒了，她揉着眼睛，一脸呆呆地望着四周。

    突然见到这么多人，阿水很害怕，立马缩着身子躲在陆琰的怀里。

    陆琰抱着阿水，轻轻拍着阿水的后背。

    庆王世子一直在关注陆琰那边的动静，陆琰对这两个孩子的爱护如此自然，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左右拿着早餐，递给庆王世子。并且给其他人分早餐。

    庆王世子突然开口言道：“给这位老翁跟这两个孩子也分一些。”

    左右微蹙眉头说道：“大郎，我们的干粮不多了……”

    庆王世子板起了脸。

    左右这才一脸不情愿的拿着东西走到陆琰的面前，将干粮递给陆琰，对陆琰说道：“我家郎君请你们吃东西。”

    陆琰摇头拒绝：“不用了，多谢这位郎君。”

    庆王世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对陆琰说道：“陆老翁不必客气，吃吧！”

    陆琰再次摇头：“郎君放心，我们饿不死。过一会儿就到山里摘野果吃。”

    左右突然冷着脸说道：“我家郎君让你吃，你竟然不吃，这么不给我家郎君面子！亏我家郎君昨夜让你们一起留宿在庙里！”

    陆琰觉得有古怪。

    如今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粮食紧张。尤其是庆王世子这是在逃命，长途跋涉，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这粮食当然是要省着点吃。这些人主动分粮食给他吃，陆琰觉得是好心。但是在他拒绝之后，庆王世子的随从就变了脸色，硬逼着让他吃下东西，陆琰突然警惕起来。

    陆琰摇着头，解释道：“年纪大了，牙齿不好，吃不动这些硬东西。”

    左右掰开了干粮，告诉陆琰：“这东西味道极好！你若不尝尝，会后悔一辈子！”

    陆琰笑着说道：“一辈子，也快到头了。没有什么遗憾。”

    左右觉得陆琰有些难搞，又不能对陆琰来硬的，他转头望向庆王世子。

    庆王世子对左右言道：“煮一碗粥给这位老翁吃。”

    左右对庆王世子说道：“大郎对这位老翁也太好了！”

    说完，左右准备离开。

    陆琰却开口说道：“不必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郎君不必为我上心。郎君启程上路吧！我带着孩子到山里找野果果腹即可。”

    庆王世子心里怀疑陆琰这是在防备着他们。他越发觉得陆琰不简单。这乱世，普通人如果能得到一口粮食，早就跪下来感恩戴德了。而陆琰，却能抵得住诱惑，再三拒绝。

    庆王世子淡笑着对陆琰说道：“陆老翁自己不吃，难道想饿着两个孩子？”

    陆琰低头看着阿财跟阿水，他回应道：“两个孩子跟着我过惯了苦日子，早已将适应了。”

    左右忍不住对陆琰说道：“你这老翁，怎么如此不识好歹？我家郎君好心将食物分给你们，你却一而再的拒绝！从未有人敢对我家郎君如此不给面子！”

    陆琰摇头说道：“实在是抱歉。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还没有饿到临死的地步，不想吃别人的东西。郎君不必担心，我这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找野果。多找一些，给郎君尝尝。”

    左右看向庆王世子。

    庆王世子觉得陆琰对他们已经起了疑心，他不好再逼着陆琰，只能改口言道：“既然如此，老翁随意。”

    陆琰点头，他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去。

    等陆琰离开后，左右低声问庆王世子：“大郎，他走了。要不要去追？”

    庆王世子摇头：“他们的东西还留在这里，会回来的。你刚才做得太过，让他起了疑心。”

    左右愣住了，他低头说道：“是小奴错了。”

    庆王世子告诉他：“今夜继续在这里留宿。”

    左右不解：“大郎，如今情况危急。吐蕃随时可能会攻打入京，中原即将大乱。在这里耽搁一天，就会多一些危险。还是早日离开吧！小奴拙见，觉得这位老翁一定不是陛下！陛下若是知道大郎的身份，早就与大郎相认了！可是从昨夜到现在，他一直没有与大郎相认。说明他一定不是陛下！陛下早就逃到成都了，成都那边一直有陛下的诏命发出来。说明陛下此时就在成都！这位老翁一定不是陛下！”

    庆王世子摇头，低声言道：“你不懂。如今我担心阿翁失踪，那些人瞒着此事，假传圣旨。”

    成都那边是什么情况，庆王世子也不清楚。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皇帝失踪，宫里欺瞒的情况。

    如今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长得如此相似，声音一模一样的人。庆王世子不得不多心。

    左右吃惊：“这、成都那边应该不敢欺瞒吧？”

    庆王世子低声呢喃：“谁知道呢？”

    左右干脆说道：“若是大郎怀疑这位老翁的身份，小奴觉得，不如直接带他上路！路上，可以找机会验证他的身份！”

    庆王世子瞥了眼左右：“我觉得他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我们再对他这么热情，只怕他更加不相信我们。”

    左右眼珠子一转，凑到庆王世子耳边，将自己的主意告诉庆王世子。

    庆王世子听了之后，眯着眼睛，缓缓点头。

    陆琰带着阿财跟阿水来到了长野果的那片林子，摘野果当早餐吃。

    “陆阿翁，他们今天真的会走吗？”

    阿水一边吃东西，一边问陆琰。

    陆琰点头：“嗯。他们赶着逃命，一定会离开的，不会留在这里耽搁太久。”

    阿财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陆阿翁不愿意要别人给的东西？”

    阿财记得第一次与陆琰接触，陆琰明明很饿，却不愿意接受他给的肉干。

    现在，齐王世子将食物冬给陆琰，陆琰也拒绝了，没有要这些人给的食物。

    陆琰告诉阿财：“我觉得这些人另有目的。”

    昨夜那个世子问了他很多事情，今天又非要强迫他吃东西。陆琰觉得这些人虽然看起来不像坏人，但是也不是单纯的好人。

    听了这话，阿财有些害怕。他低声问道：“他们是不是坏人？那我们还回去吗？”

    陆琰告诉阿财：“等晚些时候，我们再回去。到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阿财点头，继续吃野果。

    陆琰跟两个孩子在林子里待了一天。夕阳西下，陆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带着两个孩子返回破庙。

    没想到那几辆马车还没有离开！就停在破庙外面！那些人还没走！

    见状，阿财低声说道：“陆阿翁不是说他们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车子还在这里？”

    此时，陆琰心里断定，这些人留在这里一定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