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同居的第一天
一夜安眠。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肖邦发誓,自他离开波兰,远离故乡的土地后, 这是第一次从入睡到醒来,他都能感受到一种令人灵魂平静的安然感。
顺其自然地睁开眼, 阳光在厚重的窗帘背后跳跃,室内还不甚明亮, 但肖邦的心中已然是一片晴好。
他从被子中伸出手, 手指尖和掌心已不再苍白, 而是变做了薄粉色。青年顺势高举手臂, 简单地伸了个懒腰,他听见身体里骨骼传来的微响, 浅浅扬起嘴角。
这一觉睡得过于舒适, 以至于根本就不想起床。
好在肖邦并不是一个贪恋被窝温暖的人,他只停留片刻,便干脆地放弃了床铺的柔软。青年走到窗边,拉开一小段窗帘。楼下临街大道上,晨间恰到好处的热闹他虽看了无数遍, 但现在却别有一番兴味。
或许, 换个环境, 不再孤单一人,心境真会完全不一样。
今天是肖邦搬进安亭街38号迎来的第一个清晨。按照欧罗拉的说法,这是他们正式同居的第一天。
心情和天气一样,青年畅快地将帘子悉数打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要感谢昨天佩蒂特女士的养病套餐, 让他的身体短短一天就恢复了精气活力。长者的厨艺真的无可挑剔, 即使寡淡的羹汤, 也能做得格外鲜美。
想起昨日和未婚妻监护人的交锋,倚窗而立的肖邦目光便落向一边的柜台上。
这里面收着他那份婚契书他提议要上交的那份,但很可惜,他并没有送出去。
“契约书不必交给我。我们各自的立场都已袒露,肖邦,我相信你的品格。”
肖邦还记得,他私下去找佩蒂特时,对方拒绝他的话。
话虽说的简单轻便,但长者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意味深长。
青年扣好领口的扣子,不再去想其他。
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如何在一个月之内,达成期望。
确定欧罗拉的心意吗
肖邦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乐观还是悲观。一月为期,既不能主动暴露自己,又要拿到牵手欧罗拉的资格
难也不难,简单却也不简单。
房门那传来的异响打断了青年的冥想,他走近几步,眉眼舒展开来。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就和小猫磨爪一般,要不是他耳力俱佳,凭门外人这微风拂柳的音量,想要察觉出来,还真有些难度。
“弗朗索瓦,你、醒、了、吗”
肖邦倾耳贴在门上,笑意不由自主地占据了他的面容。
无法形容此刻的为妙,像莫扎特的变奏曲那样神奇,瞬间自然地变换,灵气十足,满心欢快。
他突然随意拉开门,看到差点要贴在她门上的少女当场定成一张铜版画。
无视她脸上泛出的飞霞,青年没有放开把手,只微倾身体,学着她方才的模样说话。
“欧罗拉,我、早、已、醒、来。”
“”
少女涨红了脸,背着手勉强地站立着。她很固执地选择不逃,就用那双漂亮的琥珀幽怨地控诉着他。
青年也不说话,他就这样欣赏着只有他能看见的风景,随着她眼波流转,心湖亦起了风。
“你”
“我只是来看看你还在不在虽然很傻,但我就是想来看看。”
他看她捏起睡裙的衣摆,这才发现按照礼仪标准,他根本不该这么冲动地开门。
她并不给他退步的机会,踮起脚,仿佛下一秒就会跃进他眼底的深蓝里。
“我只要一想到,可以和你亲口说声早安弗朗索瓦,我就快乐得管不住脚了。”
握住门把的手骤然一松,肖邦仿若被甜美的圣歌环绕。
他从来无法招架欧罗拉直白的情感,它们永远令他愉悦,令他沉醉。向来理性的波兰人,也会有忧愁自己会因内心的情感泛滥,会失控做出他不可能实施的行为。
“早安,欧罗拉。”他唯一的理智只够他平静自若地用这句问安回应她。
“早安,弗朗索瓦。”她颤抖的声音仿若泄散了自身所有的勇气,那些颤音里几乎可以听见她心跳的频率。
欧罗拉往他的心湖里丢下一枚圆润的、发光的小石头。
肖邦被理性掌控的情感被一圈圈涟漪荡出缺口,有什么不一样的被唤醒了。
他的眸色深邃成海,戏谑着以目光做囚笼,牢牢锁住她。
他挑起她耳边一丝垂落的发,在她耳畔弹出一段蛊惑众生的旋律“欧罗拉,你还在这里,是想我给你一个早安吻吗”
她的瞳孔微扩,仿佛听到什么石破天惊的听闻般,惊愕地后退一小步,黑发便从他手指尖溜走。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弥散着危险的气息,却又时时诱惑着他人飞蛾扑火。
这是她时隔多日,终于发掘出他深处的隐秘一面。它昭示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更近一步。如此一想,她退回的脚又收了回来。
指尖的空落原本让肖邦有些怅然若失,但还未等他转换心境,他便被少女一把拽过领口,被迫俯身低下头。
疾风过境一般吻,一触即分。属于欧罗拉唇瓣的触感,在他脸颊上停留的湿热,还有馥郁的呵气,一齐将他眼中的深邃,吹散成风暴过后海上的天空。
干净的没有一丝云翳的青年,就这样愣在原地,所有魅惑的气息,都是一场幻梦。
他看见少女强硬着高昂着头,假装趾高气昂,虚张声势的样子。
“分明是我来给你早安吻,给生病的弗朗索瓦一点慰藉而已。”
山雀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惊慌失措地扑扇着翅膀,准备立马飞走。
对于送上门的甜果子,刺猬从来都会把它带进家里。
“站住。”
声音自高处流淌下来,将那只小鸟的心跳变成一连串顿音。青年的手臂环住即将逃跑的少女,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她双手的十指搭在他的前臂上,隔着衣料,他发现她在钢琴上稳健的手此刻像被锤响的军鼓鼓面。她总是这样,一面强势得让他意乱神迷,一面又羞怯得令他心生笑意。
肖邦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是有着恶趣味的人,原来欺负喜欢的人,是那么愉悦的亲昵。
“欧罗拉,你给了我早安吻,怎么能不领回赠呢”
缓缓下移,轻轻把印记留在她额上,满意地感受到她在他怀中化作一尊可爱的小雕像。
“好了,仪式完成,或许你愿意换身衣服,再来约我一起去用早餐”
藏不住的轻笑,顺着少女的耳朵直接在她心中炸开一团烟火。趁着他一松开臂膀,她便像只兔子飞速窜进房门,嘭地一声阖上门扉。
空荡的走廊瞬间冷寂下来,肖邦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他关上门,将自己摔进床铺的柔软里,用手臂遮住双眼,迟到的喘息开始随着他造作的心跳给予他甜蜜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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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是她的温柔触感,眼前是她的羞赧容颜,手臂上是她的浅淡香气
他想起他方才大胆而非理性的行为。
“真是太糟糕了啊。”
肖邦捏紧手下的被子。羞愤与畅快,悔恨与兴奋,复杂的内心将他冷静自持、自认理性的自我认知撕的粉碎。
“欧罗拉,原来醒来,被人问候早安,是这么幸福的事啊”
承认吧
陷入爱情的人,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呢
欧罗拉关上放门后,靠着门板瘫软在地。
她一只手撑着地板,一只手捂着脸。双腿软弱无力,根本站不起来。脸上的红霞,似乎连手心都能点着了。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说的就是她吧。
唉,不对不对,明明她就不是冲着调戏去的。她只是非常友好地,去看看同居的小伙伴醒来了没有,简简单单打个招呼就行闹成这样,都是某个混蛋的错。
弗朗索瓦,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啊
说好的绅士呢,说好的文雅有礼呢,刚刚那都是什么啊
腿上恢复了些许力气,欧罗拉感觉四肢恢复过来,她撑了下地板,狼狈起身,一把飞扑进床上。
少女拢过被子,像只鹌鹑般将自己藏在柔软里。还嫌不够,她扬起小拳头,又锤了几下棉被。
“真是太糟糕了啊。”
床上那团雪白的云朵里,传来幼猫般的呜咽声。
欧罗拉并不为她的行为脸红对一个人有好感,想多见他几面又有什么可害羞的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来自那个人的反击呀。
少女终于从被子里堪堪抬起头来,只露出她那双已然泛滥着粼粼波光的眼。
她好像,已经并不能如愿地主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不是向来只以未婚夫自居的吗她以为足够安全的,慢慢将那些喜欢变成润物无声的东西虽然两情相悦是很好,但是弗朗索瓦那样子,她要怎么接招啊。
少女卷过被子,开始在床上翻滚。
毕竟母胎单身二十二年的欧罗拉,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画风突变的心上人。就像在钢琴上四手即兴演奏,对方突然改变的节奏,让她瞬间接不上他的旋律了。
瘫在床上的欧罗拉,捂着胸口细细喘息着。
指尖碰了碰额头,脸上刚消退些许的粉色又漫了出来。未婚夫先生似乎很喜欢亲吻她的额头,他连吻都可以这么克制,似乎一点爱情的味道都不沾染,却用言语就将她击得溃不成军。
“我才不后悔去跟你说早安。”
以后,每天都要跟你说早安。
因为一想到新的一天第一眼就能见到你,我从醒来就开始幸福了。
“欧罗拉,弗朗索瓦,你们是准备让我接济巴黎的流浪儿是吗早餐,我的小姐还有先生,你们到底在楼上磨蹭什么”
“嬷嬷,对不起,我马上下来”
“女士,抱歉,我多躺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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