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倒也不是不行,”酒店经理搓搓手,一副为难得不得了的样子,“但是昨晚和您同一时间入住的还有几位,如果你要调看监控,还得获得一下他们的同意——”
意思就是白夕还得去隔壁征求别人的意见,才好调看监控。
陆意生有些不乐意了,少爷脾气上来了,他把包往桌上一甩:“合着你们酒店装着监控还不兴让人看呢?说吧,要多少钱。”
酒店老板为难得看了眼陆意生,又看了眼白夕,搓搓手,还是摇了摇头。
酒店的监控一般只有出了安全问题才会调出来看,像他们这样进门你情我愿的,很难让人和强迫挂上钩。
酒店老板再次开口:“这个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昨天除了白家这位小祖宗外,他们酒店还来了几位大佬,要是因为这一个得罪了那么多,实在是得不偿失。
白夕黑着的脸快滴出水来了,他将手伸进口袋里,从鼻子里哼出气来:“要多少?”
话说完,空荡荡的触感让他大脑一时炸开,他顿了顿,探进口袋的手指不禁收紧,指关节泛出白色。
他忽然想起,自己不是从前那个白家公子哥了。
白夕动作细微,身边的陆意生正忙着和老板争吵,并没有注意到。
酒店老板被陆意生缠着,也没注意到白夕有些发白的脸色,他听见这话只是连连摇头,面露难色:“不不不,这个和多少没关系,主要是我们不能把顾客隐私透露出去……”
陆意生自小脾气爆,不管是生气了还是高兴了都喜欢带点脏,此时便忍不住爆了粗口:“就他妈看个走廊有个破隐私啊?难不成还有人忍不住直接在走廊就干了起来?”
话音刚落,空气像是被人摁了暂停键。气氛凝滞了一会,白夕看见酒店经理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往后挪了挪脚。
白夕听陆意生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忽然昏暗下去,似乎有人在他身后站住了脚步。
来人声音轻缓,又带着绝对命令:“白夕。”
这声音低沉沙哑,莫名带了些蛊惑人心的味道,白夕怔了怔,抓着衣角的手指蜷缩了下。
没等白夕转过头,陆意生就率先叫出了声:“白哥好!”
白临……白临。
白夕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叹出浊气。
白临来了,他可真算完了。
要说从前吧,白夕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个人。
他哥。
主要也没其他原因,他哥狠。
不仅手段狠,心也狠。
白夕还是小学的时候,有次回家没调理好时间,和陆意生去游戏厅玩到了七八点。
天已经暗的不得了,白夕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身边意犹未尽的陆意生,有些为难得开口,想要回家了。
陆意生那时候拽的不行,抓着白夕衣角不放手,非要和他一起把游戏币玩完再走。
白夕低头看了眼游戏币,更为难了。
他们买的多,花了一百块换了一百个游戏币,现在也才用了三十个,要是真正用完,那他们今晚就别睡了,干脆玩个通宵。
陆意生就是这个意思,在他旁边打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粗口不断。白夕坐在他旁边,坐立不安,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陆意生怪了,问他说:“你哭啥?”
小小的白夕拽着衣角,哭腔明显:“我怕我哥打我。”
这是陆意生第一次听见白夕和他说他哥。
陆意生问:“你要是没准时回家,你哥怎么打你啊?”
白夕巴巴看着外面暗沉的天,撇撇嘴:“用木条。”
说完笔画了一下,强调了一句:“很粗的木条。”
陆意生噤了声,没再说话。他从出生开始就没被家里人打过,谁要是碰他,准被他爷爷奶奶轰回去。以至于让他养成了这么皮的性子。
白夕继续和他哭诉:“还有牛奶,他老逼我喝牛奶,我最讨厌喝牛奶了……”
陆意生安慰他:“没事没事,这不没回家吗?而且他也不一定能找到这儿——”
话音未落,陆意生就眼睁睁看着门口站了个少年,单从脸上看也没比他们大几岁,可身材却很高挑,看起来得有一米八几了。这少年环顾四周,一双桃花眼扫视四周,硬生生把那张漂亮的脸蛋搞得阴沉沉的。
陆意生正在琢磨这是谁家的家人,长得这么一副凶样,就看见刚刚还坐在自己身边的白夕抖着手,气势微微,小猫似的叫了一声:“哥,我在这儿……”
陆意生原本以为那少年没听见,毕竟白夕刚刚那声太小了,淹没在热腾腾的气氛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儿了,哪知那家伙跟安了马达似的眼睛直接扫过来了,面色不善得打量了一番陆意生,而后才把目光停留在白夕身上。
白夕被他看得浑身发抖,委屈巴巴得挤出些眼泪出来,试图让那少年能心疼心疼自己。
无奈白临像是被气急了,压根没管他什么小动作,快步冲到了他们面前,当着陆意生的面扛起了白夕,咬牙切齿道:“回家再说。”
虽然陆意生觉得,“说”这个词应该被“打”代替,但他没说出来,只是担忧得看了眼白夕那细胳膊细腿,觉得能熬过今天就不错了。
他这么想着,还没等会就看见白临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称得上和蔼一词,虽然说出来的话能让陆意生一阵心惊胆战:“白夕最近老在家里说自己交了朋友……这交的朋友就是你吧?”
陆意生有些心虚得点点头:“嗯。”
白临眯了眯眼,忽然笑出了声:“那感情好,出去玩还能有个照应。”
白临把“照应”这词咬的重,陆意生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开口道:“嗯。”
“以后白夕去哪都和我说一声,”白夕眯着的眼睁开,冷着脸把自己电话号码写给了陆意生,再次强调了一遍,“不管去哪。”
陆意生抖着手借过了纸条,再也没敢抬眼。
自此,陆意生不管和白夕去哪,都会事先给白临一个交代。就连上个厕所,他都能掐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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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夕大学毕业后,陆意生才彻底摆脱了这件事,再也不用给白临掐点报数,快乐的不得了。
可阴影始终是存在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白临就是那条时不时会出来吓陆意生一下的蛇。
陆意生怕白临有很大程度上源自他的气场,轻轻瞥你一眼都能搞得你起一身鸡皮疙瘩。
白临其实长得不算太凶,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俊美,他的鼻子挺拔,一双出众的桃花眼天生含情,眼尾上挑,唇线紧紧抿着。
他不像白夕那个娇气得一碰就哭的小少爷,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矜贵公子哥。
可偏偏对待白夕这事儿上,白临像个莽夫。还是那种最粗俗的莽夫。
陆意生怕白临,怕到他刚刚一看见白临,就下意识叫了声“白哥”。
白夕呼吸一滞,手脚登时冰冰凉,肩膀微微颤抖,像极了随风飘的芦苇。
白夕一顿一顿得转过头,看见白临居高临下盯着他,被太阳遮住的脸好看得不像话,不知道是不是白夕错觉,他总觉得刚刚白临看他时眼底闪过一丝别扭和紧张。
白夕没琢磨明白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就看见白临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拎起了他的衣领,一字一顿道:“跟我回家。”
白夕傻了,他还没来得及和好友求救,就被白临跟老鹰捉小鸡似的带出了酒店。
留下酒店经理和陆意生面面相觑。
刚一出门,白夕往白临怀里靠了靠,外面呼呼风吹得白夕脑壳疼,他下意识就往自己认为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凑。
白临顿了顿,把白夕放到地上,在白夕一脸茫然无措的目光中打开了自己的灰色大衣,他敞开大衣露出里面穿的黑色羊毛领,风吹散他的碎发,露出他微微发烫的耳尖:“要是嫌冷……就钻到我怀里。”
白夕如晴天霹雳望着他,久久没说话。
白临看他这幅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嘴上不是很温和,他用命令的口吻道:“快点。”
白夕这才回过神,这才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二哥!
白夕咧着嘴,往白临怀里钻。
白临:“……”
白夕其实不算太矮,一米七五的个子在南方已经算挺高的了,但站在白临面前还是不够看。白夕不知道自己二哥多高,但从两人背影上看,白临足足比白夕高一个头。
这种身高压制让白夕从小就只能仰视白临,心里的敬佩也是从那时候起来的。每个人都会崇拜强者,白夕自然也不意外。更何况他崇拜的这个强者也不是外人,是他二哥。
虽然白夕从小就怕白临,但骨子里的亲近还是大过害怕。
白夕往白临怀里凑了凑。
感觉到怀里小孩的亲近,白临挑眉轻笑一声,手掌隔着大衣贴在怀中人温热的后背上,眼底笑意愈发明显。
昨晚,似乎也是这样,小猫似的少年钻入他的怀中,哼哼唧唧得索要温暖。
那样甜美柔软的唇瓣……
白临脸上忽然浮现一种古怪的神色,仔细看却是懊恼和羞涩的混合体,但也只是一会,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干脆把怀里的白夕拦腰抱起,走向了停在马路对面的汽车。
小孩被吓坏了,回家得好好补补才行。
就让王姨做个鱼汤吧,小孩爱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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