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已经触及阴神,便代表着她练气已经小有所成。
练气境界全名是练气化神,一方面感应天地元气,夺天地造化于己身,另一方面便是要以气养神,以神炼气,衍生法力,到这个时候,便会触及阴神。
这个时候,阴神未曾成形,还需要法门去养炼。
某些山野清修,没有法门的野修会将这个境界称之为阴神。阴神成熟,便可出窍夜游。
但这个境界其实还是练气化神,既要练气,也要养神。在没有万全手段的时候,阴神随意出窍极易被天地元气干扰,又或是被外界惊扰,又或是被人暗算,风险极大。
因此并不适合阴神出窍,也不好将这个境界称之为阴神,充其量也只是魂魄离体。
真正的阴神境界,应当往后迁移,到炼神返虚,这个时候神满气足,足够壮大,不惧风水,能踏月而行,才能叫做阴神。
紫苑如今练气小有成就,依律便可以去文思阁选择一门道法来孕养阴神。
也可趁机去文思阁探探消息。
墨香府和松烟府主管文思阁一应事务,为诸位长老分忧,油水少,但接触典籍的机会却多。
这两府通常不参与争斗,更好清修,文思阁也的的确确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但陈星彩来了之后,谁又知道这是什么光景?陈星彩连昆仑派的三宝如意真诀都套得出来,墨香府和松烟府难道也能把持得住?
这便让人不得不防了。
武娇儿嘱咐了紫苑几句,这丫头便心领神会,往文思阁去了。
晌午过后,武媚儿正在小憩,紫苑才从文思阁回来。
武娇儿没有打搅武媚儿休息,她休息的时候被打扰是会发脾气的,身边人都知道,也没人想触这个眉头。
紫苑便将事情告与武娇儿,道:“杨师姐,我先去了藏经阁选了阴神法门,一进藏经阁,便看见大……陈星彩在藏经阁翻阅道经。我一问才知道,文思阁的于长老让陈星彩看守典籍,主管各府弟子借阅典籍的事宜。听说我的来意,她便推荐我选择金蟾拜月法来养炼阴神,与师姐所言一样。”
武娇儿问道:“她不曾为难你?”
紫苑摇了摇头,道:“她倒不曾为难我,除我之外,也还有其他弟子在,她也尽心尽力的推荐各种典籍,并不为难。”
武娇儿笑了一声,道:“这是她的司职,自要好好完成。”
紫苑道:“出了藏经阁,我便往松烟府和墨香府打探消息,倒是不曾听闻陈星彩与二府交往过密。我又问了文思阁的杂役,只听闻陈星彩除了每日当值,这些时日都深居简出,并不时常出门走动。”
“看起来……倒好像是没有要与圣女再争的意图。”
武娇儿嘴角轻扬,道:“你太小看她了。”
“六年前陈星彩做圣女的时候,事事亲力亲为,因此耽搁了修行,彼时我与圣女将其击败,证明了陈星彩并不是最合适的圣女人选,她颜面尽失,容貌尽毁,出走他乡。”
“这等深仇大恨,她怎会善罢甘休。”
“她若真的放下了,便不会以垂指玄光之术为凭再回到圣教了。”
“紫苑,你与黎星堂的……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你在此看候圣女,若是圣女问起,便说我去枫红府了。”
黎星堂乃是掌教亲自管辖,掌教真人时常闭关,因此由汨罗宫与凝翠宫代管。汨罗宫只管圣教非弟子在列的其余人等,譬如管人药、杂役、仆从、外事等等,其中人药的事情交给了竹青府的鲁香君,杂役的事情交给了枫红府孟碧菡。
武娇儿如今要去见的,便是孟碧菡。凤凰山七十二府的杂役都是从枫红府出去的,最后无论是生、是死、是有功、是有过,都得从枫红府过一遍,以免出现差错。
墨香府和松烟府一向不理世事,她们不投向陈星彩便已经是天幸,武娇儿并不指望她们能成为圣女的耳目,时刻监控着陈星彩的行踪。
另一方面,墨香府和松烟府都在文思阁,离陈星彩实在太近了。
她即便是当说客说服了这二府,也还要防着这二府早已投向陈星彩,成了陈星彩的探子,倒不如找个十拿九稳的。
黎星堂自然不在凤凰山,凤凰山青鸾斗阙乃是掌教清修之地。黎星堂在鸿鹄山,枫红府、竹青府、华白府、燕黄府都在此地。
武娇儿只身前来,身若烟云,面如冰雪,遥遥在山道上走过,认识的弟子都停步施礼,不认识的弟子也低头让步。
进了枫红府,还没差人去通报,便有一个披着枫叶轻纱的少女缓缓走来,人未来,声已至。
“我说怎么喜鹊在门前叫唤,原来是杨师姐大驾光临,碧菡有失远迎了。”
武娇儿笑道:“你们师姐妹是不是都一个调调?”
孟碧菡穿得正如枫红府这个名字,枫叶图案点缀在轻纱上,眉眼拘是枫红。看起来有三分艳丽,七分热情。
“哪有……”
孟碧菡手持枫叶团扇,轻笑道:“若是有呀,也是鲁师姐教的。”
站到近前,孟碧菡微微垂首,“师姐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
武娇儿避而不答,道:“我以前就听你这枫红府别具一格,孟师妹不带我四处瞧瞧?”
孟碧菡眨了眨眼睛,团扇一引,道:“请——”
武娇儿便跟着她在枫红府四处观赏。
孟碧菡喜爱枫叶,故而即便是春日,枫红府也四处都是火红的枫叶,在一片深青的鸿鹄山上,犹如飘浮的火焰一般。
二人边走边聊,孟碧菡道:“我这枫红府可不比鲁师姐那般清闲,她是舒服,把人丢在鸳鸯别府便是了,自己回来享个安宁,你看我这,时时刻刻都是人。”
孟碧菡这般抱怨着,却不见真的怨怼,可见是平日里和鲁香君斗嘴斗惯了。
孟碧菡抱怨一通,指着连绵的屋舍道:“我府下有四院,分别称作夏蝉、蝼蛄、鹌鹑、麻雀。”
武娇儿眉头一挑,道:“孟师妹心怀丘壑。”
孟碧菡奇道:“师姐不觉得我是在贬低她们?”
武娇儿道:“夏蝉、蝼蛄、鹌鹑、麻雀,都是短志短视之辈,但这山可是鸿鹄山,师妹可是有凌云志。”
“我自山下走来,所见弟子皆朝气蓬勃、气血充盈,见了我虽有敬重,却无畏惧,可见心中高志。师妹以夏蝉蝼蛄为院名,想来是为了时时刻刻警醒她们,身在尘埃里,不忘凌云志。”
孟碧菡被武娇儿这一夸,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忸怩道:“我也不只是为了提醒她们,也是为了警醒自己。”
武娇儿看得出她这良苦用心,顿时被孟碧菡引为知己。
直到天色将暗,武娇儿辞行,孟碧菡都还依依不舍,嘱咐他常来玩耍。
武娇儿也一一应了。
黎星堂乃是掌教直接管辖,汨罗宫和凝翠宫暂为代管,只能说明,这二宫都是掌教的心腹。汨罗宫管辖非弟子之外各路人马,凝翠宫管辖各个府院的弟子。权力庞大,油水丰厚。
这二宫共辖黎星堂,与掌教联系极为紧密,自然更偏向武媚儿。
也是因此,武娇儿这一趟十分顺利,不但增进了同门之谊,也为武媚儿在文思阁埋了些暗子。
理论上来说,黎星堂比文思阁更为中立,从不参与到任何斗争当中,尤其是前圣女和当今圣女的斗争。
更何况陈星彩和武娇儿都是掌教的弟子,陈星彩更是这一代的首徒,才会被称之为“大师姐”。
这种斗争,黎星堂作为掌教心腹,是不可能站队插手的。
奈何武娇儿自幼便记事,知道武媚儿非同一般“天命之女”的身份。
圣教真仙亲自护持武媚儿出世,掌教更是倾力教导,没有哪个弟子有这样的待遇,也没有哪个弟子被寄予了圣教大兴的期望。
在武媚儿“天命”的加持下,连掌教的心腹也无法把持。
鲁香君对圣女频频示好,这便是先兆。如今武娇儿找上门来请孟碧菡帮忙,自然也无往不利。
等回到英华府,武媚儿又在花园里逗弄雪球儿。
雪球儿撒娇打滚颇有一套,比他这个亲弟弟可要熟稔得多。
“回来了?”
武娇儿道:“有姐姐在背后镇场子,自然是顺利得很。但陈星彩颇有一套,能不能看住她,只怕也难说。”
武媚儿道:“也无妨了。该做的做了,也不必在她身上花费过多的心思。她再有手段,只要我能压下去,便都是虚妄。”
这便是这个世界规则。
没有足够的实力,什么都是镜花水月。心有凌云志,身体却飞不高,那终究只是徒劳。
武娇儿不怀疑武媚儿的能力。
但他也不敢小觑任何人。
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呢?
昆仑派的首徒能被圣教一个落魄的弟子吞得连骨头也不剩,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武媚儿说得对,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没有实力,这凤凰山,就是个他如何也飞不出去的鸟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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