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赤炎蛇在武娇儿的手中盘成一团,两只豆眼温吞吞的十分可爱,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时的凶性。
武娇儿只是在心眼所见的世界中轻轻以通灵真炁抚慰了一下这条蛇,这条蛇的灵性便被他感染,变得十分乖巧。他又发现了通灵万化真炁的另外一种妙处,直面灵性,直面神的妙处。
三宝如意真诀修炼不出来通灵万化真炁,加上太素炼形诀也不能,但二者与他的天赋相融合之后,便自然而然地生出这道真炁,竟有一种“神通自成”的妙理。
武娇儿将这条小蛇放下,感应着闭上眼睛之后那宏大瑰丽的世界,心中涌现出一种难言的感动。
这个世界充满了灵气,以灵气相称,是因为灵以气的形式体现。气是修行人认知世界的方式,并非现实意义上所说的气流。
在武娇儿眼中,灵以光的形式存在,散落的自然灵气是稀薄的光,凝聚的草木之灵如同细碎的星屑,虫豸猛兽如同微火,人如同灯烛,修行人则如篝火、如星辰。
这世界灵照亮了,无处不光明。
武娇儿竟有些痴了。
在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时候,他的阴神通过心眼与这个璀璨的灵界有了交流,感受到了无穷的光明与浩大,接受了这世界些微的馈赠,便如同明珠一般,光明璀璨了起来。
这种交流仿佛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但又仿佛只有一瞬。
武娇儿心中渐渐宁静下来的时候,时间并没有流淌得十分迅速,他才堪堪走到广汾山的山顶,但他的阴神圆融了。
换句话说,神满气足,他都达到了,练气境界便圆满收官。灵神灵神,灵与神与气无法分割,实为一体三面。
武娇儿默默无言,他第一次跳出身边一切的桎梏,去探寻这世界的光明与自由,以自己的眼睛,见到了神的世界。
这甚至让他有一种抛却肉身,斩断尘寰,彻底融入这浩大的世界的冲动。
但他抑制住这股冲动。
人是渺小的,世界的无穷的。若抛弃肉身,回归世界,以他的境界,便等同归寂了。
这是修行人路上必须要克服的一道坎。这些感受带来的大欢喜,也是大考验。
武娇儿认得很清楚,他收拢了心神,没有让自己的阴神投身在这浩大的灵界中,而仍然以一双眼睛,窥探着这世界。
这是意外之喜。
武娇儿心中喜悦,神满气足之后,他便随时能够踏入炼神境界,但他没有。以他的本事,还无法隐瞒自己炼神后外显的气息,他需要回到白鹤山,在沈绣心的帮助下完成这一关。
但此刻,他的真炁有了新的变化,更加圆融,更加璀璨,就像是流淌着银河。
毒神教弟子的住所很好找,便是没有地图,他也能看到那些聚拢在一起的灵光。这些灵光很驳杂,人的灵性中夹杂着未曾炼化的元气的灵气,还夹杂着虫豸的灵性。
这些散乱的灵性说明了毒神教的道法并不高深。
越是驳杂,越难在炼神后有所进展,劫数也越重。
武娇儿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走到了宗杨的屋舍边。避开了巡逻的弟子和在他屋舍门口看守的弟子,武娇儿翻墙而入,站到了院中一颗树上。
这树上趴着七八只蛊虫,散发着血色的灵性,凶猛异常。武娇儿只运转真炁,默念一个“镇”字,便以大海无量的真意把这几个蛊虫镇在树上,一动也不动。
院中的蛊虫很多。树上,草木间,山石里,乃至屋檐下,墙缝里都是蛊虫,只要嗅到一点人味便会群起而攻。
宗杨的院子谁也不敢轻易进来,除了他本人召唤,误闯他府邸的弟子便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
毒神教也不是善地,掌门弟子有十,弟子与弟子之间便如同炼蛊一般,如今活着的只有六个,有四个都已经死得无声无息了。
广汾山的药园长老也不是自愿来看守药园,而是为了躲避纷争,连徒弟也没有收,只养了两个杂役在身边。
这等宗门养蛊的手法是十成十的魔教,与圣教比起来,可就惨烈的多了。
圣教弟子若是奔着戮害同门去,七十二府早就掀起血雨腥风了。
宗杨在房中练法,蛊虫守卫了整个院子,房屋四周还布下了阵法。
武娇儿在庭院中仔细观察着,这时候,心眼的第二个好处便显露出来。阵法扰动灵气,在心眼中一览无余。
武娇儿倒有去试一试以心眼破阵的心思,但看了看周围,却不愿意惊动了其他人,免得陷入围攻,难以走脱。
武娇儿想了个不用破门而入的法子,从袖中掏出一套旗门,共有十二杆两色长幡,一皂色一白色,乃是施展奇术旗门遁的法器。
皂幡是内旗门,白幡是外旗门,有颠倒宇宙乾坤的妙处。对付宗杨用不了许多,只需要四杆内旗门封住出口便可。
武娇儿将四杆旗门一杆插在宗杨的房门前,两杆插在宗杨的左右窗前,一杆插在后门,四扇旗门落地便消失不见。
旗门遁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法,若是炼就旗门,更省心许多时间,但用处却不少,尤其在近身缠斗上,更是妙用无穷。
武娇儿先封了宗杨的出路,随后便在宗杨门前一指,皂幡便化作一扇门。武娇儿举着青空伞,手执万刃车便钻进门中,大摇大摆进了宗杨的房间。宗杨的房间有三室,除了客房,还有静室和书房。
宗杨便在静室中练法,隔着静室的门,武娇儿都能瞧见里面的滚滚黑烟。
他人悄然钻了进来,避开了示警的阵法,但却惊动了宗杨。武娇儿试图以通灵万化真炁蒙蔽宗杨的灵性,但是失败了,反而激起了他的警觉。
静室大门轰然大开,一股黑烟从静室中呼啸着扑向武娇儿。
武娇儿看得分明,这哪里是黑烟,分明是无数一群双眼猩红的胡蜂,这些毒蜂长着獠牙,四肢犹如钢锯,凶猛异常。
武娇儿将青空伞往面前一推,这股毒蜂便顺着伞的走势如同雨水一般往四面滑落,将这股锐劲分开,武娇儿又转动青空伞,无穷的收摄之力将四散的毒蜂摄入伞中,武娇儿将伞一收,便将毒蜂困在其中。
静室中,宗杨腰囊中的嗜血蜂未曾建功,他立刻便摇动万毒幡,一道腥风朝武娇儿卷了过来。
武娇儿看见了这一股五彩斑斓的阴郁灵性,知道是剧毒,不敢以身试法,往后一撤,退入身后旗门。
宗杨不知来者何人,还以为是同门师兄。他看也不看,立刻破窗而出,准备呼救。
他前脚踏出窗户,武娇儿便从窗前的旗门中钻出来,跟他打了个照面。
宗杨只看到一个穿着碧色衣衫,宽袍大袖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这女子带着面纱,将一个小风车放在面前。
她吹出了一口气,风车忽然亮了起来。
宗杨只觉得浑身一凉,护体真炁瞬间溃散,而后便陷入了黑暗当中。
银白的风车带着淡淡的红晕,缓缓停止了转动。武娇儿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不能直视的血腥,将宗杨手中的那杆万毒幡收了,而后又打开青空伞。
青空伞中的嗜血蜂嗅到血腥气,便乌拉拉一团扑倒宗杨身上,将他吃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块撕烂的衣衫。
吃掉了宗杨,这群魔物便立刻转过头来要吃武娇儿,武娇儿将地上遗漏的腰囊拿起,真炁一吐,这些嗜血蜂便不由自主投入腰囊当中。
武娇儿将腰囊系在腰间,又将四杆旗门收起,便于夜色中飘然而起,往药园赶去。
那守门的两个弟子兢兢业业的守着门,却不知道门里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快,有心算无心,乃是碾压的局面。武娇儿犹有闲心往药园一探,去看看陈星彩的成色。
他本来是打算去看的,但上山之时,那场令人惊异的意外给了他信心。
如今他的修行进度已经超过了武媚儿,提前达到了神满气足的练气圆满,已经有信心去窥探陈星彩了。
是的,只是有信心去窥探,而不是有信心直面。
武娇儿自己知道自己,他修炼的速度很快,是因为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除了一门金刀咒、一门万川归海练得还算可以,其他都是短板。
陈星彩入道已经很多年了,有多少手段、多少底牌,他一概未知。
若是陈星彩如今还不曾圆满,他还有信心斗一斗,若是已经圆满,便铁定不是对手。
出乎意料,武娇儿赶到的时候,药园里已经空无一人。
没有陈星彩,也没有药园的长老和他的两个杂役。空空荡荡的药园,仿佛从来便没有人来过。
陈星彩动手的速度比他还快,这便意味着这是另外一个碾压之局。
武娇儿站在药园中,张开心眼四处看了看,便与站在房顶的陈星彩对上了眼。
只隔着茫茫夜空惊鸿一瞥,武娇儿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当中。
陈星彩皱起了眉头,道:“她为何转身就跑?难道发现了什么?”
空气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陈星彩点了点头,“也对,长老都瞒过了,怎么会被她看出来。”
“说起来,她也真是太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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