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闵柔身边的自然不是石中玉。

    那是一个与石中玉长得很像的年轻人。

    对方是长乐帮某位堂主,办事归来的途中遇到的。

    那位堂主已经外出半年之久,并不知帮中近期发生的诸多变故,只当石中玉出尔反尔,不愿意接下侠客岛的铜牌,义愤填膺之中,双方大打出手。

    年轻人武功高强,那位堂主为了抓他,派出二十多个帮中好手,还搭上自己半条命,才将年轻人擒获。

    回到总舵,堂主才知自己真的认错了人,石中玉在镇江好好待着呢,反倒是他,因为没搞清状况,连累了手下二十多个兄弟,还害得无辜的年轻人,受伤过重,昏迷不醒。

    按理来说,发现抓错了人,道歉放人才是正理。

    偏石中玉看到那个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心里打起了歪主意——

    既然偃师要杀他,不如让这家伙当个替死鬼。

    刚好,贝海石也不想得罪“玄素双剑”。

    双方一拍即合,当即决定采用“移花接木”大法。

    石中玉先是装病,借抓药的空档,由贝海石转移“玄素双剑”的注意力,将昏迷不醒的年轻人,移到石中玉的房间。

    待年轻人醒来,贝海石一口咬定,他便是石中玉,只是病糊涂了,才不记得很多事。

    说来也是石清闵柔关心则乱。

    那年轻人的性格举止,与石中玉截然不同,石清和闵柔也曾怀疑过,年轻人是否为他人假扮。

    偏贝海石老谋深算,知道石中玉有一些特殊的伤疤,便在年轻人身上弄了一模一样的假疤。

    一样的脸,一样的疤,加上一个糊里糊涂、搞不清状况的年轻人。

    玄素双剑就这样被石中玉和贝海石联手糊弄过去。

    直至“石中玉死在扬州青楼”的消息,传入镇江,贝海石知道兜不住了,被迫和盘托出,一切才真相大白。

    ……

    当金九龄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原原本本告知陆小凤,后者沉默良久,叹道:“这算不算自作聪明?若石中玉老老实实待在父母身边,不耍小聪明,兴许还死不了。”

    金九龄笑了笑:“这可不一定,他不死在扬州,也会死在镇江,偃师出手,怎会有活口,上了偃师的必死册,一定是必死无疑了。”

    陆小凤没有说话。

    他觉得金九龄对偃师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具体如何形容,他也说不明白,索性转移了话题——

    “有你金大捕头出马,什么离奇的案子,都理得明明白白,你把我引到扬州来,究竟为了什么?”

    金九龄笑容深了:“只有你同时见过‘千蛛万丝’和石中玉,我自然要找你。”

    陆小凤瞪眼:“就为这个?!”

    金九龄挑眉:“要不然呢,我是个捕头,自然要确定死者身份。”

    陆小凤气不打一处来,金九龄简直是个疯子!

    想着,陆小凤大步向马厩走去:“我服你了,就为了这个,你简直是耽误我时间。”

    加上死掉的石中玉,金九龄前前后后,接触过三具被偃师杀死的尸体,伤口切痕,他再清楚不过。

    根本不需要他出面,金九龄自己就能搞定!

    金九龄追了上去:“你现在还不能走。”

    “理由呢。”

    金九龄:“石庄主和闵夫人对我并不信任,他们只相信你,劳烦你将结果告诉他们,无论如何,石中玉是真的死了。”

    陆小凤收住脚,冷冷盯着金九龄。

    金九龄不为所动。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这种得罪人的事,你总要我做,我也真是太惨了。”

    金九龄微微一笑,知道这事儿成了。

    .

    石中玉已经死了四日。

    若非金九龄需要陆小凤,帮忙确认石中玉的身份。

    石中玉怕已入土为安。

    哀莫大于心死,在旁人看来,石帮主和闵夫人便是如此。

    但在陆小凤看来,夫妻俩远没到那种程度。

    兴许他们已对儿子失望多次,得知儿子死在青楼,也并没有太惊讶的感觉。

    他们更多是自责,自责当初没有好好教育儿子,让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死也没有死得很光彩。

    “陆公子。”石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既然那真是玉儿的尸身,劳烦公子告诉金捕头,在下夫妇将他带走了。”

    闵柔红着眼,她这些日子已哭了太多次,如今已经流不出太多眼泪,只能哽咽道:“玉儿的头……”

    石清摇头,哑声道:“人都不在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这都不重要了。”

    陆小凤本想说,他可以去找。

    但想到偃师极有可能,已将头颅交给了苦主,又闭上了嘴巴。

    他没有资格,要求受害者必须做些什么。

    在这件事中,唯一不无辜的,就是石中玉。

    陆小凤想着,将视线转到闵柔身后,寸步不离的年轻人身上,他长得和石中玉一模一样。

    除了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

    “这位小兄弟,该如何称呼?”

    “狗杂-种,我叫狗杂-种。”

    年轻人生怕陆小凤误会,认认真真解释着。

    陆小凤一怔。

    这叫什么名字?!

    他不禁看向石清闵柔夫妇。

    闵柔露出心疼的眼神,解释道:“这孩子自小被人丢到山里日日虐待,身边只有一条狗为伴,虐待他的人这样叫他,他便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名字。”

    陆小凤望着年轻人像闵柔又像石清的那张脸,心念一动,忽道:

    “你今年多大,虐待你的人是男是女,年龄几何,现在又在何处?”

    年轻人不明所以。

    石清和闵柔却俱是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年轻人,又看向陆小凤。

    “陆公子,你,你这是何意?”

    石清声音嘶哑道。

    陆小凤笑了笑:“陆某只是觉得‘移花接木’,屡见不鲜,巧合的事情多了,便也不是巧合。这位小兄弟不仅像令公子,眉宇间,还似闵夫人,偏他又无父无母,自小受人欺辱,若说巧,也实在是巧过了。”

    石清与闵柔想到某种可能,内心澎湃不已。

    他们拉着年轻人的手,颤着声音问东问西,一时间竟忘记丧子之痛。

    金九龄见状,惊讶问:“你确定,那小兄弟也是玄素双剑的儿子?”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陆小凤神色淡淡,他望着远处三个拉拉扯扯的人,轻轻道,“总要生活,不是么?”

    说完,他大步向马厩走去。

    金九龄问:“你去哪儿?”

    陆小凤头也不回地挥手:“去过我的生活!”

    这一次,就是神仙也拦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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