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市房出来,陆小凤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阿吉或许有秘密,但他一定不是偃师。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
最初他只是觉得偃师这个人很有意思,单纯想认识个朋友,就算被拒绝也无所谓。
交朋友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哪有恼羞成怒的道理。
再说了,人都有不愿意倾诉的秘密,何必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让朋友把秘密说出来?
就连陆小凤也不清楚,自己何时有了胜负欲,对调查偃师真身这件事,起了志在必得的念头。
这完全不像他会做得事情。
陆小凤只能将自己不合常理的行为,归于人总有犯浑的时候。
他一门心思打探偃师的真身。
就是在犯浑!
经过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
静谧的月光中,一切安逸祥和。
陆小凤静静望着深夜的雪景。
纷杂地心情渐渐放松下来,重新归于平和。
就在他准备回房美美睡上一觉时,浴房里忽然传出一下微弱的响动。
陆小凤身体一顿,但听“吱呀”一声,浴房的门开了。
门后走出来一个裹着衣裳的女孩。
她长发湿凉冰冷,环着自己瑟瑟发抖。
陆小凤当即解了衣服,裹住全身冒着寒气的姑娘。
“小鱼丸,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儿折腾什么呢。”
这个时间,就算备着热水,洗澡的中途水也要凉了。
余弯弯哆嗦着,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小陆哥,那里,那里不舒服……”
陆小凤甚至不用问“哪里”,人已经热得不像话。
“我送你回房。”陆小凤喉咙都在冒烟。
他没有说送余弯弯回那个房间。
那种难以启齿的小心思,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衣冠禽兽。
余弯弯亦步亦趋跟着陆小凤,当二人站在陆小凤房门外,他霍然转身,哑声道:“走错了,去你房间。”
“不要。”余弯弯低着头,“就要这一间。”
“你确定?”陆小凤惊讶。
余弯弯踮起脚,用动作代替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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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余弯弯和陆小凤手挽着手,走出房间。
阿吉破天荒主动道了一声“恭喜”,他说这话时没抬头,陆小凤看了看小鱼丸,小鱼丸看了看陆小凤,两人都觉得这一声“恭喜”是对自己说的。
和往日一样,余弯弯去了厨房,和往日不一样的是,陆小凤也跟进了厨房。
此刻的他,就像阿吉形容的那样,像极了见了花的蜜蜂,恨不得粘余弯弯身上。
多年旧梦一朝实现,陆小凤全身充满使不完的劲儿。
阿吉看着热情高涨的陆小凤,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
午饭时,余弯弯对阿吉说:“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守好店,遇到找麻烦的就找小陆哥帮忙,回来给你加钱。”
陆小凤近乎震惊地看着余弯弯:“你还出门?!”
阿吉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陆小凤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余弯弯两颊泛着红晕,她看起来很害羞,若地上有一条缝,指不定她就钻进去了。
可她又很坚持,她举着饭碗,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陆小凤,低声解释道:“我必须要去。”
陆小凤刚想说“有什么事情比陪我还重要”,却听余弯弯道:“老板娘喜欢我做得娃娃,我做好了,一直没时间给她,刚好今日有空,就想给她送去。京中贵人多,保不准给我下帖,我不好回绝。”
陆小凤一噎,没好气道:“好吧好吧,你去吧你去吧,太阳落山前,我去接你。”
余弯弯软软一笑:“那就有劳小陆哥了。”
.
阳光很好。
街道两旁堆着厚厚的雪堆。
还有小孩子团雪球打来打去。
余弯弯提着一个竹篮,穿过一条狭长的巷子,站在一户人家门前。
令人疑惑的是,这家所有的门都是敞开的,站在门外一眼便能望见厅堂。
余弯弯没有敲门,她提着篮子,娉娉婷婷地跨入大门。
还不等她进入厅堂,一个艳若桃李的女人,挡住了余弯弯的去路。
“你来做什么?”女人叉着腰,语气不善道。
余弯弯笑了笑,递上篮子,温和道:“快过年了,我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给你送点年货,顺带给你做了个娃娃。”
“你确定是给我的?”
“那是自然。”
余弯弯笑容很和善。
女人脸色稍霁,她接过篮子,揭开篮子上的绸布,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腌好的腊肉、腊肠,确实是精心准备的年货。
女人翻了一会儿:“娃娃呢。”
说完,横了余弯弯一眼。
余弯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子,当着女人的面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对异常精致的傀儡娃娃。
这两个娃娃,衣着相似,长相却截然不同。
男娃娃胖嘟嘟的,看起来一脸富贵相;女娃娃粉妆玉琢,宛如章台杨柳,艳气逼人,眉宇间竟与女人有几分相似。
女人眼睛一亮,她当真是喜欢极了,却碍于面子,不愿意说出半分好话。
余弯弯微微一笑,将两个娃娃立在盒子里。
却见两个巧夺天工的娃娃,居然缓缓动起来,“他们”各自抬起了胳膊,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呀!”女人终于克制不住愉悦的心情,惊喜地叫出声,“给我看看!”
她迫不及待地凑到余弯弯身边,一双漂亮的眼睛,开心地盯着盒子里的娃娃,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余弯弯笑道:“我这是班门弄斧了,喜欢吗?”
女人干咳了两声,故作姿态地撇撇嘴:“就……还行吧。”
“你喜欢就好。”
余弯弯眼睛笑得像一轮新月。
女人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口中道:“喏,他在里面等你。”
“多谢老板娘指点。”
余弯弯笑着,将傀儡重新放回盒子中,与篮子一同交给美丽动人的老板娘。
“哼哼,看在年货的份上。”
大约是拿人手短,老板娘让出了路。
余弯弯深吸一口气,走进光线并不明亮的堂屋。
一张宽敞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一个胖乎乎,一脸福相的男人。
他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余弯弯却知道,他没有睡。
他只是不愿意见她,又不得不见她。
只能用这种方式,排解心中的闷气。
余弯弯说:“朱停,我来了,麻烦也来了。”
朱停睁开眼,看向余弯弯。他不似旁人,盯着她的脸,而是盯着她的胳膊。
更确切地说,是盯着她的左臂。
“拿来吧。”朱停淡淡道。
余弯弯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径直走到朱停身前,右手伸向左侧袖口,但听“咔”一声脆响,余弯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铁环。
“昨日,我为了尽快赶回家,连翻七座塔楼,我没收住力,断了一根线。”
朱停没有说话,他接过铁环,仔细检查了一番,又将铁环叩在自己手腕上。
余弯弯退到朱停身边,却见胖胖的男人举起手臂,对准大门……
“喂,你要——”不等余弯弯说完。
“啪!”
机关启动,无数条银丝冲出铁环。
但听“砰”一声巨响,笨重的木门,竟被整扇拆下,“咣当——”一声,重重砸在院子里。
木屑横飞、残雪飞扬。
余弯弯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瞪着朱停:
“你疯了?!”
朱停望着自家厅堂,被拆得稀巴烂的几扇木门,不紧不慢地收起铁环。
一副还很高兴的模样。
紧接着,屋外传来女人忍无可忍的尖叫:
“姓余的,老娘跟你没完!”
余弯弯顿时反应过来,瞪向朱停:“你陷害我?!”
朱停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时间回答。
因为千娇百媚的老板娘,已经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朱停瞥了眼百口莫辩的余弯弯,淡淡道:“修门的钱算在你账上,等修好了,我给你送去。”
“你……”
余弯弯气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板娘瞪着余弯弯,眼睛里都在喷火:“你什么你,姓余的,你给老娘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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