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河边。
无论是他身下的水泥地还是就在他身边矗立着的钢筋混凝土大桥,都表明了他已经回到了现代。
中岛敦摸了摸自己的手骨。
他的骨骼告诉他,他的年龄正值青春正好的十八岁。
中岛敦抽了抽嘴角,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在大唐活了五年,又在大正时期活了十一年,怎么说都该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吧?
但是他的骨骼却告诉他:“不,你如今还是个十八岁的小鲜肉哟~不仅没成年,还连二十岁都没有满哟~”
中岛敦差点被气到摔刀——难怪童磨一见他就说他是个没长多少的矮子。
但是常年锻炼所得的冷静让他停下了幼稚的举动。他将双刀收拾了起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大正时期和现代之间相隔数十年,各大城市的设施和势力,以及城市规划都变化的许多。
但是河流的走向不会变化,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物也几乎不会发生改变。
中岛敦从这几十年来只微微调整过些许的河道走向辨认了一番后,他几乎能够确定——这里似乎是途径横滨的一条名为[鹤见川]的河流,而现在他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是东京还是横滨。
中岛敦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拦个人问路……然而问路这件事显然也不是那么好问的。
正值黄昏时分,在这个时间段,人们大多还在工作,要么加班,要么就是在和同事们联络感情,再不然就是已经去接了孩子回了家,正在做晚饭。
更何况,中岛敦所在的鹤见川的位置比较偏僻,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什么人来问路。
就在中岛敦头疼地想着晚上要不要睡桥洞的时候,河水中漂过了什么东西。
中岛敦一愣:刚刚那玩意儿是不是看起来有点怪?
他定睛一看,紫金色的瞳孔中隐隐约约略过一条竖直的黑纹,紧接着他看清了河水中漂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两条人腿。
那两条腿顽强不屈地伸向天空,腿边的水面上还伸着两只手。
怎么说呢,看着有点儿像是花样游泳运动员正在做水中倒立的动作。
但是吧……就算是在训练,那也不至于连续那么久都没有下一个动作的吧?他甚至都还没有将头调转过来呼吸空气吧?
中岛敦花了十五秒思考了一下这人究竟在干什么,又花了十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人可能是不小心掉进河里晕厥了过去他得下水救人……
这才甩出他腰间缠绕着的金链绳和钩爪,在准确地套中对方的小腿后一点一点将他拉回了岸边。
那人在中岛敦重新将自己的金链绳往腰间缠的时候自己坐了起来。
他那突然起身的动作意外的熟练,坐起来的速度差点儿吓了中岛敦一跳,紧接着对方就开始熟练地环顾四周,好像是在打量自己目前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你刚刚是在练水中倒立晕过去了吧?现在应该没事儿了吧?”中岛敦开口问道。
“啊……所以我得救了?”男人嫌弃地撇撇嘴,“切。”
中岛敦:切了吧他刚刚切了吧?!谁对救命恩人是这个态度啊?!嗨哟我这小暴脾气,这人是想吃我一发赤日轮是吧?!
“别那么看着我。”男人坐在地上说道,“现在看来,妨碍我投河的应该就是你吧?”
“妨碍?!”中岛敦抽了抽嘴角,“我只是想救人而已——我以为你是训练水中倒立的时候出了意外昏迷了!”
“啧,感情还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入水自杀,结果你却多管闲事……”男人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十分烦躁地样子。
他抬起手的时候,风衣的袖子随之滑落,中岛敦这才发现对方手臂上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阻挡了他的目光。
中岛敦随即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对方的脖颈,发现那里同样缠着绷带。
“算了。”男人似乎是缓过了劲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给别人添麻烦是我的信条,刚才给你添了麻烦是我不对,我会想办法道歉——”
“咕——”男人的肚子响了。
“少年,你肚子饿了?”男人问道。
“不,我没有,我不饿,我刚吃完晚饭出来遛弯。”中岛敦迅速地否认三连,“那是您肚子发出的声音,您是这几天都没吃饭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居然点头确认了中岛敦的问话,还加了一句:“不仅如此,我的钱包还被水冲走了。”
“那还真是够惨的哎——”中岛敦眨巴眨巴眼睛,“您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身上也没有现金呀。”
“可是少年你刚刚不是说你吃过了晚饭出来遛弯?”男人笑盈盈地说,“就算没有现金,拜托您帮人帮到底?”
中岛敦一愣:“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莫非少年你想要看着一个人饿死在你面前吗?”男人反问,“既然如此,你还不如不将我从水里救出来。”
“那既然您都这么说了……”中岛敦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
“您说的有理。”中岛敦点了点头,随后反手抽过背后的悲魔饥火,用刀柄将男人重新敲下了河岸,“那您就回水里去比较好。”
对方眼疾手快转过身扒拉住了河岸边砌好的水泥台子,一个用力重新爬了上来。
“少年你下手可真狠。”男人的嘴里啧啧有声,“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不可小觑啊。”
“我可没对您落井下石。”中岛敦耸耸肩,“您还想让我请您吃饭吗?”
“就为了不请我吃饭而将我推下水吗?”男人露出了夸张地惊恐神色。
“不,是为了您的厚脸皮。”中岛敦叹了口气,“毕竟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如果我再不找到住的地方,再晚会儿只怕得睡桥洞啦。”
“哎?居然是这样的吗?”男人一脸惊讶,“我还以为你很有钱呢,你腰间的链绳可不是什么廉价货。”
“我是很有钱没错。”中岛敦摊摊手,“但是都是些硬通货,别说纸币了,现在市面上发行的硬币可一枚都没有。”
“哎呀,那可就没办法了哩。”男人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初来乍到的,就没办法了呢。”中岛敦附和着说道。
两人间的氛围一时间沉静了下来,两人就这么看着河对岸,一句话也没说,竟然也没人觉得尴尬。
直到对面有个人从堤岸上下来,站到了河对岸的水泥台子上。
“你在这里啊?!混蛋!”他的嗓门显然是怒极而发,声音大到甚至穿过了算得上是宽阔的河流,哪怕抵达了中岛敦的耳朵,也能够算得上是大声。
“我所有的辛苦都是拜你所赐!!你究竟想要将我的计划搅乱到什么地步啊?!”对方仍然在怒吼。
“我想到了个好主意。”男人对自己同事的愤怒充耳不闻,转头对中岛敦提出了提议,“对面那个人是我同事……不如让他请我们吃饭吧?”
“我吃过了,饿的是您自己。”中岛敦眨了眨眼。
“你叫什么?”男人再次无视了自己同事“听我说话”的怒吼。
“中岛敦。”中岛敦将自己手中的弯刀挽了个刀花,重新插回自己背后,“您和您的同事呢?”
“啊……我同事名字叫做国木田。”男人笑了起来,“跟我们走吧?国木田会给你介绍能够居住的地方哦?”
“少拿我的名义来充人情!混账太宰!!!”河对岸的国木田先生显然听见了太宰的话,他怒气冲冲地冲男人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和钢笔只差没冲过来掐住男人的脖子使劲儿摇晃。
“太宰?”中岛敦一愣。
“啊,那是我的名字。”男人一手插兜,一手随意地摇了摇,“我叫太宰,太宰治。”
*
中岛敦很困惑。
他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现在他和被他从水里“救出来”的太宰以及据说是他同事的国木田正坐在自家餐馆里,看着太宰点了一份蟹肉料理,然后被国木田提着领子摇晃。
中岛敦:他们关系真好啊……我或许不应该在这里?
“敦君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河边呢?”太宰在解决了大半食物后率先提问,“从着装上来看,你的家境应该相当富裕吧——”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金子翡翠和真正的宝石来制作cosplay道具的呢。”
中岛敦一愣,随即笑了。
“您认为我背上背着的是cosplay道具吗?”中岛敦在太宰治点了点头后再一次笑出了声,“不是哦,这对弯刀可是我的伙伴哩。”
“而且我跟我的师父和朋友们走丢啦,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出现在河边啊。”中岛敦耸了耸肩,“说起来,你们知道哪里能够用金子换钱吗?”
“敦君打算把弯刀卖掉?”太宰治一愣。
“那倒不是哦。”中岛敦摇摇头,“虽然目前我独身一人,但是师父和长辈还是给了我不少金银作为应急所需。对了,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鹤见川……附近呢?”
中岛敦好不容易才把那个“里”字咽了下去。
“是在接了一个医药世家的委托,出来寻人的哦。”没等国木田独步多说什么,太宰治先一步回答道,“找的是一个身负双刀,衣服相当清凉的少年。”
中岛敦看了看自己穿着的朔雪套,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露在外头的小腹。
“哎呀,看来我们需要寻找的就是你啦。”太宰治耸了耸肩,“先别急着跑,那个医药世家的姓氏是[胡蝶]哟。”
“所以要找我的是胡蝶香奈惠小姐吗?”中岛敦在听到太宰治提及胡蝶的时候停下了准备拔刀的动作。
“不,胡蝶香奈惠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想找你的是胡蝶忍,即胡蝶香奈惠的妹妹。”国木田说道,“你想去见见她吗?”
中岛敦沉默了。
虽然同胡蝶香奈惠只相处了几天,但是他对这个温柔又坚定的大姐姐相当有好感,然而他却并没有跟胡蝶忍相处过,甚至连一面之缘也没有。
他要去见胡蝶忍吗?
“还是算了吧。”中岛敦叹了口气,“我只是认识她的姐姐而已,其实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唔,那还真是可惜。”太宰治耸了耸肩,“这样的话,对方还有一份股权转让书让我们转交给你,敦君。”
“哈?”中岛敦有点懵逼,“什么股权转让书?”
“胡蝶小姐在委托我们的时候说了,如果你不想去见他的话,至少要收下这份股权转让书。”国木田独步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袋,放在了中岛敦的面前,“胡蝶医药株式会社百分之五的股权。”
“啊?”
“胡蝶香奈惠小姐在去世前说的。”太宰治用手中的筷子点了点中岛敦,“她将自己手中五分之一的股权送给了你,剩下的四份给了她的妹妹胡蝶忍和胡蝶忍的家人。”
“所以某种情况上来说,香奈惠是把我当家人了吗?”中岛敦叹了口气,“算了,回头去她的墓碑前祭拜吧。”
“那么,接下来就是正题啦——”太宰治笑眯眯地说道,“敦君知道武装侦探社吗?”
“唔呒……没有听说过。”中岛敦眨眨眼,“不过既然由您提起的话,是不是说明你们二位就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呢?”
“是的哟。”太宰治将筷子放下,“武装侦探社是专门处理无法依靠军队和警察解决的危险委托案的侦探集团。”
“成员大多是拥有[异能力]的能力者。”国木田独步补充道,“太宰,你是想让他加入侦探社吗?”
“有何不可呢?”太宰治晃了晃手指,“他背后的那两把弯刀可不是什么cosplay道具——”
“那是会提醒主人的灵刀。”太宰治轻声说,声音小得只有国木田独步能够听到,“我在朝中岛发出杀气的时候,我能看到那把刀有些微的振动。”
“而中岛君在那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他加入武装侦探社?”太宰治反问国木田独步,“而且他右手掌心中的茧子虽然和社长的分布有轻微的不同,但厚度却相当厚。也就是说,中岛君是个用刀的高手。”
“那么与其让他随意走动,最后因为用刀这一点误入歧途,不如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太宰治总结道。
“随你好了。”国木田独步最后还是同意了,“我会转告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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