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等小德子赶到的时候,看到那板子就快要落到沈姑娘身上了,他大声喊着,跑到侍卫面前时,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气喘吁吁的说不出来话。
“德公公,您怎么来了?”
陈侍卫走了过来。
小德子缓了一会儿,看到陈侍卫手中拿着的板子是画了十道线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幸好他来的及时,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这沈姑娘就会被陈侍卫手中的板子要了命。
他看着陈侍卫,嘴角带着笑意。
“陈侍卫,沈姑娘晚上还有去伺候陛下,依奴才看,用画一道线的板子即可。”
“德公公,你怕是不知道,这女子本性恶毒,惹怒了陛下,罪大恶极……”
“陈侍卫,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小德子见陈侍卫一副揪着沈姑娘不放的样子,原本见人都带笑的嘴角也耸拉了下去。
陈侍卫见德公公的脸色冷了下来,只好闭上嘴,放下了手中的板子。德公公表面上是戴公公的徒弟,实际上是戴公公认的干儿子,而戴公公是陛下身边的大内总管,他不好得罪。
“李侍卫,这次就由你行刑,你用力要有分寸。”德公公瞥了一眼陈侍卫,最后看向一旁的李侍卫。
“是”
李侍卫应允后,便开始行刑。
*
即使是李侍卫用了一成不到的力气,可沈枝身子娇嫩,最后走出去的时候,是被德公公给搀扶着走出去的。
“沈姑娘小心脚下。”
德公公小心地搀扶着女子,他可是听他的义父戴公公说过,此女是苏嬷嬷找来,专门伺候陛下的,说不定日后是个有造化的。
“那个卖父求荣的沈姑娘听说得罪了陛下,被罚了五十大板,这叫恶人自有报应。”
“我若是有这样的女儿,生下来就一把掐死,省的祸害人。”
“怪不得人家都说长的美的女子,性子狠毒。”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父亲啊,听说她父亲是个识大义的人,为了救那个故人之女,甚至以身犯险,好气节。”
“就是说啊,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卑劣的女儿啊。”
……
假山后面,几个碎嘴的宫女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这些闲话刚好传到德公公耳中,他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身旁女子脸上的神色,只见沈姑娘脸上的神情平静如初,没有一丝恼怒的迹象。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安谧的让人有些心生不安,
沈枝步子没有停顿,直到离开了那处假山,她才出声,“我听他们都唤你德公公。”
她瞧着面前年龄不怎么大,长的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德公公连忙回答道:“奴才叫戴小德,姑娘唤奴才小德子就行。”
“你为什么救我?”
沈枝问道,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那些太监,宫女望过来的眼神中有带着好奇的,鄙夷的,这些人见到她,都避的远远的,就像是怕粘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一刻,她感觉身上的伤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是奴才师傅戴公公交代的。”德公公如实答道。
沈枝沉默了一瞬,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忽想起之前那个想要了她命的侍卫,她眼帘低垂,神情淡淡。
“刚刚那个陈侍卫是陈将军的什么人?”
德公公看了一眼身旁一脸无害的女子,低声说道:“他是陈将军的弟弟。”
沈枝眼底浮现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德公公把沈枝送回了住的地方,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黄衣宫女匆匆地从他们身后离开走向苏嬷嬷的住处。
“这是什么?”
沈枝看着面前的太监递过来的小瓷瓶。
德公公挠了挠头,面上带着几分羞涩,“这是伤药,虽然不怎么名贵,但是对伤口挺有效果的,若姑娘不嫌弃……”
“多谢你。”
沈枝把药瓶接了过来,望着太监的眼睛。
“他们都说我恶毒,恨不得避之如蝎,你为何还给我伤药?”明明把她送回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吗?
“沈姑娘说笑了,奴才有自己的眼睛,自是能分辨出善恶的,在奴才看来,姑娘并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德公公想了想说道,他说的不是假话,而是肺腑之言,听闻那个沈将军为了救那个长奉公主,不惜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替长奉公主死。
他认为沈姑娘并没有做错,换做是他,恐怕他也会如沈姑娘的做法一样。
他不理解宫里的那些满嘴大义的人,他只知道,若是命没了,要那些大义的好名声有什么用。
“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
沈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姑娘好好休息,晚上还要陛下身边当差哪。”
德公公有些不习惯沈姑娘看他的那种眼神,他神色微窘,临走时,还特意说了一句,“若姑娘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奴才。”
沈枝望着小德子的背影,身子僵硬了许久,才垂首看向手中那只蓝釉的药瓶,药瓶是最寻常的样式,甚至丢在地上都不一定有人捡的那种,可沈枝却觉得瓶身的蓝色浓郁的有些刺眼。
“林玉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苏嬷嬷不是让你去盯着那位沈姑娘?”
与黄衣宫女相熟的翠柳见人回来了,不免一脸好奇。
“别提了,那个沈姑娘被陛下罚了五十大板,就在侍卫行刑的时候,戴公公身边的德公公救了她,我寻思着要不要和嬷嬷说一声。”
“反正那个沈姑娘没什么事,嬷嬷已经睡下,要不就改日再说,那个叫沈枝的不知怎么就得了嬷嬷的青眼不说,竟然让她去伺候陛下,要我说,应该是林玉姐姐你去才。
你的相貌一点也不输给那个叫沈枝的,你的品行又极好,可不是那种小人能比的,你看看她长的那副狐媚样,心思又歹毒,就这样还有人去救她,真是好命。”
翠柳是骊国皇宫里的旧人,原本苏嬷嬷见她家室清白,便留下她了,天天对着林玉,姐姐长姐姐短的,没有几日便和北国来的宫女林玉处的关系极好。
林玉眼帘低垂,这翠柳不知道,可她林玉确实门清的,这沈姑娘是嬷嬷找来专门伺候陛下的,那以后可是做娘娘的人,原本,这个机会应该是她林玉的……
林玉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攒在了一起,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中满是纠结,她迟疑了片刻,到底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
次日一早。
“沈姑娘,苏嬷嬷找你哪。”
青衣宫女身上背着一个包裹急急忙忙地跑来,经过一夜,沈枝身上的伤势好了些,昨晚她见没有人来唤她,她敷上药后,便倒头就睡了。
“你可知苏嬷嬷找我何时事?”
“不知,沈姑娘还是快去吧,别让苏嬷嬷等急了。”
青衣宫女说完话,便把沈枝身上的包裹揽在了自己怀里,空出的一只手拉着沈枝的袖子就往前跑。
沈枝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跑起来,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
她们二人穿过一辆辆马车,来到了前面。
等人来到苏嬷嬷面前时,沈枝疼的已经满头大汗。
“沈姑娘,今日大军启程回北国,你去前面那辆马车上……”
苏嬷嬷话还没说完,便注意到沈枝的异样。
“这是怎么了?”
“苏嬷嬷,我身上有伤。”
沈枝见苏嬷嬷不知道她受罚的事,便解释道。
苏嬷嬷目光如刀子一般看向身旁的林玉。
“嬷嬷恕罪,奴婢忘记和您说此事了。”
林玉脸色慌乱,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伤的重不重啊,我待会让人给你送些伤药过来,你就坐在这个马车上,我再派个宫女服侍你。”
苏嬷嬷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林玉,反而是一脸担忧之色地看着沈枝。
沈枝说了自己伤势不重,苏嬷嬷才作罢,最后沈枝没有推辞苏嬷嬷的好意,便上了马车,与其和其她人挤在一辆车上,倒不如自己一辆,耳边也清净些。
等沈枝上了马车后,苏嬷嬷一巴掌对着林玉的脸挥了过去。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不是说过,让你看住沈姑娘,只要是关于她的事都要向我汇报,如今她受罚的事,为什么没有给我说?”
“嬷嬷饶命,是奴婢忘了,真的是奴婢忘了,奴婢知错,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林玉抓着苏嬷嬷的裙摆,哭的泣不成声,是她低估了沈姑娘在嬷嬷心中的位置。
“以后,你不用待在我身边了。”
苏嬷嬷七岁便进了宫,见过的人,见过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这天底下看似无心的事,大多都是有心而为。
“嬷嬷,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嬷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让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吧,嬷嬷……”
她林玉跟在嬷嬷身边一年了,她回想起以前还是小宫女的时候,人人都能欺负她,哪能比得上跟在苏嬷嬷身边,即使是后宫的娘娘也对她和颜悦色的,她不能离开,她不想再回到以前当粗使宫女的时候了。
“带下去。”
苏嬷嬷目光冰冷。
“嬷嬷,奴婢错了……”
被太监拉下去的林玉脸上满是哀求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若是此时苏嬷嬷扭头看一眼定会发现,林玉望着沈枝所在的马车满是恨意。
……
“姑娘,奴婢唤素锦,是苏嬷嬷派来服侍姑娘的。”
沈枝打量着面前的宫女,只见对方长了一张圆脸,一双杏眼显得格外娇俏,留着额发,瞧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素锦又重新给沈枝上了一遍药后,沈枝便在软塌上窝着睡着了,连车队什么时候启程的都不知道。
*
“陛下,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还有五日才能到北国。”
戴公公端来了一盏提前煮好的茶,等到水温恢复到陛下一贯入口的温度后才端了上来。
萧齐放下手中的书,目光仿若不经意似的扫过车厢内,随后目光微敛,接过茶,饮了一口。
眉尖一挑。
“这茶水,怎么和平日的不同。”
戴公公连忙跪下请罪,把茶水撤了下去。
……
“师傅,陛下往日不都是喝的这个温度的茶水吗,今日这是怎么了,您都来回换了五六次茶水了。”
小德子满脸不解地说道。
别说小德子不懂,就连伺候了陛下许多年的戴公公,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今日的茶水,无论是茶,还是泡茶用的雪山的水,还有温度,都是和以前一样啊。
戴公公没有法子,只能又重新给陛下泡了一盏茶水,送了过去。
“听闻有人,曾亵渎过我在民间的画像,吩咐下去,若官府发现再有民众有此不轨之心,直接以罪论处。”
“奴才遵旨。”
戴公公不知道陛下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件事了,他记得曾亵渎过陛下画像的是那个沈姑娘,因为太过爱慕陛下,便整日里看着陛下的画像睹物思人。
“换个沏茶的人来。”
萧齐面色冷峻,瞥了一眼戴公公手中的茶盏,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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