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沈氏女？”
太后看着跪在殿下的人，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抬起头来。”
被暴君戏弄了一番的沈枝来到寿康宫，她听到上首的声音，便抬起了头，只见太后穿着一套金线勾的华服，头上戴的是凤凰金簪，一脸和善，瞧着保养的很好的样子，正是应了那句话，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太后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只见面前的女子眉梢细长，唇红齿白，姿容甚艳，身段不像宫里的其他妃嫔那样清瘦，而是有些丰腴，该胖的地方胖，就比如酥.胸，该瘦的地方瘦，那小腰纤细的一掌可握。
看来王嬷嬷果然没有虚言，这个沈氏女长的确实勾人。
她眼底闪过一丝深沉，面上笑着开口，“听说你爱慕陛下？”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
沈枝面如如常地承认了。
“大胆”
太后的声音立马变得充满了冷意，大殿中服侍的众人连忙垂下了头。
“陛下是北国之王，身份尊贵，你是一个名声尽毁，身份低贱之人，按理说，你这样的人是不配进宫的，更不用说在陛下身边侍奉。”
“奴婢知罪，奴婢自知身份低微，日后不敢肖想陛下。”
沈枝表面上一脸懦弱，惊恐，自卑。
太后看到沈枝脸上的神情时，心中松了一口气，脸色不由得缓了下来。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太后说到这，望着沈枝的脸，忽地话头一转。
“不过，哀家可以帮你，可以让你去亵渎那帝王之尊。”
“奴婢不敢。”
沈枝不想，她不馋暴君的身子！
“不敢？”
太后冷笑出声，“你的心思哀家一清二楚，听说你觊觎陛下有些时日了，你无非是畏惧他的身份不敢罢了。”
沈枝此时有些百口莫辩。
“你现在的身份也确实有些低，我可以给你个身份，让你光明正大去接近他，不过，你要答应做哀家在陛下身边的眼睛，替我盯着他。”
“太后，奴婢……”
“沈姑娘，想好了再说。”太后不紧不慢地端起桌子上的茶盏，饮了一口，“你听了这些话，真以为今天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寿康宫吗？”
沈枝眉间闪过一抹冷意，不过一瞬，她便带着感激道：“多谢太后娘娘成全。”
“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老老实实听哀家的话，哀家保证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太后笑眯眯地，就像是佛堂里摆着的弥陀佛似的。
“就封个贵人吧。”
“多谢娘娘厚爱。”
当沈枝走出寿康宫的时候，已经被封为贵人了，可是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寿康宫的门渐渐关上，沈枝的身影在殿门外拉的格外的长。
“娘娘，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若是那沈姑娘，不，沈贵人，得了陛下第一次垂青，那贵妃娘娘……”
王嬷嬷忍不住出腔询问道。
“这些年，凡是哀家埋在陛下身边的钉子，哪一个不都是下场凄惨，哀家封她做贵人，表面上是对她好，可暗地里，陛下八成会厌弃她……陛下大了，哀家又不是他生母，故而，陛下的嫡长子只能出自魏家女人的肚子。”
太后语气淡淡，“那个沈贵人，我瞧着胆子似乎不怎么大，就先留她一条命吧。”
“是”
……
“姑娘，你可回来了，太后娘娘她可有为难你。”
在房门口走来走去的苏嬷嬷，见沈姑娘终于回来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未曾，太后她封我做了贵人。”
沈枝把在寿康宫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给说了出来。
苏嬷嬷听了整个过程，脸色不由得拉了下来。
这魏太后真是打的好算盘，这是想让陛下厌弃沈姑娘啊……她从沈枝的住处离开后，便派人告诉了顾太师。
过了不消片刻，寿康宫便来了一批宫女太监。
“沈贵人，这些人都是太后娘娘送来伺候您的，您的住处也给您选好了，就住在钟粹宫，离陛下的寝宫只有一墙之隔哪，您快搬过去吧。”
王嬷嬷一脸笑意地说道，说完后，放下了太后赏赐给沈贵人的首饰珠宝，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贵人，这钟粹宫主殿住的是魏贵妃……”素锦一脸为难之色。
当王嬷嬷说出钟粹宫三个字的时候，沈枝就想到了今日的魏贵妃，既然将她放在魏贵妃的眼皮子底下，那她沈枝自是也不在怕的。
早在王嬷嬷一行人从寿康宫出来时，便被整个宫里的人都盯上了，魏太后为了对众人昭告她对沈枝的喜爱之情，派王嬷嬷送的礼甚是不俗，堆满了沈枝整个屋子。
“这位沈贵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太后娘娘的青眼。”
丽嫔看着太后娘娘的人，语气酸溜溜的。
“丽姐姐，咱这位沈贵人可是不走寻常路子，她品行不怎么好，坊间传闻，说她贪生怕死，爱慕虚荣，这样的人，竟然还被封为贵人……”
“妹妹快住嘴，沈贵人是太后娘娘亲封的人，如今妹妹在这说这些，难道是对太后的旨意不满吗？”
宁妃向四周看了看，连忙拉了拉王婕妤的袖子。
王婕妤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失言了，感激地看向刚刚提点了她的宁妃。
“多谢姐姐提醒。”
“听闻那沈贵人姿容艳丽，谁不知道陛下最厌恶这样的女子，最喜的还是如宁姐姐这样出淤泥而不染，浑身冒着仙气的女子。
陛下以前即使再不喜欢进后宫，可每次进后宫，必定会去姐姐宫里坐会，我还记得当年陛下夸赞姐姐识书知礼，性子矜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最后，就连平日里喜着红衣的魏贵妃都效仿姐姐的穿着，整日里着素衣。”
“妹妹赞誉了。”宁妃看向说话的丽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早在她进宫之前，她家里人便耗费巨资打听陛下的喜好，最后终于打听出来，陛下喜欢有气节，矜持的女子。
她入宫后，为了矜持二字，从来不像其他妃嫔一样三天两头地往御书房送汤送水，就在她快被整个后宫给遗忘的时候，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陛下注意到了她。
后来，陛下对她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宫里人都知道陛下对她和对旁人不一样，可有谁知道，她在陛下面前一丝僭越都不敢，衣服更是以端庄朴素为主。
每次陛下来她宫里，她为了矜持含蓄，都不敢留人，唯恐怕陛下觉得她放荡，厌弃她。
一旁的王婕妤听到二人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闪过一抹精光。
*
“这钟粹宫又有人搬进来了吗？”王婕妤扶着宫女银翠的手，走进钟粹宫，看到进进出出是一些陌生的脸，不由得问道。
“回娘娘的话，是那个沈贵人搬了进来。”
银翠扶着主子说道。
“和这样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真是晦气。”
王婕妤闻言眼中满是嫌恶之色，随后目光落在主殿的位置，小声问道：“贵妃娘娘难道就没说什么？”
“贵妃娘娘病了，听说那位沈贵人去拜见被挡在门外了。”
“也是，今早在御花园发生了那样的事，若是本宫的话，恐怕也会没脸见人。”
王婕妤幸灾乐祸地说道，别看她的位份是婕妤，可住在这钟粹宫里，没少受魏贵妃的挤兑，那魏贵妃仗着是太后的侄女，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着实令人可气。
她眼睛翻转了几下，看向西殿，
“走，去看看这传闻中的沈贵人。”
*
“贵人，王婕妤来了。”
刚搬了新住处，还没收拾妥当的沈枝听到了宫女的话，她眉头微皱，上辈子她自是见过这王婕妤的，她记得王婕妤是个自命清高的女子，向来看不上出身比她差的，这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把人请到花厅，我这就过去。”
“是”
王婕妤在花厅落座，看着宫女奉上来的茶，掀开盖子，一看，竟然是今年的龙井，要知道她宫里的茶叶还是去年的陈茶。
如今一个小小的贵人喝的茶竟然比她还好，她压下心中的怒火，猛地把茶盏的盖子丢了回去。
沈枝听到瓷器碰撞的声音，仿佛显示了对方心情不好，她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王婕妤看到走进来的人时，神情恍然了一瞬，看惯了宫里的妃嫔都往朴素那方面打扮，如今见到这般绝色，她竟然忍不住呼吸一滞。
“你就是今天刚册封的沈贵人？”
“是，见过王婕妤。”
“好妹妹，快起来，不用多礼。”王婕妤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扶起了女子。
“在宫里好长时间没见过如妹妹姿容这般出众的女子了。”
“婕妤过誉了。”沈枝顺势坐在了王婕妤身旁的凳子上。
“我见妹妹第一眼都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妹妹若是不嫌弃，日后可与我姐妹相称。”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王姐姐。”
沈枝很是欣喜，眼中洒着细碎的光。
“好妹妹！”
王婕妤一副感动的样子，看到这个沈贵人脸上喜不自禁的笑容，眼中的神情愈发温和了，目光触及沈枝发髻上插着的艳丽的镶嵌红宝石簪子的时候，眼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这个蠢货，还真以为她把她当妹妹了，可笑……
“银翠，去咱殿里，把我放在妆台里面那只绿匣子取来。”
“是”
银翠依言退了下去。
“妹妹，我素来不爱这些颜色艳丽的首饰，你长的这样好，又比我年轻，应该多带些这样的首饰，陛下见了定会喜欢的。”
王婕妤扶了一下鬓角插着的银簪子，簪子十分朴素不起眼，再加上王婕妤又是一身白衣，那原本八分的相貌，硬是给了五分。
“姐姐，陛下喜欢女子带艳丽的首饰？”沈枝一脸不解。
“是啊，陛下尤其喜欢女子身着艳丽的华服，再配上一些红宝石，金簪等首饰，妹妹一定会艳冠后宫，独得圣心的。”
王婕妤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这若是旁人，我不会告诉她，只因为和你投缘，这才告诉你，陛下他不喜欢矜持的女子，你一定要多主动些。”
“原来是这样，真是多谢姐姐了。”
沈枝一脸感激。
*
“贵人。”
素锦送走了王婕妤，回到殿里，只见沈贵人正在翻开王婕妤送来的黑漆螺钿松梅纹竹形绿匣子。
“送走了？”
沈枝没有抬头，看着这匣子里琳琅满目的首饰，这些首饰有点翠镶嵌绿松石的步摇、牡丹金簪，白玉孔雀衔花簪子、银镀金点翠嵌宝石福寿簪、金镶石珠指甲套、鎏金银插花簪、镶嵌红宝石的璎珞项圈、云凤纹金簪、金华簪、玛瑙佛手金簪、嵌珠花碟金簪、绾臂双金环……等等，珠光宝气，这些首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颜色艳丽，华光溢彩。
还有王婕妤送来的料子，都是些大红色，海棠色……
“回贵人的话，送走了。”
素锦看着堆成堆的布匹，还有艳丽的首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贵人，王婕妤送来的这些东西要不要和太后娘娘送的一样都收进仓库里？”
“不用了，把这些都按照我的尺寸裁成衣服吧，不要辜负了王婕妤的一片好心。”
沈枝目光落在那堆布匹上，她瞧着这些料子比王婕妤身上穿的还要名贵，其中一匹是有名的烟霞纱，用来做纱衣，最是合适不过的。
“是。”
素锦没再说什么。
*
“娘娘，那些首饰可都是珍品，还有布料，您怎么就舍得给那个沈贵人？”
回到宫殿后，银翠捧过来一盏小宫女提前泡好的茶水来到王婕妤身旁。
“你这个眼皮子浅的东西，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能不知道那些东西珍贵吗？可陛下最讨厌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那些首饰布料放着也没有用武之地，倒不如给了那个沈贵人。”
王婕妤接过银翠手中的茶，嘴角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夜色渐浓，沈枝带着人来到了太极殿门口。
“戴公公，这是我亲手给陛下做的芙蓉糕。”
戴公公见来人是沈姑娘，便没有阻拦。
“姑娘，进去吧，刚巧陛下刚批完了奏折。”
沈枝提着红色的食盒走了进去。
戴公公见人进去了，嘴巴笑的快咧开了，像沈姑娘这样主动的女子就该多找几个进宫来。
“小德子，把殿门关了。”
“是。”
*
沈枝走进宫殿，才发现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出去了。
“好大的胆子，无诏竟敢擅入我的寝殿。”
萧齐修长的身子歪在榻上，外袍极为松弛地挂在身上，发上插着一根祥云金簪，眉眼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情绪。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还请陛下恕罪。”
“听说太后封你做了我的贵人，这改口改的倒挺快。”萧齐低着头，声音平淡，毫无波澜，如玉一般修长的手把玩着一只镶嵌了宝石的匕首。
“陛下，臣妾推辞过，是太后娘娘……”
“啪”
一道砰砰声打断了沈枝的话，只见暴君手中原本把玩的匕首此时已经半个刀身插入了面前的案子上，乌木做的案几裂开了一条缝。
她忍不住往后退一步，抬首，忽地撞进了暴君黑濯石般，深不可测的眼中。
“你不愿意做我的贵人？”萧齐此时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杀气，好似沈枝说是，下一秒便会人头落地似的。
“愿意，当然愿意，可我知道，我身份卑微，相貌丑陋，品行不端，不配爱慕您。”沈枝双眼通红。
萧齐没有说话，不过显然眉间的冷意散了些，“太后以前在我身边按了许多她的人，你知道这些人最后的下场吗？”
“不……知”
沈枝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萧齐眉梢轻佻，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枝。
“没……”
沈枝有些纠结，她若是把太后对她说的那些话告诉暴君，那岂不是就成了两面三刀，没有信义的小人，她眉头紧锁，侧首看向右方，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誓不吐口的样子。
“你很有骨气。”
萧齐站了起来，嘴上说着夸赞的话，不过语气却是一片阴沉。
“我交代，我坦白，我要向你揭露太后娘娘对您的不轨之心，她让我呆在您身边，做细作，给她通风报信，监督您的一举一动，可是，臣妾对您是一片丹青，即使太后娘娘让我做嫔，做妃，也不能收买我这颗对您忠心不二的心。”
萧齐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副刚硬无比的姿态，说着最怂的话，眼中勾起一丝愉悦。
“我想知道，你对我怎么个忠心法啊？”
萧齐忽地俯下了身子，距离沈枝就差一指的距离。
男子的声音低哑充满磁性，沈枝垂眸，呆呆地盯着男子殷红的薄唇，对方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鼻端是男子身上独有的雪松味，平日里闻着只觉得清雅悠长，此时却觉得香味有些令人熏燥，她喉咙处上下不着痕迹地滑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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