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扶住往下跌落的南星，伸手抹去她鼻端脸颊的血迹，将她抱回床上，而后在她脑后摸了摸，再次确认她的恢复情况。
她吸入过多蛇毒，剂量虽然还在她的身体承受范围内，却也造成了不小的损伤，首当其冲便是鼻子和呼吸道。
其次，她昨天一度出现类似进入幻觉的反应，所以，蛇毒里承载记忆的物质，也给她自身的记忆造成了刺激。
“小哥…小哥…”南星秀气的眉头紧紧拧着，如同自言自语般轻声叫他。
“我在。”他将附在她脑后的手移到她肩头，轻柔地拍了拍她。
听到他的声音后，她终于安定下来，眉头微微舒展，“我…时间快不够了…”
时间快不够了。
昨天晚上，她也是反复说着这句话。
张起灵一面观察着她的神情，一面平静地问她：“为什么？”
“唔……”南星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困难地在脑子里搜索，半晌终于抓住了一丝记忆的痕迹，“因为…我的麒麟血再生过了。”
麒麟血再生。
张起灵心脏在咽喉一跳。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面的含义，因为，再生麒麟血是只有张家族长才知道的张家血脉秘密。长久以来，麒麟血对于张家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纯度高的麒麟血更是稀少而珍贵。世界上确实存在罕见的药物，可以克制麒麟血，相对应的，张家也研制出了对策——麒麟血石。麒麟血失效的人服下后，可以实现一次麒麟血再生。
但是，效果只能维持二十年，二十年以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要再生？”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南星声音嘶哑，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我想不起来…”
记忆如同一潭黑色的泥沼，她抓住的那一丝痕迹转眼便被无边的黑暗淹没，她被困其中，无从上岸…
一只手握在她肩头，如同刺破无边黑暗的一束光。
她抓住那束光，朝着光源拥抱过去。
温暖包围她全身，将她的神志一点一点拉了回来。
眼前渐渐明亮起来，南星缓缓睁开眼。
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她瞬间清醒。
她在昏迷期间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现在整个人都贴在了张起灵身上？
等等，他怀里好舒服，好想装作没醒再继续享受一会儿。
这么想着，她便这么干了。
偷偷将眼皮闭了回去，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蹭了个舒服的姿势，
“南星。”张起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南星眼皮一跳，难不成露馅了？
张起灵有些无奈地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南星，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跟任何人有过安全距离以内的接触了，于他而言，这样的肢体接触没有任何意义。
但此刻，他却没有拒绝她的亲近，即便知道她已经处于清醒状态。
“你吸入了过量蛇毒，从刚才的反应来看，接下来也还会间歇性再出现记忆干扰的情况。”张起灵低头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也不拆穿她，就只是继续说着他的考虑，“所以，这两天你先睡在这里。”
哈？！她没听错吧？
这下南星彻底不能再装睡了，她抬起头几乎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和你一起睡么？”
“我就在旁边，你有情况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知晓。”张起灵看了一眼窗边的椅子。
“那怎么行，你这样身体吃不消的。”南星坐起来，郑重其事望着张起灵，“如果是为了应付蛇毒发作的我，直接睡在我旁边不是更好？”
张起灵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如果睡椅子上，到时候我蛇毒发作了，不也还是要到床边来，没准我又失控扑你怀里了，最后还不是得睡同一张床？不如索性一开始就睡一起，又方便又省事还舒服，一举三得。”南星继续进行脑回路清奇的逻辑输出。
对方听完又是一阵沉默，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她提的方案合理性。
他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入夜很快，南星出了浴，坐在床边用生好的暖炉将头发烤干。
用衣服将床从中间隔开，她自行躺在了里面那一侧。
张起灵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她原本一直很淡定的内心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索性闭上眼睛。
她酝酿着辗转良久，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可能是这两天昏迷时间太长。
往身旁看过去，就发现张起灵也没闭眼，正对着床幔似看非看。
她在脑内搜寻一圈，找了个话题：“小哥，像鬼水峒里那样的地方，会不会不止一个？”
张起灵将视线从床幔移开，与南星对视：“嗯，目前来看，读取黑毛蛇的记忆将会是得知历史真相的最佳方式，那些人也是因为这一点从而不计代价寻找可以读取蛇毒记忆的人。想必，他们也会寻找所有有可能有黑毛蛇的地方。”
“这些蛇都在矿石里，这找起来岂不是大海捞针？”
“你有没有发现百乐京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南星思索片刻，道：“最出名的就是鬼水峒的泉水能治病，虽然最后差点害了半个城的人。”
张起灵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南星顿了顿，“还有就是…百乐京的人好像都很长寿。”
“这两点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根据异常的长寿和不寻常的现象来寻找黑毛蛇的所在地？”
“嗯。”张起灵道，“这次去长沙，我会去一趟中部档案馆，你先去找到在蛇毒记忆里看到的那个人。”
“好，我听你的。”南星若有所思，“等长沙的事情结束后，我也回一趟墨脱档案馆找找相关的信息。”
“嗯。”张起灵说完，便转回去继续看着床幔。
南星这时候困意也席卷而来，望着他的侧脸缓慢地抬了抬眼皮，很快便闭上双眼，呼吸渐渐轻缓。
张起灵侧过头，久久凝视着她。
在她自己都已经遗忘的记忆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会令她的麒麟血失效？她又是怎么拿到的麒麟血石？
——
南星这一觉睡得很实，醒来的时候，天光初亮。
张起灵已经起床，坐在窗边的老位置上翻着一本书，看样子是在等她醒过来。
“小哥，早。”声音是刚睡醒的慵懒沙哑。
张起灵阖上书看向她：“张瑞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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