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的行李都遗落在了百乐京城，现在只剩下一个嫁妆包，里面除了一些日常洗漱用品，就没有其他东西，收拾起来很快。
张瑞雪来得匆忙，也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所以南星依旧只能穿着张起灵的长袍。
为了方便，南星将头发盘上去，宽檐帽把一张小脸挡去了一大半。她的个子放在民国初期比不少男人还高，所以远远望过去更像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和张起灵走在一起有一种兄弟俩的既视感。
“干嘛想不开把自己捯饬成这样？白瞎了你那画皮妖精一般的底子。”张瑞雪扼腕叹息。
南星不以为然：“不这样就得戴人.皮面具，你不知道我来百乐京路上遇到多少蚊蝇鼠蟑。”
张瑞雪：“你跟族长在一起，不用担心这些。”
南星：“说好了当一具合格的尸体，我得规避掉所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的事情。”
张瑞雪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你这副模样，估计今晚我俩入住同一个房间的时候，旅馆老板会把我当变态。”
正说着，只见走在前方的张起灵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她们。
张瑞雪立即停止了闲聊：“族长，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吗？”
“前面有一家餐馆。”张起灵看了一眼道路前方拐弯的地方。
张瑞雪受宠若惊：“族长，现在才刚到傍晚，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克制饮食一整天也还是可以做到的，不用迁就我，咱们可以继续赶夜路。”
“她饿了。”这话是看着南星说的。
张瑞雪先是一愣，而后茫然看向南星：“你饿吗？”
南星点头如捣蒜。
张瑞雪一脸不可思议——基本上张家人都训练过克制饮食，像南星这个年纪，按理连续好几天不吃饭都是可以的。
以前在墨脱一起生活，怎么没发现这孩子饿肚子的速度快得像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并且张起灵对南星的饮食作息司空见惯，不仅没表现出任何不妥，反而特地为了她停下来吃饭。
就在张瑞雪思绪百转千回之间，前面张起灵和南星已经走进餐馆大门了。
三个人找了桌位置坐下，迅速点了几个菜。
菜上的很快，南星看他们两个似乎没有要一起吃的意思，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一阵沉默。
张瑞雪看了一眼南星，又看了看张起灵，张起灵望着窗外。
面前这两个人明明只是静静地待着各自顾各自的事情，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似乎变得非常近，甚至令张瑞雪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很多余。
张瑞雪收回目光，开口道：“族长，南星，我和你们顺路出广西后，就直接回墨脱了。”
南星明白张瑞雪是准备回去调查先前提到的有异常长寿现象的村子，便说道：“如果你说的那个村子里，确实存在这样的蛇矿，那么很有可能墨脱也有黑飞子监视。”
张瑞雪转动着手里的白瓷茶杯，皱了皱眉：“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墨脱，如果有人监视，我一定能察觉出来。可这些年里，我没有发现过任何蛛丝马迹。”
“你回去后，想办法把墨脱档案馆相关的张家人排查一遍。”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起灵突然说道。
张瑞雪转茶杯的动作一顿，“……族长，你是怀疑墨脱有内鬼？”
张起灵点点头，沉声道：“黑飞子的外貌和常人无异，可以是身边的任何人。”
“那族长…怎么确定我不是黑飞子？”
张起灵没有回答她，视线转向正在一心一意和面前那盘清蒸鱼对线的南星身上。
张瑞雪反应过来，意外神色：“南星，你什么时候检查的我”
“你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南星从清蒸鱼里抬起眼睛，“为了等你进入深度睡眠，我昨晚基本就没睡觉。”
张瑞雪哭笑不得：“这种时候你倒是向着你家族长了。”
“我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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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广西之后，张瑞雪便带着任务自行往墨脱的方向回去。
张起灵和南星两个人按原本的计划前往长沙。
民国初期虽然也已经修了铁路，但都是短途列车，两人前前后后换了好几种交通工具，终于在五天后抵达长沙。
长沙和墨脱还有百乐京都很不一样，没有墨脱的苍茫，也不像百乐京那般喜庆，各路小摊的臭豆腐，炒辣子味飘在空气中，整个城都是热辣辣的。
长沙的主街道非常繁华，茶馆茶楼、盐号、粮栈，一应俱全。湘剧、花鼓戏、弹词的声音充斥着大街小巷，据说长沙一共有50多家戏院，各种戏曲昼夜不停。
南星失忆以后，除了墨脱就只去过百乐京，初到长沙处处都觉得新鲜。张起灵之前就来过了，故地重游，所以一路上担当着半个地导，南星依旧不需要带脑子，跟着走就行。
两人来到中部档案馆所在的位置，却发现已经成了一座私人公馆，门口的门牌上写着“万宅”两个字。
档案馆凭空消失了？
南星疑惑地望向张起灵，他也正看着面前的金属门牌，似乎在确认什么事情。
南星也往门牌上瞥了一眼，猛然发现“万宅”两个汉字底下，居然还写了甲骨文版本。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锁定在“万”字，一秒的沉默后，两人看向对方，同时开口。
南星：“甲骨文时期，‘万’指的是蝎子，中部档案馆的标志，就是蝎子。”
张起灵：“我们需要查一查这座公馆。”
两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吃晚饭。
在长沙，那几家出名的大餐馆，除了吃饭，还搭有戏台，人们吃完饭，小二给上一壶茶，一边听着戏一边闲聊，高谈阔论声、兑开水声、剥瓜子声、茶壶撞击声，吵成一片。
这样的餐馆聚集了整座城的第一手大道和小道消息。
“听说青石街今年新来的那户万家，明晚要举办一场焰火晚会加舞会，庆祝万家大小姐生日。”邻桌的一个老大爷操着一口长沙口音，拉开了话匣子。
“那又怎样？这种舞会要参加都得有邀请函，能收到的人非富即贵，跟俺们有什么关系？”
“听说这次不一样，除了收到请帖的人，万家还会出两个免费的名额。”老大爷倒了杯茶，神神秘秘地说道。
“免费的？肯定有条件吧？”同桌的其他人顿时来了兴趣。
“明天海报就该贴出来了，到时候应该就知道了。”
南星听完，不动声色地望向张起灵。
他抬眸与她对视一眼，说道：“吃完饭去一趟八角亭。”
南星一时间没明白为什么要去八角亭，但小哥做事情肯定是有目的的，点头答应过后，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以免耽误正事。
两人从餐馆出来，夜幕刚刚降临，八角亭离得不远，稍微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八角亭借鉴了上海街道的风格，是长沙城里的新式街道。
整条街道商店林立、商贾云集。洋货杂货店、鞋店、书店笔庄、照相铺等等应有尽有，是长沙名副其实的商业中心。
南星看着一路上琳琅满目的商店，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哥，我们来这里干啥？”
“买衣服。”张起灵在一家服装店站定脚步，侧头看着南星：“给你。”
“啊？”
南星楞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句话由任何其他人说出来，南星都不会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但由张起灵说出来，并且以这样温和的语气，那效果堪比过年，南星甚至开始心动过速……
等等，心你先别动。
联系前后文，小哥这个时候提出给她买衣服，应该只是为了明晚的舞会做准备吧？
思绪百转千回间，张起灵已经抬步进了服装店，南星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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