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白芷就因为生物钟的惯性,早早醒来了。
虽然还有点困乏,但想着家里那么多事儿,她还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起床——主要是两个嫂子不担事,剩下的全是半大孩子,家中里里外外全靠她打理,就显得琐碎事儿多。
起床后,姜白芷先烧火烧热水,舀满一锅水之后,就大声喊三弟、小妹起床,“黄柏!青黛!”
就不说农家的孩子早当家了,在这个十年战乱刚结束的国家,即便是镇里有些钱财的门户,也须得叫家里的孩子早早会做事。
三弟姜黄柏,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小妹青黛排在三弟后头,今年是八岁。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姜白芷会有意识地使唤他们俩。
至于更小的小弟,姜草果才六岁,只比大侄儿大一岁,姜白芷只会偶尔叫他们做些不费力的小事。
“姐,我们早就起来了,去院子里摘了点丝瓜、毛豆、茄子,还抱了个大冬瓜,都已经洗干净了。”
三弟提着一篮子菜,小妹抱着个大冬瓜,俩人笑盈盈地进了厨房。
“真乖。”姜白芷摸摸俩人的小脑袋。
弟弟妹妹露着牙齿,被夸得十分满足。
姜白芷能管住这一大家子,可不止是靠着把控财务大权。
“毛豆先放篮子里搁着。等草果跟附子起来了,叫他们俩剥毛豆。”姜白芷说着,就从小妹怀里接过大冬瓜,放在厨房边角,然后把三弟篮子上层的丝瓜、茄子拿下来,放在锅台边上。
“早上吃丝瓜鸡蛋汤跟杂粮馍馍。”
三弟、小妹眼睛一亮,“好!姐,可不可以多放点鸡蛋?”
“当然可以,咱家鸡蛋多。不过,待会我得先盛两碗鸡蛋多的,给咱哥吃。”
“嗯嗯,我们不跟大哥二哥抢,他们受伤了,要吃好一点才能快点恢复。”
弟弟妹妹十分懂事。
把早上的菜单定下后,两孩子又分别行动,小妹青黛去里屋喊弟弟跟侄儿起床,顺便带他们洗漱;三弟黄柏去库房里舀杂面粉,和粉给姜白芷摊面饼用。
介于昨天两个嫂子把儿子扔出门的行为,姜白芷根本没做她们俩的份。
他们兄弟姐妹带两个侄子吃饱后,姜白芷把昨天家里人换下来的衣物收拾到一个篮子里,叫三弟背着。
“黄柏,今天开始,家里的衣服,都归你跟青黛洗。我得多去寻些鸡啊鱼啊什么的,给咱哥补身体,还得照顾他们。家里很多杂事,你们俩尽量多给我分担些。”
大哥二哥回来之前,两个嫂子至少还能做好她们自个屋里的活,两个孩子跟她们自己的换洗衣服,都是她们自己清洗。
现在她们把孩子扔给姜白芷,姜白芷不喜欢洗很多衣服,干脆把这活安排给弟弟妹妹。只有她自己跟青黛两个姑娘家的贴身衣服,会由她来洗。
以前三弟、小妹基本上就是负责弄菜、洗碗、打扫家里卫生、喂一下鸡鸭和狗,农忙季节会多些别的事。
现在冷不丁多了个洗衣服的活,俩孩子楞了一下。
但他们毕竟习惯于听姐姐的话,想着自己好像能接手这个,就没多犹豫,点点头应下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大河那边。你们俩在浅水滩洗衣服,我拿渔网去捉鱼试试。”
“哇,那姐姐肯定能网住大鱼!我们能吃鱼啦!”小孩子还是容易贪嘴,听到姜白芷说要捞鱼,就激动起来。
他们对姜白芷特别有信心,因为只要是她说了要去捞鱼,就没有一次是空手回家的。
不过,她出手的次数也不多。今天之前,家里有一个多月没吃过新鲜鱼了。
姜白芷摸摸鼻子。
她倒不是懒得不想去捞鱼。只是,河里确实很难再正常捞到鱼了。水浅的地方本来就没有很多鱼,水深的地方她也不敢轻易靠近,即使是划船到大河中间,她也害怕网到的鱼太沉,会把船给弄翻。
她完全是靠着农贸市场里的那些鱼,才能不空手。可若是她频繁拎着大鱼小鱼回家,怕村里其他人会多想。
所以她总是算着日子,至少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才会去河里一趟。若是家里买了肉、或是杀了鸡鸭,有荤腥满足大家的口欲,她更是会歇一个月以上,才会再去捞鱼。
现在是没法子了,她得让哥哥们每天喝鱼汤、鸡汤、排骨汤,几样汤轮番换着喂。
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是鸽子汤、黑鱼汤有利于伤口愈合,那她就多搞点黑鱼、鸽子,然后跟其他普通的鸡鸭鱼肉骨头汤轮换着喂。
“青黛,你抱着这个小点的盆,黄柏,你抱着这个大盆。”
这会儿洗东西的盆,都是木质的,每天使用,里头吸了水,沉得很。
三弟、小妹从小就能做事,拿木盆的力气是有的,就乖乖按照姜白芷的安排,一人抱着一个木盆,亦步亦趋地跟在姜白芷后头,一起去大河那边。
至于家里其他孩子——六岁的小弟草果被喊起床,负责在院子里看家,顺便剥毛豆,两个侄子则是被拘在“病房”里,跟他们爹互相看护着。
大哥只是伤了右臂,本不想躺在床上,但姜白芷凶了他一次,说“如果你乱动导致伤口崩开,我就拿爹留下来的大棍子家法伺候”,大哥有点怂姜白芷这个妹妹,除了要解手之外,愣是没敢下床。
这会儿他儿子过来了,他刚开始还高兴了一会,哄着自己的儿子跟二弟的儿子,说了不少话,说着说着,觉得有点不太对。
“你们娘呢?”他问。
姜附子挠了挠因为流汗而发痒的脖子,小心地看着他爹,又看了眼趴在二叔怀边睡着了的堂弟,敏锐地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可他不敢在爹面前撒谎,即使他以往的日子里,基本上对爹爹没有什么印象。
“娘待在她屋里,不出来。”
大哥愣了一下,下意识追问:“她待屋里不出来干啥?”
问完,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她待在她、的、屋、里不出来!那你是怎么吃饭睡觉的?”
姜附子缩了下肩膀,“大姑姑把我抱到小叔他们房里,三叔带弟弟睡,小叔带我睡。”
大哥躺在这床上,只觉得一口血气都涌上了喉咙口。
家里两个年长的男人受伤卧床,是未出嫁的妹妹在照料,他们俩的媳妇不说过来做些分内的事,还把儿子也抛给了他们妹妹照料,这是当嫂子的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去,把你娘喊过来,让她当面跟我回话!”他眼睛里都充起了红血丝,可见是气的很了。
姜附子不敢不听他爹的话,羡慕地看了睡着的两岁堂弟一眼,然后立刻小跑着去他娘那屋。
“娘!娘!爹喊你去他那边!”姜附子先是在门外喊,好一会没人应,又开始拍打房门。
拍打的力道由轻到重,最后没收着劲,直接把门给打开了。
姜附子楞了一下,直接进屋去,在屋里晃了一圈,只见到屋里乱糟糟的,却没见着他娘,“娘?”
他有点恐慌。
才五岁的孩子,害怕地在门槛坐下,极力梳理了一下——他爹不知道怎么生气了,要喊娘过去,他过来喊娘,娘不见了……
怎么办?
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太小了,思考能力有限。
思来想去,他不敢一个人去给爹回话,就站起来拍拍屁股,先到厨房找到他小叔,问清姜白芷去大河那边了,干脆一路跑出门,去找他的白芷大姑姑做主。
一家子人都这样,碰到事情拿不定主意,总想着去问问管家的姜白芷。
屋里头的大哥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他儿子带着他媳妇过来,越等越纳闷。想着儿子才五岁,怕是被他娘哄着玩去了,也没有急着使唤外头的弟弟喊他们过来。
“臭小子,等白芷回家来,娘儿俩都得教训一顿。”这么想着,他又困顿地睡着了。
浑不知他爹打算要教训他一顿的姜附子,则是一路小跑着,去了大河边,左右张望寻找半天,才找着姜白芷他们。
“大姑姑!”姜附子眼前一亮,“大姑姑!我娘不见了,我爹要喊她过去,怎么办呀!”
小孩子颠颠簸簸地跑到河边,向姜白芷投去求救一般的小眼神。
姜白芷收住渔网,提着网里面大约六十多斤的鱼,从没过大腿的河水里走出来,把包着鱼的渔网丢在沙地上,“怎么回事?”
姜附子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尽自己所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讲给姜白芷听。
“你说你娘不在她屋里?”姜白芷抓到了重点。
“嗯。”姜附子最为难的就是这一点。他爹要喊他娘过去,但是他娘不见了!
姜白芷揉揉眉心,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等会,我回去找你娘。”姜白芷看了眼还在努力洗衣服的弟弟妹妹,过去帮了把手,快速地把衣物清洗干净,拧干了扔进竹篓里,依然是叫三弟背着。
“走,咱回家去。”说着,就一手提起那网鱼,一手牵着大侄子,走在前头,照顾着小孩子的步伐,一路回家去。
沿路碰见村里其他人,都羡慕地夸姜白芷有运气,竟然一口气捞到了这么多鱼。不过,也没谁提出要换条鱼,大家都知道姜家有两个病人需要进补。
回到家,姜白芷只把鱼丢到院里储存雨水的大陶缸里,就带着大侄子去找他娘。
先找了大嫂的屋,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姜白芷皱紧眉头,紧接着去了二嫂的屋里,发现是一样的情况。
不止是人不见了,她们俩的衣服、嫁妆、首饰一类的,也都不见了。
显而易见,那妯娌俩——也是姐妹俩,一起离家出走了——不对,这个年头,没有什么女人离家出走的说法,她们就是抛夫弃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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