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反转

    专管教学的教务主任叫李榕，是个女A，平时雷厉风行，处理事情很果断。

    她一看来的这三位，迅速做出判断，严重程度五颗星。

    马叶香随时都有可能发飙，而于炎看着不声不响，但很明显，五行大山都快压不住这位大圣了。

    江风这满脸满眼的冰，直接能去抵消厄尔尼诺。

    真要暴力起来那就不可收场了。

    李榕当务之急安抚情绪，她马上叫心理老师过来协助，把马叶香跟两个学生隔开各自安抚，然后她去了趟J6教室了解情况。

    秦云是班长，当然是接受调查第一人。

    秦云出来就倒豆子一样，把马叶香在教室发飙的过程简单说了。

    然后秦云跟李榕坦白是自己考试的时候在橡皮上写了答案给江风，但是江风没有捡起来，记过的话就记在他身上吧，是他的错。

    李榕平时特别喜欢秦云，看秦云一副坚毅表情，跟下定决心舍身为死一样，笑了。

    李榕说：“觉得自己特勇猛是吧？”

    秦云点头：“嗯，是，反正都是我的错。”

    李榕说：“那就没你的事了，也不要跟别人说是你的橡皮。”

    秦云一下急了，说：“老师，这锅是我的，不能让别人背。我知道你们肯定要保我，可是……”

    李榕听得直笑说：“觉得你是清北苗子所以我选了你是吧？如果今天真的作弊行为发生了，就算明天哈佛来接你上学，我也不要你了，听明白了吗？还有下一次没？”

    秦云眼眶红了，摇头。

    李榕知道自己得慎重，不能再牵人进来，这类事处理不好，就可能会爆发成公共事件。

    因为师生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变得那么紧张，成为牵一发动全身的社会痛点。

    因为江风跟于炎要好，黄秋跟刘清笙之前就认识，也在学校见过几次，每次都不是在什么好场合。

    要么是两个孩子惹事了叫家长，要么是两个孩子集体在家长会上接受老师的批评。

    这一次都升级到教务主任办公室了，黄秋擦着汗胸闷气短，说不出话。

    但刘清笙脑回路比较离奇，竟然颇为惊喜地说：“是吗？真的是于炎给风风抄的？于炎这些题你会啊？”

    问题就在这，于炎自己的卷子都东挪西凑的，怎么可能帮江风作弊。

    于炎说：“笙姐你别急着激动，我这属于有心无力，江风没抄。”

    “不可能是于炎，江风，到底是谁帮你作弊？”马叶香这会儿平静了些，从隔间走出来，盯着江风问。

    李榕泡了安溪黑茶，递给家长老师一人一杯，她这份从容劲儿跟刘清笙一模一样，两人竟然还品鉴上了茶。

    马叶香的问题没人回答，尴尬地飘在半空中。

    一会儿李榕才说：“江风这学习也是够烂了哈，我们班学生谁物理考一百分都得被怀疑是不是走路上被雷劈了，你还要被怀疑作弊。”

    黄秋脸色一沉。

    江风也说烦了不想再说自己没作弊。

    这时教导主任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一个小老头站门外，马叶香跟李榕都站了起来。

    李榕有点诧异：“王校长你怎么来了？”

    还没到告状这一环节呢。

    “我还不来？”王校长进来，“跟见了鬼似的，一个班同学在那哭诶。”

    王校长是个奇人，矮矮的，一圈白发贴着头皮，看起来泯然众人，但总有惊人举措。

    他行踪神出鬼没，时常突然出现在某个教室门口，贡献了一个永乐十中颇有知名度的表情包：来自王校长的凝视。

    他刚才悄然出现在J6，见有同学哭，算时间估计李榕处理完了过来找，结果进来发现竟然还在胶着。

    王校长跟家长老师寒暄，于炎看到王校长知道这事彻底没办法收场了。

    于炎靠近敛目站着的江风，低低说：“没抄吧？”

    江风摇了下头，不想说话。

    要他把没抄说几遍。

    于炎问就更不想说了。

    于炎因为从小就比同龄孩子成熟，见识颇广，都不能理解，马叶香那么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的学生作弊，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要正班风，也不用这么小题大做。

    应该就是个人恩怨，不然马叶香就算真的道德洁癖，也不会连一点弄清事情原委的时间都不肯给。

    于炎对江风说：“去把题讲一下。”

    “嘀嘀咕咕什么呢？”王校长看他俩，之前就觉得这两人天天黏一块，熊大大逮了那么久，也一直都没进展，怀疑俩人在早恋但没证据。

    于炎比较圆融，说：“要不然老师们觉得可以怎么证明一下？”

    江风直接说：“他说让我给你们讲道题。”

    于炎：“……”

    在场诸位各有反应，王校长立马火眼金睛这么一扫，发现这一圈儿人全都理直气壮，除了黄秋。

    黄秋真的觉得江风抄了，因为自己之前跟江风说，物理再考不到92分及格，那就得出去外面找名师补课。

    他们家条件不行，名师太贵，只能租城中村小单间，而且黄秋得来陪读，每天管着江风。

    黄秋又急又气，她自己心里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思路就容易偏，觉得江风竟然宁愿去作弊都不愿意去外头补课。

    黄秋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没规律，她揉着胸口好久才说得出话：“江风，妈妈只有你了，你真的不能让我失望啊。”

    她全部的希望、全部的人生都押在江风身上了。

    江锦强马上出狱了，她都还没有决定好是离还是不离。

    总之不管离婚与否，一个优秀的Alpha江风，才是她的底气。

    江风伸手把黄秋的茶杯拿过来，说：“嗯，少喝点茶。”

    黄秋心脏不好，不能喝太多刺激性的。

    江风的理智认为：你失望不失望跟我没关系。

    把自己的希望押在其他个体身上，算一种暴行。

    但是情感上他不希望黄秋心梗发作去世。

    他丢失过一次母亲了。

    江风放下茶杯说：“我可以去把考卷上的物理题讲给你们，当然这个并不能保证我掌握了，有可能是我考完之后去把答案背熟了。那就省事一点，你们出一道物理题，随便出，我现场做，行吗？这应该能最大概率证明——

    江风转头跟马叶香对视：“我不需要抄。”

    马叶香竟然有一瞬间扛不住，移开了眼。

    李榕本身在教Super班S班物理，笑着说这也行，她早想见识一下学渣能多渣了。

    李榕跟马叶香商量了道题，写自己身后的白板上。

    李榕说：“考虑到你这水平，就一道普通高考大题，就不考综合题了，一个知识点。”

    江风扫了一眼题，心算十秒，觉得得符合一点人设，又拉长了二十秒，说：“72。”

    李榕办公室静下来，王校长最先反应过来，说：“答案？”

    江风说：“答案。”

    题是李榕跟马叶香随便改了数字出的，她们也不知道答案。

    江风现在只想一劳永逸解决掉麻烦。

    这题是狭义相对论经典的洛伦兹变换，简化又简化，江风一眼就看出来了。

    马叶香脑子里嗡了一声，上一次江风这么爆出答案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这一次是校领导。

    不可能啊。

    很快于炎算出结果，提唇笑了，稳了。

    江风拿起马克笔把步骤写了出来，他跟原主风风哥的字迹一样，狂草，生怕别人看得懂。

    于炎看江风纤瘦的腕骨和清秀的下颌线，少年盯着这一白板的代码数字，比盯着任何一个人都有温度多了。

    带着不加掩饰的炽热，好像那是他心底最喜欢的梦。

    梦想重新有了可能性，这是他被这种时空转换，送的一个礼物。

    弥足珍贵，不能再一次错过。

    于炎有点说不上来的感动，浑身热血咕嘟嘟，轻轻冒起泡来。

    江风，牛逼。

    江风把最后结果72写完，习惯性地点了个点，转头。

    众人都错愕，于炎说：“橡皮可能是哪个同学记下答案，考完试要对答案，怕自己记不住，不很正常么，是吧马老师？”

    口吻淡淡的，但很明显不客气。

    乌龙了江风，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有回转余地。

    马叶香脸色发黑，她牙关咬着，看于炎：“你拍了吗？”

    刚于炎跟马叶香说，她橡皮砸江风身上的画面自己都拍下来了。

    于炎半威胁半商量地要马叶香冷静处理这件事，要不然就曝光视频。

    马叶香被于炎这么一激，直接到了教务处。

    现在下不来台。

    于炎摸了下口袋跟马叶香说：“没，今天没带手机。”

    也就是他根本没拍什么视频。

    他都看到江风写十多页公式了，知道江风算一道基础物理没什么问题。

    他就是要闹到校长教务主任亲自见证，给马叶香重压，一次性断掉她此后找江风麻烦的可能。

    马叶香忽然觉得有点可怕，无论是江风还是于炎。

    少年并非莽撞到没头没脑、不顾一切。

    略施手段，她就栽了。

    她教学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失控。

    江风很清楚，人就这点尿性，来来回回难脱桎梏。

    马叶香自己偏执地慕强，所以比她强的，她就会怕。也会想反过来想要用更强大的力量跟手段去镇压。

    之所以马叶香现在疯狂地找补权威感，应该是因为从前太无力了，太缺“被听见”、“被看见”、“被执行”。

    江风早就想过，这个世界ABO性别失衡。

    Omega处在保护地位，但依旧被少部分没有开智的群体认为是次一等，是生育工具。

    极端的O权主义就会像马叶香，用尽全力，以暴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