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等了几分钟，没得到于炎的回复。
他又在游戏里给柔柔老师发消息，说他试着开口了，可是不管用啊。
柔柔老师：你发了什么？
风火轮：我跟于炎借钱。
柔柔老师：……那他要理你得是个奇迹……
于炎这会儿已经冲回医院，狂摁电梯，平时也没觉得这个电梯这么难等啊，跟写字楼似的。
于炎在心里说于志远这医院基础设施不行。
江风看着手机，心想于炎这时候不是应该心照不宣地就坡下驴么？
难道是不能提钱？
也不对啊，于炎听起来特别不缺钱，属于特别能贡献GDP的那种。
他正想于炎要是不回复他那他至少一天不理于炎，这时他听见脚步声，匆匆的。
病房门吱呀一声转开，白外套挟着一股凉气冲了进来。
于炎转进来，呼吸因跑动急促，他迎着江风微怔的眼神，说：“借多少？”
江风笑起来，还真的有奇迹啊。
外头护士对这间病房给予了十二分关注，护士们感觉这地方风水不是很对，似乎格外容易发生暴力事件。
早上就是在这间病房，极度强悍的信息素乱飚，整层楼都差点疯了，几乎引发一级警戒。
然后黄秋心梗发作，到现在还在手术室呢，出来估计也得进ICU。
所以于炎急匆匆地闯进来，护士当时脑子就炸了，赶快进来阻拦血雨腥风。
刚把外间战场打扫干净的护工默默向前，用身体拦住花瓶。
护士手里还拿着镇定剂注射器，她想着江风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于炎又简直是个暴力分子，两人别一言不合又打起来。
她是搞不清这些人之间的人物关系了。
结果她一进来就看见江风对着于炎在笑。
平时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那效果翻倍，整个房间都亮堂了。
这笑容稀有，看得人恨不得时间就停在当下算了。
护士看呆了，于炎扭头看她，有点奇怪：“有事？”
护士尴尬地把注射器藏背后，十分想给自己注射一下，说：“走错了……你们聊。”
于炎走病床前说：“你吊针呢？”
江风说：“我跟医生商量了一下，调整了一下HYTO9的使用剂量跟时间……他要跟院长汇报一下我提出来的治疗方案……”
于炎：“什么9？”
江风说：“协调信息素的一种药物，打多了会傻的，我综合测算了一下各项指标数据，觉得不一定非要打那么多。”
于炎说：“哦这题我会，这药打多了会傻，不打你脊椎原点腺体都会疼，疼得跟针扎着似的，是吧？”
“会吗？没感觉……”江风的思路又开始灵异了，“你要不信，我们可以试一下信息素对抗，证明一下。”
于炎：“……”
于炎说：“真的不疼你证明什么，学神，真不疼你肯定用那种不理解凡人的表情说‘疼么’好吧。谁还不是个聪明人了。”
江风无语，看着于炎心想，谁还没个Alpha信息素了。
于炎手欠地揉了一把江风脑袋说：“别老想着跟我PK，那个什么9，你多用点不行吗？听我一次。”
江风盯着于炎的手说：“你再动我头，刚那个护士姐姐脑子里想象的画面就要成真了。”
于炎笑着又揉了一把，江风抬手抓住于炎的手腕，说：“看见没？这点疼不影响我行动，抓握力还在。那个9打多了不好，影响我科研。”
于炎继续乐，说：“学神你真的牛逼。”
江风忽然蹙眉。
于炎问怎么了，真的不舒服？
江风看着于炎的手腕说：“你瘦了。”
他穿书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抱着于炎的腿在那一哭二闹呢，当时他脸贴于炎腿上，不是这种感觉的。
江风原本对这些不太敏锐，是手里觉得硌，再看于炎才感觉到于炎的轮廓更清晰分明了，看着也更不好惹了。
于炎看了下自己手腕，叹了口气说：“衣带渐宽为了谁啊？不省心的。”
江风说：“？我不省心？”
于炎啧，一副被生活击垮了的样子：“就没一个省心的，你借钱干什么？要付你自己的医药费还是付黄秋的？是不是还打算给黄秋一笔大的，让她以后衣食无忧啊？我放贷款是要规定用途的，反正你想的这些都不允许。”
江风笑了下，于炎现在心情应该好一些了，提到这些事也没炸。
江风说：“那我借高利贷，你别规定我要怎么用了，行不行？”
于炎从床头柜抽一张便签纸下来，拿出铅笔开始写借条，说：“行啊，把你卖了还贷，我就不管你借钱干什么。”
“也行……”
于炎当时手就停了，靠。
怀疑学神在撩他，但他没有证据。
江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于炎说：“借一百万，一年内不能给你300万，就把我卖给你，行吗？”
于炎喉结动了下，说：“你这样我可能会故意搞破坏，不让你赚到300万的。”
江风感觉胸口微微发胀，说：“作弊不可取。”
于炎开始飞速写写画画，江风笑，不管是写的字，还是写字的手，都很好看，少年貌似凌厉，其实很有温度。
于炎迅速拟好了借条，江风看纸条，哭笑不得。
还真的是借100万还300万，抵押标的：江风。
于炎还画了个速写，把江风的头像画到抵押标的这儿了。
江风一边签字一边说：“简直是人口买卖……你不许干扰我啊……”
于炎看着这小纸片嘴角微微翘起，怀疑学神在撩他，而且他还有证据了。
江风把这个儿戏的借条还给于炎，摊手：“给钱。”
于炎才反应过来：“你要一百万干什么……你一个科研大神，会赚钱吗？”
江风疑惑：“很难吗？已经有了起始资金，应该不难吧。我查了，鹭岛才刚开始有高杠杆投融资系统，正是赚钱的时候。”
于炎说：“别，你别为了跟我开个玩笑真的去跟他们肉搏，到时候我真的把你给丢了。”
江风说是正规的金融体系，他以前玩过。
于炎倒不担心这点风险，主要是他怕江风陷进去。
于炎必须监测这笔钱的使用方向，说：“你到底要钱干什么？”
江风笑了笑，他要钱不干什么，是于炎需要钱，跟他那资本雄厚的父亲抗衡。
如果三十倍杠杆可行，一百万可以当三千万，那也许能有指数增长。
当然还是刚不过于志远，至少于炎的钱越多，越有说服力。
江风正色说：“我打算买一颗星星。”
“……”于炎没辙，“我明天就去找晓姐把夫夫的座位跟你分开，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吧你。”
江风实在好笑，说：“哎于炎你送我颗星星吧，要求不高，银河系的就行。”
“我送你个‘醒醒’……这钱都是我打游戏一点一点熬出来的……为了这个家我付出太多了。”
于炎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说完之后江风没接上话。
几秒钟之后，暧昧弥漫，空气里的味道有点甜。
于炎扫了一眼江风包着纱布的脖子，觉得自己有点躁，打开张明明刚才买回来的水，灌了几口。
江风看着依旧很冻人，但他看于炎喉结滚动，心头也毛茸茸的。
一会儿江风说：“黄秋手术结束能说话了，去跟她说两句，再决定怎么处理吧。我们可以商量的，对吧？”
于炎现在心里的结松了很多，说：“行，我们一块决定。”
*
黄秋手术做了整整一天，到晚上推出来，添了两个心脏支架，只有于炎请的护工照料她。
第二天一早危险期过去，出了ICU。
黄秋Y鹭的领导同事还有之前的同学看她。
这些熟人不明真相，都说何必呢，为了个Omega操劳过度，把自己身体弄成这样，不值当。
他们得出结论，女Omega还是不能跟婆家关系不好。
黄秋其实早已经醒了，只是不想睁眼，她躺在病床上听见他们悄声议论。
——就应该让江风爷爷来养江风……
——Omega怎么了，江风还不是姓江……
——老公在监狱里头又怎么样，要是我，直接把江风丢过去看他们管不管……
黄秋就是在这样的声音里走火入魔的，她就是在他人躲闪、心照不宣的那些眼神、在公婆冷语跟江锦强的暴力中，魔怔了。
她那么想要一个Alpha。
其实她的问题不是个Alpha的问题，可她也只能这样认为了。
她错了。
江风从小都那么乖，1到5岁的时候他被寄养，接回来的时候他吃饭都只敢吃少少的。
好像只要吃得少，他就不会再一次被送走了。
刚认识于炎的时候江风9岁，比别的孩子看着要软，皮肤白白的，就是个小孩样。
于炎很明显觉得他幼稚，没把他当回事。
不知道两个孩子聊到了什么，黄秋路过两个孩子的时候听见江风说，哥哥，你妈妈会做清明果吗？
黄秋当时觉得要丢脸了，于炎家这种富贵人家，人家母亲是不用亲手做这些的，而且人家看不上这种，人家爱好都是高雅的。
于炎其实明明已经知道这些种种了，却并没有表现看不上的样子，还很敬佩地说：“那你妈太厉害了，我妈什么都不会。”
黄秋把脸朝里面转了转。
当时小小的江风热情地追着于炎说：“那我让我妈给你做，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江风语气里头好骄傲，就好像我妈妈是我的英雄，哪怕她英雄的领域，是他人看不上的。
可她能做天底下最好吃的清明果。
黄秋眼泪流了满脸，觉得自己确实像于炎说的，不是个东西。
她追着珍贵，然后把自己真正的珍贵给丢了。
太可笑了。
她这一生太可笑了。
夜晚，黄秋在护工睡着之后离开病房。
她裹着床单，压着伤口，消失在一个雨夜。
从此江风再没有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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