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是在清晨的鸟叫声中醒过来的。
戈德里克山谷远离城市,居住在这里的巫师们离麻瓜城镇也有一些距离,每当在这个时候,周围都是一派宁和。他睁开眼睛,望见了熟悉的天花板,隔壁的床铺上传来翻动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见邓布利多正坐在床尾,凝视窗外。
清晨淡淡的光亮照进了卧室,阿不思发现自己昨晚竟然睡得十分沉稳,早上起来,连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感觉都消退不少。他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魔杖,点亮了屋子里的灯。
邓布利多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他的眼睛底下有着青色的痕迹,看上去比昨天还要深些,似乎昨夜整晚没睡的模样,但神色之间的疲惫好像不见了。他对着阿不思点了点头,蓝眼睛闪着清澈的亮光,说道:“早上好。”
“早上好。”阿不思快速地穿好了马甲,“我没有睡过头吧?”
“没有。”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再次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阿不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山坡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微风轻轻拂过,仿佛涌起了彩色的浪花。他知道,也许因为那美景,所以这是阿莉安娜最喜爱的季节,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就会转好,病情也减轻些。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穿外套,邓布利多从衣柜里找出两件黑色的长袍,递给他一件。他站在镜子前,举起魔杖对着自己的脸颊。魔咒的光芒闪过,他变成了一个仪表堂堂的黑发青年,眼睛的蓝色也比本人浅一些。
两人整理好衣襟,下楼来到了客厅里,也没有吃早饭,急匆匆地往镇上教堂的方向赶去。
阿莉安娜的遗体停放在了教堂旁边的建筑里,到了那里,阿不思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阿不福思。他也穿着黑色的长袍,眼睛盯着前方,似乎并没有看见自己的“两个哥哥”,在他的周围站着一群人,面孔都有些熟悉。
阿不思看到了巴希达·巴沙特,这位夫人远离人群,独自一人站在篱笆旁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仰头望着天空。她的神色间有着哀伤、迷惑和其他什么的情绪,阿不思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你来了。”阿不福思声音沙哑地说。
人群转向了邓布利多,有几位成年巫师伸出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在角落里,埃非亚斯·多吉正用混杂着担忧和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他,而其他的一些年轻人则在窃窃私语。
这是很正常的,阿不思心里想。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阿莉安娜,甚至几乎很少听到她的名字,而现在阿莉安娜猝然逝世,肯定让他们感到很奇怪。
阿不思避开他们的目光朝里走,穿过人群来到了阿不福思的身边,经过的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盯着他看。他发现阿不福思的表情从忧郁变成了憎恨,这让他愣了一下,然后感觉有只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我感到很遗憾,我的孩子。”巴希达·巴沙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站在阿不福思的面前,“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只可惜盖勒特他匆忙回国——”
这下他知道阿不福思为什么如此愤怒了。阿不思有些不忍心去看他的眼神,只好越过人群,走进了屋子,把交谈声都扔在了后面。
从前他在镇子上的时候曾经多次路过教堂,但从来没有进来过,此时他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了一间点满白色蜡烛的房间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见了屋子中央停放着的棺材,在它周围凌乱地铺着鲜花,看起来像是才采来没有多久的。
推门进去,周围已经变得一片寂静,眼前的景象仿佛变得有些虚幻。他来到阿莉安娜的遗体前,棺材盖还没有合上,她躺在里面,面色宁静,看不出丝毫痛苦。
阿不思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他将手撑在棺材边上,凝视着躺在里面的妹妹,心中渐渐地浮起了酸涩的感觉,视野里也好像变得模糊了。
阿莉安娜看起来似乎和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眉毛弯弯,仿佛像是在笑似的。只不过她的面庞不再泛着粉色,双唇也苍白如雪,淡金色的头发似乎失去了光泽,梳成简单的辫子搭在肩膀的两边,十指扣在一起交叠着放在胸前,手里捧着一束百合。
她的头底下好像枕着什么东西,阿不思轻轻地拨开她的头发,看见了上面的烫金文字:《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眼睛里像是进了什么东西,阿不思抬手一摸,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手指上。
“阿不思。”
背后传来邓布利多的声音,阿不思匆匆抬起袖子抹去了脸上的眼泪,扭过头去,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来到棺材前面。邓布利多低头看见了阿莉安娜头底下枕着的东西,眉间一跳,瞬间落下眼泪,将呜咽压在了喉咙里。
阿不思知道,《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是阿莉安娜最喜欢的书。她并没有多少学识,除了这本书之外也没有看过别的,但仅仅是这本书,就透露着她内心的渴望和希翼。
她真的很想去霍格沃茨上学。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被厚重的棉花堵住了,身边邓布利多的啜泣声听在耳朵里,让他内心像是几千只蚂蚁在爬,又仿佛被灌入了滚烫的岩浆,熏得他只想流泪。
“时间到了。”阿不福思出现在门口,他望着屋内的两人,神情冷漠,压抑着眼中涌动的情绪。
阿不思拉住邓布利多的衣袖,两人默默地退到了房间的角落。几个身着黑袍的年轻人鱼贯而入,将棺材的盖子合上,他们的手中拿着铁锤和一英尺长的铁钉,长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静悄悄地在棺材边上围成圈。
“咚!”
铁锤落在钉子上,仿佛狠狠地扎进了阿不思的骨头里,震得他浑身都在颤抖,手指紧紧地握住,指甲刺得手心生疼。响声一下一下地想起,这个时间并不长,但阿不思却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煎熬。
邓布利多的肩膀倚在墙上,神情委顿,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了,只是呆愣愣地望着棺材的方向,嘴唇颤抖,似乎在低声呢喃着什么。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阿不福思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口里断断续续地喊着阿莉安娜的名字。
棺材钉死后,身穿黑袍的年轻巫师拿出了魔杖,口中念念有词,白色丝线似的光芒从他们的魔杖中冒出,在空中飘荡着,环绕在棺材的周围。咒文结束后,他们漂浮起棺材,缓慢地走出了屋子,朝着教堂的地方去了。
阿不福思擦着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和邓布利多跌跌撞撞地跟在队伍的后面,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阿不思站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蜡烛依旧燃烧着,却只觉得越来越冷。他知道那些人抬着阿莉安娜的棺材去了教堂,所有的人都会在那里念诵最后的临别咒语,但他不想看见那样的场景。
他走出屋子,来到外面的草地上,从这里可以看见教堂白色的屋顶。循着歌声,他一路来到了教堂后面,这里是墓地,许多世代居住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人都埋葬在这个地方,一块块浅白色的墓碑竖立在草地里,显出几分凄凉。
他走进墓地,几分钟后,他看见了“坎德拉·邓布利多”这个名字。
“波比,他怎么样了?”
邓布利多走进医疗翼,蓝色的长袍下摆在身后飘动着,径直来到了最里面的病床边上。庞弗雷夫人正在做着检查,闻言回答道:“我想马尔福先生很快就会醒来了,校长先生,他的情况很稳定,不像是有受伤的模样。”
“但他昏倒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斯内普说,他像石柱似的站在床尾,全身上下笼罩在黑漆漆的长袍里,脸色铁青,“如果不是受到了袭击,还可能因为什么?”
“我想没有人敢在你的办公室门口攻击同学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冷冷地哼了一声。
“通知马尔福先生的父母了吗?”校长又问。
“没有必要,校长校长。我已经检查过了,他比大部分跑到医疗翼试图逃课的学生健康多了,也许现在就会醒过来。”庞弗雷夫人说,指了指旁边托盘里的水晶瓶,“只要喝一瓶魔药,他就是立刻去打魁地奇都没问题。”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投向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链上面。他的眼神闪了闪,伸手拿起了它,仔细地观察着上面刻画的古代魔文。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阿不思?”斯内普问。
“我想我大概知道马尔福先生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了。”他沉吟着说,弯下腰将手链塞进了德拉科右手的手心里。抬起头,对上斯内普紧皱的眉心,邓布利多微微笑了笑:“错误一旦纠正,时间走上了正轨,一切就会回到正常。”
“我不懂你在打什么哑谜。”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看,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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